“这样的兵器不可能存在。”
工坊里面弥漫着愉快的气氛，大家没有把汉勒薇的呓语放在心里。
汉勒薇清醒过来，歉意地向大家笑了笑。
“奥摩休不是叫我随便说吗，都怪他。”汉勒薇凶恶地瞪了眼奥摩休，然后对岗多图尔说，“我重新想一下，你先等等。”
岗多图尔看向奥摩休。
奥摩休低头思考了一会。
刚才汉勒薇的构想非常有颠覆性，至少这个世界上，奥摩休还没有见到过那样的蒸汽机器。
“我的记忆里，许多有创意的民用机器也没有汉勒薇所说的这些功能。”岗多图尔思考了一会，对奥摩休说。
汉勒薇重新构想了一会，终于得出了自己的第二套设想，更加符合现实的方案。
“你不用再说，你第一次说的那种蒸汽兵器，我们会尽量帮你做出来。”奥摩休拒绝汉勒薇说出她的第二套想法。
众人皆尽愕然，因为汉勒薇所说的要求太超乎常识。
汉勒薇刚刚说出构想，奥摩休也才刚刚开始构思，一切仍然是未知之数，所以大家也没有办法评判奥摩休的决定是否正确。
然后除了汉勒薇被留下，其他人都被请出了工坊，包括索托罗。
奥摩休在工作桌上铺开一张大大的羊皮纸，用碳笔在左上角划出一个四方形的小区域，仔仔细细用描纹字将汉勒薇的要求写下来。
“只能我打敌人，不让敌人打我，这种兵器真的存在吗？”汉勒薇站在岗多图尔身边，轻轻地问。
“或许不存在。但是作为兵器制作者，努力让这种不存在变成存在，实现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才是他们最高的追求。”
奈诺静静地站在图纸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个人类的行为。
奥摩休将汉勒薇的要求完完全全记了下来，又让岗多图尔确认一遍。
“我马上开始着手设计你的蒸汽兵器，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进度。制造的时候，我会根据你反映的信息随时调整兵器的最终方向。”奥摩休再次将自己初步设想的机器与汉勒薇所提出了要求作一次对比，发现自己的把握还是有的。
岗多图尔完全不受情绪影响，他静静地待在图纸旁边。奈诺看了眼粘糊在奥摩休身边的汉勒薇，跳下工作台，走到岗多图尔脚边。
“喂，蒸汽人，跟我来一下呗。”沙皮狗兽人拉拉岗多图尔的裤脚，率先走到工坊的角落边。
“你说，头儿他真的能做出这样的机器吗？”奈诺缩在角落里，向岗多图尔问道。
“不知道。设计图还没有出来这前，没有办法进行评估。”岗多图尔静静地回答。
“你说，我的身体这么小，让头儿顺手帮我多做一份，头儿会不会答应呢？”奈诺用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岗多图尔的两只眼睛。
“不知道。没有当面向奥摩休提出要求之前，无法做出判断。”
奈诺咧开嘴，笑了笑，“那你可以帮我问一下头儿吗？我们是同队朋友，你应该帮我。”
“按照同队战友的亲密关系，我有义务帮你。我会帮你向头儿提出建议。”
一顶简陋的临时木板亭中，刚才从工坊里退出来的蒸汽技师们聚集在这里，谈论着汉勒薇的异想天开，以及奥摩休古怪的态度。不远处，低级工人们忙碌着准备各种维修零件，维修坞里面，东雪山郡的制式蒸汽兵器正在等待维修。
最近的战斗稀少，每天送过来的损毁兵器维持在5架左右，东雪山郡的技师应付得过来。
“那个奥摩休的样子，莫非他真想按照小姐的意思，做出那样子的一台蒸汽兵器？你们觉得有可能吗？”
大家抬起头，看向经验最丰富、毕业院校最著名的中年技师。
“我不敢说。至少我认为，在我的学院，魔法师们……”
中年技师说到一半，停止了说话，他缓缓站起来，眼睛瞪大。
“魔法师们即使制造不出来，他们也会努力去尝试。”
有工人快步走过来，气喘吁吁地在亭外站定。“师傅们，外面运来一台新型的人马1型，我们都没有见过这种蒸汽兵器，太复杂了。你们有没有时间帮忙看一下？”
亭子里面的蒸汽技师们面面相觑，然后把目光集中在最优秀的那个中年技师身上。
“对于工人们，我们是需要仰视的对象。对于我们，魔法师们是需要仰视的对象。来吧，在魔法师大人给出小姐的兵器之前，让我们去看看所谓的新型蒸汽兵器。”
“这辆人马1型是什么部队的？怎么送到我们这里维修？”
“王后的护卫队和我们的人合作，受伤了一架人马1型，所以送过来维修。它被一个濒死的兽人从背后抱住，背部和头部受到了大面积的损伤。”
工坊外，随着一波新的受伤兵器送修，维修营地开始热闹起来。
奥摩休和岗多图尔站在空白的草图前，奥摩休手上的碳笔点在图纸中央。
“岗多图尔的意识里没有办法形成汉勒薇所要的蒸汽兵器。”岗多图尔盯着奥摩休的碳笔。
奈诺静悄悄地爬上工作台，在图纸旁边盘腿坐下。
奥摩休抬起视线，看了眼奈诺，然后在图纸的中央写下一个名词死神。
“要做到只能我打敌人，而敌人不能打我，只要隐藏起来，就能实现这个目标。”奥摩休在旁边写下“隐形”一词。
奈诺充满皱褶的鼻翼抽了抽，转动瞳孔，钦佩地看了眼奥摩休。
“同意。”岗多图尔马上领悟了奥摩休的意图。
“要实现隐形，兵器的体型不能大，越小越好。而攻击形式，最好是远程攻击，越远越好，最后在敌人的视线之外实施打击。而且在安全距离之外，实施了攻击之后，还需要马上迅速远遁的能力。”奥摩休又在图纸上写下一串设想。
“如此的话，这件兵器所需要的武器将非常巨大，与它尽可能减小体积、迅速远遁的能力相矛盾。”岗多图尔摇摇头说道。
奥摩休又在纸上写下两个词“潜藏”“人士”。
奈诺和岗多图尔看着奥摩休后面的两个词皱起眉头。
“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只是写下来提醒我自己一条思路。”
拟好几种战术动作，奥摩休为汉勒薇设计了几种特制的防具，包括护膝、护肘等等适合爬行的装备。
奥摩休把汉勒薇叫到工坊，穿上特制的皮甲。
“等等，你的这些皮甲怎么都是反的？”汉勒薇别扭地穿戴上一套护具，“奥摩休，你该不会给我设计这么一套皮甲来搪塞我吧？我可要生气啦！”
岗多图尔走过来，不喜不怒地对汉勒薇说“你跟我到野外，学习一套潜行动作。”
岗多图尔带着汉勒薇离开之后，临时工坊的门再次被关起来。
“你的这些爬行动作，很像荷曼的功夫。”奈诺关好门，爬上工作台，盯着奥摩休说。
“没错，就是夜鬼的动作。夜鬼就是汉勒薇所说的那种可以选择作战时机的职业。”奥摩休没有否认奈诺的话。
“你应该和汉勒薇说明，”奈诺说，“现在外面不太平，天天死人。这里聚集了大量的战士，食物越来越紧张。我想，汉勒薇不会排斥夜鬼的作战方式的。”
奥摩休思考了一下，拍了拍奈诺的肩膀，“你是对的，我疏忽了。”
岗多图尔和汉勒薇在野外，两人趴在地上。
有风吹过，一阵轻尘从地面被风扬起，从汉勒薇的眼前飘过。
汉勒薇皱起眉头，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岗多图尔说“你最好现在给我一个解释，趁我还没有完全发火。”
“这种是夜鬼的行动方式，时刻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的行踪，而自己可以躲藏在黑暗处观察别人。如果需要，还可以出其不意进行突袭。”岗多图尔解释道。
“夜鬼？我是东雪山郡的贵族，我有子爵头衔，我为什么要做一个王族的夜鬼？我不干！你们设计的这件兵器，我不要了！”汉勒薇从地面跳起来，扯掉身上的破布伪装，气冲冲往营地走。
岗多图尔回到工坊，向奥摩休说了汉勒薇的反应。
“怎么办？”奥摩休问道。
岗多图尔照常不言不语。
奈诺笑着说“继续！反正，你也不是为了汉勒薇作准备的装备。”
工坊外面，维修工作进行得热火朝天。早上运来一台人马1型之后，陆陆续续有损毁的蒸汽兵器被运进营地。
东雪山郡的维修营地忙碌起来。
“又打起来了。”奈诺朝窗外看。
这一批送修的蒸汽兵器全部是东雪山郡的雪山虎系列，数量大约有7架左右，刨除当场宣布不能维修的机器，至少有3个小队倒在了战场之上。
维修营地里响起一连串的呼喝声。
奥摩休张开手掌，铁锭从地面上腾起，慢慢变形，一整套头盔、护胸、腿甲、手套零件飘浮在半空之中。
“太重了。”岗多图尔打量着飘浮的零件，作出判断，“过重的铠甲不可能舒适。”
“添加支撑结构。站立的时候，把重量直接传导到脚掌下面。趴伏的时候，重量散布在铠甲上面。”奥摩休抽出两条金属条，将各个铠甲部件连接起来。
正在尝试铠甲的样式，工坊的门被人推开，索托罗出现在门前“奥摩休，请帮帮忙。有个蒸汽机师被困在驾驶舱里面出不来！”
一群技师和工人围着一辆拖拉车，上面装载着一架被撞毁的雪山虎系列蒸汽兵器。
索托罗带着奥摩休快步向拖拉车，围观的人群纷纷让开路。
“里面已经没有声息了。”
看到索托罗带着奥摩休到来，在损毁的雪山虎蒸汽兵器旁努力切开舱门的工人拿着工具，无奈地站起来。
奥摩休把手搭在损毁的驾驶舱门上，他感受到了人类心脏微弱的跳动。
“他还活着。”奥摩休对外围的人说。
人群先一阵欣然，但很快又沉寂下来。
被困在根本没办法打开的驾驶舱里，没有救援，受伤的蒸汽机师只会慢慢地死去。
索托罗轻声对奥摩休说“拜托你了。”
奥摩休再次轻轻拍了拍驾驶舱的金属门，金属门晃了晃，上面的金属像融化了的雪，慢慢软化。
奥摩休手指在空中一划，融化的金属液体变成粘稠的金属液体，流淌向地面。
围观的人们吃惊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象，就连原先知道奥摩休有控制金属能力的索托罗，也想不到奥摩休有如此神奇的金属控制力。
融化了金属之后，驾驶舱门只剩下木质构件。
岗多图尔走到驾驶舱前，将木质构件拿开，从驾驶舱里慢慢拖出一个浑身血迹的人，轻轻放在地面上。
奥摩休来到蒸汽机师前面，伸出手。
一团银白色的金属液体在伤者的身体上滚动，才过了一小阵子，伤者扭曲的四肢慢慢移动，恢复正常的样子。破损的伤口被一层金属薄膜覆盖，不再有鲜血流出。
索托罗叫来军医，很快，伤者被军医运送着前往战场医院救治。
救完人，回到工坊，奥摩休拒绝所有人拜访。
“今天，我什么人都不见。你安排一下。”奥摩休对索托罗说。
奈诺觉得奇怪，但没有说什么。
夜幕降临，岗多图尔翻看着书籍，奈诺铺设着自己的床铺，奥摩休走了过来。
“你们先出去一下。”
岗多图尔马上站起来，但奈诺看着奥摩休，脸上浮起不解的神色“奥摩休，今天你救人的时候就古古怪怪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奥摩休指指工坊的门，对奈诺说，“你们先出去。”
奈诺叹息一声，和岗多图尔并肩走出工坊的门。
黑暗中，工坊木质墙壁上裂开了一道竖立的直线，月光从直线之中透出。
“你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奥摩休转过身，面对着墙上的裂缝。
裂缝无声无息地扩大，一扇正方形“门”出现在墙壁之上。
奥摩休仰起头。
“门”的后面，站立着一具高达2米有余的人影。一个女声冷冷地对奥摩休说“你不该救活我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