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奥摩休和汉勒薇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两旁，两人专注地看着桌子上的事物，没有理会推门进来的贵族们。
见到两人并没有逃跑的迹象，以及两人脸上的认真神情，进门的贵族们情不自禁地放轻脚步。
“你还不认吗！拖延时间没有任何用处！”汉勒薇抬起头，盯了奥摩休一眼。有凝重感从汉勒薇的凝视中透出来，指挥部的贵族们距离两人10米开外停下。
“我觉得我应该再努力一下。虽然现在我的状况不太好，但是和我送出去的东西相比，我觉得我应该努力到最后。”奥摩休举起左手捂住嘴巴，右手在桌面上滑动，眼睛紧紧盯着桌面，陷入了思考当中。
10米外的贵族们、王室禁卫军抬起头，想看清楚桌上的东西。奈何奥摩休和汉勒薇面对门的方向摆放了水壶、零食盒等等明显用来阻挡视线的物品，除非再走近一点，否则看不见桌面上摆放了什么。
爵位最高的贵族整理了下表情，准备迈开脚。
但这个时候，汉勒薇突然转过头看着这个贵族，嘴里对奥摩休说：“有时候，你主观上的努力没有任何的作用。学会认清时势吧，奥摩休。”
“不，我肯定还可以尝试！”奥摩休放下捂在嘴上的左手，和右手一起，双手在桌面上不停地活动。
过了一会，奥摩休的手停止了忙碌，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眼睛离开桌面，看向对面的汉勒薇说：“确实，已经没救了，我认输。”说着，双手离开桌面，头颅扭过来，向站在门口的贵族们微笑。
汉勒薇伸出手，在桌面上拿起某些东西，随手放进口袋里。
所有指挥部的贵族都注意到了汉勒薇手上的动作。
仍然爵位最高的子爵上前半步，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头颅四处转动，视线似乎打量了一圈指挥部设立的客厅情况：“这间客厅太寒酸了一些，北边郡还是太穷了，不像我们东雪山郡。对吧？汉勒薇勋爵。如果在东雪山郡，我们公爵大人在场的话，有番话应该由公爵大人说的。可是，公爵大人不在，我勉为其难帮他开口。”
“交出奥摩休先生给你的东西吧。”
汉勒薇和奥摩休都看向说话的子爵，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
汉勒薇半垂着眼帘说：“难道我战胜奥摩休的战利品也要上交吗？凭什么？”
子爵向后面的两个小队禁卫军摆摆头，10名禁卫军快步走到奥摩休和汉勒薇周围，将挡住贵族们视线的水壶、零食盒等阻挡物挪开。
一副军战棋摆在桌子上，棋盘上只剩下残局，下了火线的棋子码在棋盘两边，奥摩休一方的主帅位置已经空了。
指挥部的贵族们露出愕然的神色，不过领头的子爵脸上仍然挂着满满的自信：“贵族之间的战棋搏弈，在最后一局之后，挑战者如果取胜，可以拿走主人的主帅棋子。失去主帅棋的主人只能重新购买一副新的军战棋，作为失败的惩罚。我了解贵族间的规则，同时遵重汉勒薇勋爵您的战利品，按理说，我无权要求汉勒薇勋爵拿走您的战利品。但是，很抱歉，鉴于奥摩休先生即将前往的地方，以及奥摩休先生即将得到的新身份，我不得不要求汉勒薇勋爵您——交出那只主帅棋子！”
汉勒薇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脸上挂起了愤怒的神色，眼睛紧紧盯着一脸痞相的子爵。轻轻拉开身后的椅子，汉勒薇一步一步走到子爵面前。
两个王室禁卫军快步走过来，在汉勒薇左右两旁立定。
汉勒薇转蔑地转头瞥了两眼左右的王室禁卫军，眼睛最后盯着面前的子爵，颌骨宽大的脸庞露出不屑的笑容：“想要我的战利品？”汉勒薇从衫袋里掏出一口黑色的棋子，主帅棋，手指轻巧地翻动着，嘴里轻蔑地说道：“一只小小的木棋子，不过影响两个银币棋盘的东西，子爵大人可真费心啊。你要，给你就是。”
汉勒薇捏着黑色主帅棋，杵向子爵的鼻尖。
旁边的禁卫军飞快地伸出铁手套，“哚”一声接住了汉勒薇伸出的棋子。禁卫军眼睛不禁睁大了少许，然后在面甲后面说道：“谢谢汉勒薇勋爵配合。”禁卫军握住棋子，微不可见地向左下侧转了下头。
汉勒薇准备从贵族的中间走向门口，准备离开。子爵后面的贵族和卫士让开了路，就等汉勒薇走过去。
“等下！”子爵突然阻击了汉勒薇，“虽然汉勒薇勋爵您非常配合，第一没有怂恿奥摩休男爵逃跑，第二交出了可疑的物品，按理说，我们应该客客气气地让汉勒薇勋爵离开才对。但是，别忘记了，现在是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在前线，我们的大量勇士正在牺牲！而在我们面前，有一个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类王国、前往兽人部落的传奇人物。我觉得，站在为大局着想的角度上，和奥摩休男爵有不短独处时间的汉勒薇勋爵，应该被收监一段时间，以防危害前线的事情发生！”
汉勒薇大笑，转过身，和子爵笑颜相对：“如果我不是知道子爵大人真的是东雪山郡的子爵，听了子爵的话，我一定以为你是王宫的子爵。现在连搜身找证据的步骤都省略，直接收监我吗？当然，就和子爵大人说的一样，为了大局，我被收监软禁一阵子也未尝不可，毕竟你们也不敢让我吃得太差。不过啊，子爵大人应该听说过我的为人吧，我顶着有族的反对、以蒸汽机师参加伊思屋战争的事在圈子里不是秘密。”
汉勒薇斯条慢理地从腰间拔出佩剑。立即有两个禁卫军抢到汉勒薇和子爵的中间，但是汉勒薇仍然将佩剑从两个禁卫军的肩膀上方伸出去，指着后退了两步的子爵：
“如果你是想开启家族战争，很好，我想贝怀特家族在东雪山郡里面算不错的。你区区一个子爵，就试试承受我们的怒火吧。”
一个郡，只有一个公爵。在东雪山郡，伯爵有4个，其中有一个就是汉勒薇所属的贝怀特家族。
被汉勒薇用剑尖指着的子爵腰杆仍然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坚毅，毫不畏惧地直视着汉勒薇。
早知道贵族德性的汉勒薇冷笑着，一点也不担心，等待着子爵的表态。
“吾辈舍生忘死离开东雪山郡，前来北边郡抵御兽人的兵锋，已经把畏惧的情绪抛诸脑后！”子爵激昂地说道，目光离开了汉勒薇，他扫视了一番站在周围的王室禁卫军、贵族同事们，高声说道：“现在，我们找到了打动兽人的钥匙，只要把这钥匙送到兽人的手里，和平将会回到我们的王国。我们维斯晋王国短短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战争。在满目疮痍的战争伤痕里面，我们王国累了。我们的国王渴望和平，我们的公民呼吁安稳，我们的士兵希望秩序重铸！”
子爵的演讲顿了顿。
接受过演讲训练的汉勒薇讥笑了下，将佩剑还回剑鞘里面，大字形张开双手双脚。立即，门外走进两个侍女，惶诚惶恐地向汉勒薇躬腰告罪，然后从头发开始搜索汉勒薇的身体。
子爵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配合搜身的汉勒薇，双手高高举起：“这柄钥匙，就是奥摩休——雨燕飞行器、天火机弩、天雷机炮的缔造者。我们交出奥摩休，不是为了资敌。为什么？因为兽人根本没有我们人类王国的技术，它们根本搜集不起制造蒸汽机器的材料。所以，它们得到的只是一把看似能打开未来的钥匙。”
除了奥摩休被子爵慷慨激昂的演讲暗暗鼓掌之外，其他贵族和王室禁卫军都把目光放在两名搜身侍女摆放在地面上的小东西。
子爵扫了眼地面，抬头和汉勒薇对望了一眼。
汉勒薇的目光有点冷，子爵的目光有点闪缩。
“地上的小东西送给你们了。”汉勒薇伸出手，在两个侍女的肩膀上拍了拍，出了门。
放下双手的子爵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呆呆地打量着地面上摆满的银币、胸针、小梳子等随身物品，闭上的刚才滔滔不绝的嘴巴。
***
汉勒薇坐马车来指挥部的。
马车是典型的贵族马车，直接从东雪山郡驾驶过来的贝怀特伯爵拥有的马车，非常宽阔舒适。除了主车厢，后面还有可供两名护卫乘坐的副车厢。
汉勒薇不急不徐地以家族护卫的大腿为登车凳，走进马车车厢，眼睛留恋地眺望了指挥部好阵子，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关上了车门。
关上车门之后，汉勒薇关门之前的“不急不徐、恋恋不舍”立即消失不见。右手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左手掀开通向副车厢的拉窗，将佩剑递给两个护送她过来的护卫。
“你们马上护送我的佩剑回领地，亲手把它交给伯爵大人，不得有误！”
坐在副车厢里的两个护卫飞快地接过佩剑，不发一言，通过暗窗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从车厢底下的暗门溜了出了马车。
***
汉勒薇走后，7个指挥部贵族将注意力放在了奥摩休的身上。
“嘿，各位好呀。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奥摩休露出12只牙，对着7个贵族灿烂地笑。
贵族们和坦顿纳转动眼珠，瞟了窗外灰铅色的天空，貌似马上要变成乌云的青云，鄙夷地看了眼奥摩休。
来自东雪山郡的子爵收拾好心情，对包围奥摩休的禁卫军摆摆头。
两个比奥摩休高两个头的禁卫军左右搀扶起奥摩休的左右臂，使得奥摩休不得不从椅子上站起。然后层层叠叠的禁卫军将奥摩休包围在中间，一行人缓慢地离开了客厅。
“这里不能呆了。刚才贝怀特的女人怎么进来的？”子爵转头问身边的一个同事。
“不知道，这件事要查一查。现在怎么办？”
“不能让这个人继续呆在这里，有人知道我们的安排。请示一下公爵大人，问下要不要现在把这个人送到兽人那里。”
“可是现在前面打得这么激烈，我们和兽人都想在谈判桌上拿到战场上更多的筹码，无论走哪条路都不安全。”
“管不了那么多了，马上请示，尽早把这个人送出去，免得王国内部有人横插一杆。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我也明说吧：这个人在诺威城内战里面名声打得上天。如果有人知道他会被送到兽人那边，肯定有某些激进的人不顾一切阻止这件事。到时候如果事情传开，前线的士兵会不会哗变都不确定。”
“那么我们去4个人，尽力说服公爵大人放弃一批据点！事情紧急，牺牲某些战场筹码很有必要。”
“这么紧急，我能不能提个要求啊？”
“什么要求？私人要求最好别提，大局为重。”
“我要上厕所，行不行啊？”
周围队形整齐的王室禁卫军熟练地让开一条路，露出被两个高大壮硕的禁卫军架在半空的奥摩休，后者露出12只牙齿，灿烂地对着大家笑。
“虽然我非常理解各位争分夺秒的激情，可是，我堂堂一个男爵，太过肮脏的话，我怕兽人不肯收货啊，对吧？”
人有三急，要去某处解决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要求。没有人可以违背千万年的遗传学定律，需要解决的时候仍然要解决。
奥摩休蹲在一面门板似的塔盾上，塔盾与地面平行，下方由四个身高相近的王室禁卫军扛在肩膀上，四周围着竖立12面高高举起的塔盾，搭建成一个临时移动厕近。
“200步，出门。战车小队正在待命！”
“贴近保护小队，照顾奥摩休男爵的收尾工作。”
“收到！”
两个矮小精干的北边郡公爵卫队士兵从盾牌缝隙之间钻进盾阵，一人扶着奥摩休的身体，一人手里拿着雪白的毛巾，两个士兵脸上挂着视死如归的表情。
可是，一秒之后，士兵如释重负地报告：“报告，奥摩休男爵没有便溺。”
奥摩休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喂喂，老子还没开始，你们急什么！人权啊，说好的贵族特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