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过是一生一世都关在冷冻舱中的尸体。而你们呢？一个个在人间点燃地狱岩浆的真魔头。“她微微一笑，对着身前人嗤之以鼻。被她称为魔的另一个女人坐在地面，只是不住地微笑。
杨卞微微一笑，回答她道：“姚瑶，你知道么，你现在躺着的这个位置，原先的那个人是我。他们忌惮我的能力，将我冷藏了10多年。但是这10年对我来说，不过闭眼睁眼的一瞬间。对于你来说也是一样的。很可能十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过去了，当你醒来时，外面已经变成了你无法预料的未来世界。”
“这么说，这是一个梦境。你不过是我梦中的幻影了？”
“这正是我的能力。”杨卞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那么我的幻影，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你的能力能化作液体，任何常规的方法都杀不死你。我只想问你，你真正的弱点在哪里？”
姚瑶听罢，忽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捂着小腹指着她，断断续续地嘲笑道：“这真是一个蹩脚的笑话。你们比我更厉害，却要反过来问我的弱点！”
“弱点到底是什么？”杨卞冷冷地重复了一遍，默然凝视着她。看着她像是着了魔似地疯狂微笑。
“你以为我的异能力可以变成液体，那就是不灭的吗？”
“难道不是吗？”杨卞说道，心中嘟囔着，就像周一希那种能力一样的不灭。
姚瑶狂笑着许久，终于笑累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怨恨地说道：“我要是不灭的话，怎么可能受制于人。火叔难道没告诉你吗？哦，估计他也不会告诉你们。”
她继而顿了顿，摇晃着食指，得意洋洋地说道：“能力再强，形态再怪异——能力者本人也还是人啊！人有生老病死——异能者也是一样啊！过个几十年，当我们的寿命终焉，也不过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天人五衰……”杨卞陡然间被点醒了，嘟囔着说道。
其天人者，洞悉世间本源之道之理，其寿至恒，其心至明，其能至极。生命万物，与天人不过凡世尘埃，过眼云烟。翻手覆手间，即可倾毁凡人之身，湮灭世人之心。
周一希看着那人鲜血在身前如莲花般绽放，无意之间，身上的衣服也沾上了他的血液。殷虹的液体无端地在雪白的衬衣上浸染开来，令她眉头皱起。
其为衣物垢秽，周一希不由得厌恶万分，不住地用纸巾擦拭着染血点。血迹没有擦拭干净，她却无意间看到自己的一缕长发，黏在衣袖上，与她形影不离。
其为秀冠华萎，周一希侧眼一看。因为连日的劳累，自己的长发似乎也开始板结起来。她想象着自己此刻的样子，蓬头垢面，不成样子。厌恶之情又加重了几分。
其为腋下汗流，盛夏的天气，她感觉全身都好像黏在了衣服上。再加上身前的尸体所散发的余温，更多的汗水细细密密地渗出，尤其在腋下一块，因为汗水浸润，滑地像是涂上了一层润滑油。
当把这个人的左手切下时，她懊恼地发现这只断手还没有上一只好。偶然间一撇空空的左袖管，断口处竟然开始发黑了。仔细地一闻，她似乎还嗅到了恶臭。
其为身体臭秽，谓天人即衰，忽生臭秽。
她忽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没有新意的杀戮，没有期待的被杀者的死亡，没有挑战的杀戮。整个世界在她看来都好像无聊地只剩下了黑白两色，黑色的死亡与白色的存活。
其为不乐本座，她发现自己心情低落地打不起任何心情。
她丢下手臂，失魂落魄地走着，一边捂着自己的左臂，忽然间大叫起来。
“天人五衰！天人五衰！我竟然开始衰弱了！这不可能！”说话间，她重重地拍打着自己的面庞，癫狂地说道：“周一希，你必须找到那只完美的左手，这样才能避免衰弱的命运！”
这是一个狩猎的季节，她心想。炎热的天气，涌动的冲动，趋势着她握紧藏在怀中的匕首朝着某个带血的皮囊挥舞而去。这一刻，她已经等待了太久了。大都市对于她来说一直是个牢笼，她就像是一头猛虎，缩在掌中的利爪和口中的利爪都快要失去了锋利。她心中的弑瘾挥之不去，越是克制便越是浓烈，撩拨地她痛苦不堪。这些年来，她一直在隐忍着。为了生存，她依附在这个组织中，鞍前马后，兢兢业业，成为了他们眼中的得力干将。
她在现实中有着体面的身份，组织中的人们尊称她为教官。然而她知道，他们从她这里学去的只有杀戮本能的一点皮毛。正义的执法者，公正的化身，多少人小时候的梦想在她看来无聊地可笑。只有在面对穷凶极恶的歹徒时，她才会对这个身份产生丁点可怜的认同，享受短短一瞬间的，藉由法律授予她的反击权利。这样的时刻太少了。
她觉得这样的时刻又要到来了。外在环境上，藉由那个人的所带来的惶恐氛围却让她看到了新的机会。而内在上，她知道，如果将自己比作一个盛放着克制的容器的话，那么现在，这个容器中的某些东西又要溢出来了。
猛虎静静地蛰伏在暗影中，瞪大了双眼，盯着猎物。
深夜的地铁站寂静无声，节能灯在他们头顶绽放着冷光。那些画满了涂鸦的柱子被拉长了影子，宛若栅栏的条纹。柱子与柱子的光影之间，周一希悄无声息的地靠近了他，那名她所锁定的第四名异能者。
“猎物”浑然不知，抬头看着地铁站上方的电视屏幕。新闻中说，名为“断手狂魔”的连环杀手疯狂地作案，而警方却毫无线索。新闻告诫市民们，近期的深夜极不安静，如果没有重要事项，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在仙都中武区一带。
“只要把你逮捕归案，我就能晋升。”猎物转过头来，望着空荡荡的车站大声说道，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
他的信心有一半来自于自己的能力，而另一半——他拉开了提包，提出了藏在其中的突击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