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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危机中的世界

前言

当今世界,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更多更快地得知在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全球广播的电视新闻把每一次自然灾害、每一次恐怖袭击,还有所有重要的体育赛事,都呈现在了我们眼前,而且常常是通过现场直播。

这些新闻报道在涉及敏感的冲突和伤亡等政治事件的时候,常常是充满偏见的。但即便如此,它们也迫使我们面对这个世界残酷的现实。领土争端混合着宗教国家冲突导致野蛮的战争;文明的衰落,不同文明都认为自己拥有普世价值;不断升级的自杀式恐怖袭击,成为迎接新千禧年令人沮丧的前奏曲。更加令人沮丧的是,过度相互依赖的经济结构、环境毁坏、水资源争端,还有气候变化问题。所有这些都需要人类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注重共同利益,避免人类走向巨大的灾难。人类如果还像过去那样强调忠诚于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宗教、自己的意识形态,将会是危险的。现实情况让我们不得不忠诚于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而不是我们所属的那部分人类。

克里希那穆提(J.Krishnamurti)宣讲他的教诲超过五十年时间。在整个0世纪70年代,他都在世界范围内巡回讲演。他反复告诉听众:看清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是看清我们的生活的第一步。他告诉听众,“外面发生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样的想法,将会阻碍我们从生命直接获得真知。无论我们喜欢与否,我们都是在世界这个巨大的人类舞台上活跃的演员。如果我们对世界上的暴力视而不见,如果我们把自己和他人割裂开来——有时候我们为了自己的快感而这样做——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我们应该从灵魂深处,从我们的血液里感知到,“人类坐在同一条船上”。他说,这样的错误将会不可避免地导致无休无止的冲突。

克里希那穆提经常使用“我就是世界”来表达他的这个观点,其他哲学家也有类似的观点。哲学家托马斯·霍布斯1写道:“深入观察自己的人将会了解所有其他人的思想,将会通晓所有其他人的热情。”蒙田说:“每个人身上都有整个人类。”克里希那穆提并不仅仅满足于演说他的教诲,他还深入地探究、深入地追问,追问我们每一个人如何应对目前这个充满烦恼、动荡不安的世界。

接下来,他提出一个更加基本的问题:什么样的心智才能够应对这个动荡不安的世界?是什么阻碍我们获得这样的心智?就像是一个科学家在探索一个科学现象之前,先要检查需要使用的仪器设备一样。在本书的第一部分,克里希那穆提探索了这些障碍。他认为洞察力让我们看清了世界上所发生的事件,洞察力不仅让我们能够从政治上、经济上和宗教上正确地应对这些事件,而且能够揭示这些事件植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和人际关系中的心理源头。个人和社会的心理界限不见了。他富有诗意地把这个界限的消亡比喻成“外界和内心的潮涨潮落”。

那些希望寻求权威观点并且加以全盘接受的读者,可能会对他的教诲失望了。克里希那穆提不希望人类的头脑因为权威而萎缩,这样只能对世界上的政治和宗教暴政有利。在人际关系里也一样,人际关系很容易就变成一个人强势支配另一个人。克里希那穆提的教诲不是理论也不是解说,而是通过提问我们的日常经验,启发我们自己对内心的深深追问。生命是需要我们自己探索的事情。他说,生命远比任何导师可以教授的要浩瀚深邃。如果我们不自己探索,而是从别人那里了解生命,我们就是“二手货人类”。

很多人把克里希那穆提称为神秘主义,他们用这个词来称颂他的崇高,或者用这个词来贬低和边缘化他。但是他的教诲是非常切合时代需要的,他的教诲与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人际关系和政治问题紧密相关。几乎在每一次讲座里,他都提到形象的破坏性,形象毁掉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如果从历史上看,任何一个独裁的政治系统首先要反复强调“我们”和“他们”的概念;其次,是自动自发地遵从权威;第三,不反对施加于“他们”的伤害,把伤害的权利交给了权威当局,认为“他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类;第四,不反对镇压不同意见;第五,不反对或者参加消灭“他们”。这个心理过程不只会导致政治上的暴政和对少数民族的迫害,而且可能会发动整个国家向其他国家开战。

对这个悲惨的心理过程,克里希那穆提是怎样说的呢?他反复地指出不存在“他们和我们”,不存在人类之间的区隔,关于这些区隔的形象都是虚幻的,它们只会带来神经病式的愚忠。他承认某些规则是社会必须的,但是他认为对政治和宗教权威的遵从——包括任何对他个人的捐助——都将从社会的意义上和心理的意义上压迫头脑,使头脑萎缩。0世纪的政治体制已经造成了人类的很多严重破坏,并且还将持续播下未来破坏的种子,克里希那穆提建议我们检视自己的内心,找到阻止这些破坏的方法。

神秘主义的一般定义是寻求终极真实,寻求超越理智的真理。克里希那穆提的确热切地关注这些。不过他对独裁主义的论述,表明了他的双脚是坚实地站在大地上的,可能比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更加坚实地站在大地上。这些人都认为自己是完全理性的,完全不是神秘主义,并且完全屈从于盲目的信仰,盲目地追随某个领袖,这些东西正在造成世界上空前的痛苦和灾难。

那些第一次读到克里希那穆提的读者,可能不习惯他自由自在的讲演方式。其实这些讲演是经过认真组织的,他总是随时回答听众提出的问题,甚至是讲演正在进行中突然插进来的问题,不管这些问题是否切合他正在讲演的内容。但通常都是克里希那穆提向听众提出问题,而不是听众向他提问题。你们会看到,有时候他坚决不肯回答他自己提出的问题。在另外一些时候,他强调问题的答案寓于问题之中,然后开始探索问题中的词汇。他不断地反对在理智层面上的同意或者不同意,他说我们应该在自己的经验中深入地探索。所以我们经常需要深入地钻研他使用的词汇,就像他说的,“词汇不是事物本身”。

给人的感觉是,他想要把我们的头脑驱赶出习以为常的自鸣得意状态,好像我们对自己加在身上的枷锁浑然不知。而且他说,这件事情只有靠我们每个人自己来完成,没有人可以代劳。

1965年在印度的一次讲演中,当克里希那穆提说人类需要迅速而深刻的变革时,有一个听众反对说:“我们都只不过是普通人。”他回答说:“这个挑战如此艰巨……我们无法再当普通人了。”在另外一次讲演中,一个听众争辩说,迄今没有任何一个伟大的宗教导师能够根本地改变世界,那么克里希那穆提也不能。他回答说:“我们的问题是,我们能不能立即停止想要变成其他什么?这是唯一可能的新道路。”也许我们应该向新读者解释一下,克里希那穆提认为追求变成其他人,或者追求其他什么事情,是阻止我们了解当下真相的最大障碍。他认为持续不断地了解当下真相,不仅可以让我们了解自己的意识,而且能够了解全部人类的意识,并且进入更加深邃的领域。

那么克里希那穆提提出的问题是能够解决的吗?他宣称如果你有巨大的兴趣,就用新鲜的眼光审视这个问题,并且把你的心灵和头脑投入其中。这是一个心灵之约,是一个对心智的挑战。

本书的第二部分,包含克里希那穆提1985年在英格兰所做的四次讲座和两个回答听众提问的单元,经过编辑并且稍作删减。做过这些讲座的第二年,大师过世了,享年91岁。他在世界上巡回讲演超过五十年。这些讲座是他对欧洲听众的告别,虽然当时人们并不知道这一点。这些讲座是一个总结吗?抑或是一个永不停息的追问?他提出了最基本的问题:什么是创造的源头,万事万物的源头——读者可能会觉得他谈论的这些东西是令人惊讶的。在这些讲座里,他谈话风格变得更加简单直接了,他的谈话主题包含了他几十年来所有谈话主旨的回响,不过像以往一样,这些讲座也包含了一些全新的内容。无论他看到的人类面临的问题有多么紧迫,他总是新鲜生动地感受到地球的无比美丽,感受到生命是终极的导师,以及生命是无比浩瀚深邃的。

克里希那穆提经常提到要严肃地对待生活,而且学习和喜悦是密不可分的:“我愉快地学习到了我的心智所执着的事情。”“你所说的意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深入这些问题,你就会发现它们非常有趣。”“对我来说,找到心智执着于财产的原因是非常有趣的,如果我可以使用‘有趣的’这个词汇。”对他来说,探索和揭示人们感觉的偏差是非常喜悦的事情,就像是一个数学家喜欢解方程式一样。这也许是他无限的觉悟和无止境的学习所展现的特质——这些在我们身上不知不觉地被遮蔽了——这些特质意味着真正的生活。

大卫·斯科特

DavidSkitt

1、独自面对这个世界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来这里。因为好奇吗?因为你们有问题求助于人吗?或者你们认真地关心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世界上每天都发生特别恐怖、骇人听闻的事情,也许你们真诚地期望解决这些问题?你们可能是因为好奇,或者想要解决你们个人的问题,或者你们看到了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的非常事件——悲痛、暴力、国家争端、政治和宗教争端,还有没完没了的分裂主义问题。我想,你们必须先搞明白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的看法是明确的。我在世界上周游讲演已经五十年了,除了俄罗斯和中国,我几乎去过所有地方。我观察世界上的纷争,也观察人们,还有人们之间的关系。我看到问题不仅仅存在于外部世界,问题归根到底存在于人们的内心。仅仅关注外在世界的现象,而不去解开内心纷繁交错的心结,几乎毫无意义。看到这些,我觉得人们必须采取非常的行动,进入全新的领域,不依附于任何宗教组织、任何国家或者政治运动,全然独立,这样人们就可以清晰、客观、心智健全地审视外在世界变化无常的现象,并且深入地观察我们的内心。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希望你是认真的,那么我们之间就建立了一种联系,否则我们就毫不相干。这一点很清楚,对吗?如果我们都诚挚地想要了解生命的不可思议,不只是了解外部世界,更重要的是深入了解我们的内心,那么我们就建立了一种联系。然后,我们就可以一起探索、一起分享、一起思考、一起研究,这样我们就真正地相互交流,并且一起开创新的世界。

我希望我已经说明白了。如果你只关心解决自己微不足道的小问题,那么我们就无法交流,无论我们以后的讨论是否会涉及你的小问题。你也许只是好奇,想听听这个从印度来的有着奇怪哲学的家伙说些什么,你也许爱听异国情调的胡言乱语,这样我们也无法交流。我不打算宣讲什么特别的哲学——哲学的真正意义是了解日常生活中的真理,它与基督教、佛教、印度教或者任何一种文化毫不相干。

如果我们非常认真、非常恳切,我们的时代也要求我们非常认真恳切,那么我们就能明确、客观和不带个人成见地看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这个世界是支离破碎的,因为国家、宗教信仰、政治派别、各种意识形态而支离破碎,并且不停地相互斗争,每一碎片都想要统一,结果却更加支离破碎。世界充满了战争和花样百出的政治狡辩,通过政治把人们联合起来的步伐缓慢而沉重。你一定了解这些,但是我想知道你仅仅是在理智上、口头上了解,还是用全部感情、全部心智认清了这一点。

我们首先必须非常深刻地认识这个问题,人类因为国家、宗教信仰,因为属于这个或者那个派别、追随这个或者那个宗教上师、这个或者那个思想体系——人类因此而四分五裂。在这种分裂里,人类永远不可能团结,不可能和谐相处。你对这种现象的认识有多深刻?理智上,你可能承认这个问题,你也能口头上陈述它,但是你真切地感受到人类之间的分裂了吗?夫妻之间、朋友之间、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阶级,你深刻地感受到人类之间的分裂了吗?如果你体会到这些——体会到的意思就是你真的关心,你真的了解人类的分裂以及分裂产生的影响——那么你要怎么做呢?

你在这个充满分裂的世界上要怎么做呢?外部世界和内心的分裂、意识和潜意识的分裂、富人和穷人、饱学之士和无知大众、专家和外行、艺术家、生意人、嬉皮士、长头发的和短头发的,分裂无处不在。如果你体会到这些,你要怎么做呢?你只是随口问问这个问题吗?就是说你假设这些分裂在今后的几千年中会自然消失,就是说让外部环境、某种政治安排去处理分裂吗?或者这是一个需要你立即注意并且采取行动的问题,你真的关心这个问题吗?你将会投入全身心去解决它吗?我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你体会到人类的分裂了吗?人类几千年以来一直四分五裂,不只是在外部世界分裂,每个人的内心都是破碎的,在内心里面冲突,在内心里面斗争,内心是无休无止的战场,挣扎着要变成什么、要成为什么、实现梦想、坚持己见、统治支配。

所以,我们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做,要如何行动?是采取集体性的行动,还是个人基于自由意志而行动,并且基于自由意志最终达成集体行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采取行动,因为时代要求我们必须马上变革。但是变革要从深刻地改变我们的内心开始,而不是在外部世界发动一场革命,不是去轰炸和摧毁,不是以秩序、新社会的名义或者以和平的名义屠杀成千上万的人。你不能只是听我说,必须深刻地改变我们的内心。你必须自己看到这一点,看到这是时代对我们的迫切要求。如何才能深刻地改变我们的内心呢?我们需要集体性的行动吗?就是通过特别的教育,教育每一个人,强迫每一个人,控制每一个人,让每一个人都采取正确的行动?有史以来人类一直在这样做,通过否定人的自由,达到集体性的行动。或者,改变我们的内心是从获得自由开始的?我们的心智不再受到控制,所以人类在自由的状态下可以通力合作?我表述清楚了吗?

所以我们不是在强调个人或者集体,世界已经在个人或者集体的标签下面支离破碎了。我们也不是在强调个人的自由,不是说允许个人为所欲为。我们也不是说集体性行动会淹没个人。我们说的是全新的事物,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

你看,人类如此身心混乱、自私自利、利欲熏心,以至于全世界的宗教都试图用信仰、教条、仪式、救世主和所有这些把戏来控制,宗教试图用恐惧来控制人们的行动。你看看基督教、佛教,每一种有组织的宗教——都用恐惧控制人们的心智。现代心理学试图不用惩罚而用奖励来控制人们,至少我了解的现代心理学是这样的。奖励和惩罚是一回事,是同一个硬币的两面。不管是黑色人种、棕色人种、黄色人种,无论什么人,人类必须要有正确的行动,要健全,要有秩序,同他人建立正确的关系。但是人类显然无法正确地行动,所以他们强行建立权威,通过恐惧或者奖励来控制人类。或者通过提供物质的、心理的安全感来控制人类。你跟上我的思路了吗?我可以继续往下讲了吗?我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往下讲,因为这对我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必须要创造一种全新的人类,一种全新的人类心智,这种心智不再沉醉于过去,既不是左派也不是右派,它完全是新的。

这就是说,人类必须要团结一致,同时又享有完全的自由,自由给人们之间的关系带来和谐,人们的行动就会和谐一致。所以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人类的心智,你的心智,正在被过去、现在和将来层层捆绑着,怎样从根本上改变深受束缚的心智?可以通过时间吗?时间就是渐进的改变,经过几年时间慢慢改变,或者像亚洲人说的,经过几生几世慢慢改变,其实都是一回事,都是通过时间渐进改变。或者可以通过顿悟来改变深受束缚的心智吗?就是说,假设我是一个天主教徒、佛教徒,无论是什么,我认识到我的心智深受束缚,不只是从概念上认识到这一点,也不是八面玲珑的客套话,我是真正地认识到我的心智深受控制。那么,我可以通过分析、分解过程或者奖励与惩罚的压力来改变它吗?或者这个问题有完全革命性的解决方法?

你不要只是听我说,请你跟我一起探索。如果你只是随便听听,接受一些东西,否定一些东西,或者同意,或者不同意,这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只有你跟我一起探索,我们才可以真正的交流,你才可以自己找到答案。时间可以解决问题吗?——时间就是一段或长或短的时间间隔,你在这个间隔里面分析这个问题,你自己分析,或者是通过别人分析,或者你被外界环境强迫着、裹挟着发生变化,这就是时间的意义。时间可以解决问题吗?或者就像我说过的,这个问题有完全革命性的解决方法?

现在,你的看法是什么?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我们正在一起探索这个问题。我不是权威,我不想当那种卑鄙的所谓宗教上师,你也不是谁的门徒。我们是一样的人类,我们正在共同探索生命的不可思议,共同探索生命中的问题。所以,如果你是认真的话,我们必须分享这个探索的过程。就是说你不仅要听我说,还要同时观察你自己的反应,观察你自己的思想、你自己的感觉。现在你正面对这个问题,所有的哲学、意见、看法,一直都在这样说:你不可能立刻改变人类的心智状态,你需要时间,用时间逐渐地改变人类深受束缚的心智。有史以来一直是这样,今天情况仍然如此,你不可能立刻改变人类深受束缚的心智。

让我们看看这种说法。它仅仅只是一种说法,仅仅是你听到并且遵从的一种陈腔滥调:人类的心智、人类的心理不可能立刻改变,改变必须要经过一段时间。它是一个概念、一个假设、一个理论。理论这个词的意思是观察,观察并获得一种洞察力。请你跟上我的思路。你对某事有了洞察力,从洞察里面你得出了一个想法、一个概念,然后你根据这个概念来行动。

为什么我们的心智如此深受束缚呢?我们是否已经认清了这个问题,不只是从意识层面认清,而且是深入地认清了这个问题——束缚来自过去,无论是昨天,还是几千个昨天——心智怎样能够从束缚中解放出来?这样它就可以圆满健全,它就可以和别人建立真正的关系,就是爱的关系,而不再分裂。你已经理解了这个问题吗?我希望你已经理解了。你怎样来应对它呢?它的答案是什么?不要引用心理学家的话,不管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心理学家,也不要引用任何宗教导师——把那些全都放到一边,然后面对这个问题。你能放下和任何团体、任何系统、任何意识形态的联系吗?你也许不能。放下这些联系就意味着全靠你自己,完全独立。这样你就可以真正地面对这个问题。你放下了吗?

独自面对这个世界,这是最困难的事情之一:不属于任何意识形态,不属于左派,也不属于右派,除非你自己也有同样的感知,否则你不重复别人的任何一句话。如果你能这样做,那么你就完整了。如果你属于任何组织、团体,或者追随宗教上师,追随任何人,你就不可能完全诚实。因此,你能独自面对这个混乱、支离破碎,充满了对抗、痛苦和荒谬的世界吗?对不起,无论你能不能独自面对,你都不能说,“我虽然属于某个小团体,但是它对我毫无影响”。你知道,当你不完整的时候,当你没有诚实和美德的时候,组织就显得特别重要了。你看清这一点了吗?这时候组织和系统就控制了你的心智。当心智完全诚实、直接、清澈,自然就产生了美德,这时候就不需要系统了。我不知道你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我们面对这个问题:深受生活环境和各种教育、竞争、侵略、暴力的影响,深受所有这一切控制的心智,怎样才能获得自由,完全的自由,重新变得健全?你非常聪明,你读过很多书,你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你会依赖他人来解决这个问题吗?就是依赖一个权威,是吗?无论那个权威是精神分析、心理学家、牧师或者一个救世主,你知道这个把戏吧!——你会把你的信任、信心交给他人,让他为你解决这个问题吗?

请你自己回答这个问题。你看,不幸的是,我们确实依赖他人,因为我们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它太复杂了。我没有足够的时间,我甚至从来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有些专家专门研究这个问题,他们的时间专门用来干这个,我会接受他们的说法。”然后你又说:“为什么不呢?他知道答案,而我不知道。”这样,你就把他当成了权威,而你只是过着“二手货”的生活。这不是一个二手货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你必须解决它。不是通过别的什么人,也不是通过迷信什么东西。几千年以来,我们一直在和我们的宗教上师、我们的救世主、我们的大师、我们的专家玩着这个二手货的游戏,我们直到现在还玩着它。这是你的问题,你不可以依赖别人来解决它,对吗?你也不可以依赖我来解决它!

你可以丢掉别人要求你怎样想、怎样做吗?你可以直接面对自己,过第一手的生活吗?这样你就丢掉了所有权威,不过这不包括法律的权威,比如说驾车要靠右行驶、照章缴税等。我可不是说法律的权威,我说的权威是你据此来建立你的信仰,建立你的信心,你相信别人知道得比你多。丢掉这些权威让你完全做你自己,这样你就有了巨大的能量。当你听从别人、追随别人、把你的信心交给别人的时候,你是在浪费自己的能量,无论这个“别人”,是一个社会、一个团体、一个人、一个思想或者什么系统,都是在浪费能量。因此,当我完全丢掉对别人的依赖,我就能独立思想、独立行动、诚实、完整、健全,这样我就有巨大的能量来面对我自己。你在这样做吗?只有当你这样做,和你讨论才有意义。

现在我们问自己,我们深受控制的心智,我们不只在肤浅的层面上受到控制,我们深深地被控制着,我们深受控制的心智可以立刻地、完全地获得自由吗?如果你认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那么你和我就建立了一种联系,我们一起探索这个问题。你可不是在做选择题,也不是通过别人的眼睛来看问题,你正在亲自探索这个问题。现在,什么是探索呢?如果我想要穿过一个东西到达它的对岸,那我就不是探索这个东西。如果我说,我要探索这个东西,这样我就可以到达另外一种状态,我探索这个是为了找到自由,那么这就不是探索。你在出发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动机,你的探索是向着这个动机的方向,这根本不是探索。

所以如果要探索,我们必须没有任何动机。你在这样做吗?在这个世界上,你看到了太多的苦难、穷人、饿殍,人们住在贫民窟、住在欠发达国家,那里的人们病痛缠身、流离失所。在这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苦难——人类四分五裂的苦难,战争。你知道人类的苦难,对吗?你看到这些苦难,你深深感受到这些苦难,你明白这些苦难,人类内心的苦难,还有外部世界的苦难。你必须要有所行动,你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你不能只是说,好吧,世界就是这个样子,这是不可改变的人性。你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你必须要超越这个问题。我们有解决这个问题的智慧,只有你不依赖任何人,你直接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你才拥有智慧。智慧就意味着,你懂得如何运用你的能量。

现在,我不依赖任何人,所以我就有了能量。你可以完全诚实地、完全认真地说你不依赖任何人吗?你不依赖你的朋友,不依赖你的宗教上师,也不依赖书上的知识?你不依赖任何东西来建立信心,也不信仰任何东西?这并不是说你是不可知论者,或者其他什么愚蠢的论者。你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人,你完全是你自己,你自己解决生命的问题,因此你不需要其他人来解决你的问题。

我们已经说过,探索需要能量,运用能量需要智慧,如果你依赖其他人,就没有智慧。其他人也许有智慧,但是如果你依赖他,你就是无知的。现在你怎样探索呢?谁是那个探索者呢?如果你对自己说“我要开始探索了”,你怎么能不先搞清楚谁是探索者呢?对不起,我是不是把这个问题弄得太复杂了?

如果说我要探索心智的问题,就是说“我”要探索我的心智:为什么它受到控制,它受到多么深刻的控制,它能够从控制中完全解放出来吗?只有解放了心智我才可以和其他人建立正确的关系,否则我深受控制的心智就会让我支离破碎,就会在你我之间制造分裂。我关于“我”的自我形象本身就是一个支离破碎的东西,所以我首先要找到谁是那个探索者。支离破碎的“我”其中一个碎片正在探索——一个碎片,一部分“我”说,“我要探索其他部分”,哪一部分是那个受到控制的“我”呢?一个碎片假装它有能力、有权威去探索其他碎片。一个碎片继续把其他碎片打成碎片。如果一个碎片假装它可以探索其他碎片,那还是探索吗?

那不是探索。它只是把“我要探索”当成了一个结论。你明白了吗?它只是一个结论,结论继续带来分裂。探索必须没有结论,没有假设。假设的意思是立论的基础,如果你从一个基础开始,你不可避免地会得到一个结论,你背负着这个结论来探索,这就制造了分裂,所以这样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探索。如果你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你就能够走得更远。

我正在探索的心智,已经没有预设结论了吗?就是已经没有“我要探索”这个结论了吗?一个结论就是表达一个愿望,对吗?当我说“我将探索我自己”,这是一个结论,表达了我希望理解、希望超越的愿望,表达了我希望进入一个新的领域,目前的苦难将在那里不复存在。所以说,它是一个结论。它是一个愿望的表白,“我要探索”。我的心智可以从这个结论中解放出来吗?否则,我就不能探索。就像一个科学家:如果他想要探索,他开始寻找,但是他不会从一个结论出发——如果是那样,他就不是一个科学家,他只不过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了!

所以探索、探询,必须没有预设结论。只有这样,心智才清新、清澈。这样,当你探索的时候,还有探索者吗?这样只有观察,没有探索。因此你的心智不会支离破碎,只有不分裂的心智才可以观察。观察的意思是,没有预设结论的洞察力,并且因此而洞悉一切。你听懂我说的这些了吗?这样你的心智完全自由,你可以自由地观察,你可以完整地、自由地行动。

我很抱歉强迫你们观察!有没有什么问题?

提问者:你能明确地表达一下你对心理分析和神经官能症的态度吗?

克里希那穆提:我不知道在我们之中多少人有神经病——神经病和神经官能症还不一样。很明显,如果一个人属于某个国家,或者追随某个宗教上师或者权威,那么他的心智就不是健全的,对吗?心智健全的意思是完整而健康。如果一人属于某个团体、某个部落,追随某种民族主义,或者追随某个人,那么他怎么能够健康呢?所以如果有人问:“谁有神经病?”恐怕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神经病。

提问者继续问:你能更明确地解释一下你对心理分析的态度吗?你对心理分析感兴趣吗?

克里希那穆提:我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去做心理分析。那个心理医生自己的心智都深受束缚,你为什么把自己交到他的手里?如果你自己或多或少地受到束缚,心理多少有点不平衡,那是你的问题,你为什么把自己交给一个深受束缚的心理医生?你知道心理医生吧?——他被他所学的专业深深控制了,被荣格1、弗洛伊德或者别的什么人深深控制了,同时他也深陷在他自己的焦虑、他自己的家庭、他自己的人际关系、他自己的社会地位,深陷在所有这一切之中。

分析这个词在字典里的意思是撕碎。我们都是支离破碎的人类,我们自相矛盾,我们自己的一部分跟另外的部分争战不休,我们是一堆碎片。我们是快乐、不快乐、不诚实、诚实,我们憎恶别人。分析意味着有一个分析者,或者是外在的心理分析专家,或者是内在的分析者,就是你自己。在进行分析之前,我是不是得先找到这个分析者是谁呀?这个要分析我的人是谁呀?这个我是谁呀?我说:“我要分析自己,我为什么干这个,干那个,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我的一部分充当了分析者。所以这一块碎片开始分析、撕碎其他碎片。如果没有了碎片,分析还存在吗?当然不存在。所以我关心的不是分析,我关心的是完整的和谐。另外,整合也不可能达成完整的和谐。就是你无法把碎片拼到一起来达到完整。那个把碎片拼到一起的是谁呢?我们又回到了原点。

所以对我来说,分析是浪费时间,我可以一整天坐在那里分析自己,我不停地说,这个是对的,这个是错的,不停地在我的内部制造分裂,直到把自己搞得发疯,这就叫做神经病。然而我的问题是,我可以看、观察,而不分裂吗?完整地观察就是健全。所以我必须观照着我的心智运 行,观照、观察,并不纠正它,也不塑造它,不去说“我必须要完整,我必须要健全”——这是不健全的——我只是观照。观照是什么?如果你带着结论、谴责、判断、评估,以及过去的记忆,那么这就不是观照。观照是心智完全自由的观察。如果你充盈着巨大的生机和活力,你就能够观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