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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十二 说?不说?

“耽误你们时间了。”

赵鸣一边说着,一边把会议室的门开开。

纪兰桢、祝繁、苗妙妙,三人依次走进来。

“原来这就是你们广播站的会议室啊。”

苗妙妙不由得好奇地打量四周,低调大气的红地毯,正中间是棕红色的大圆桌,桌上放着几盆绿植。

整个房间竟然有种精英的味道。

如果不算桌上那堆得跟小山似的信件的话。

“浪费你们午休时间了,接班的两个组员没听清回收的要求,所以信件都乱放在了一起。”史林鹏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主要是这个活动赶得急,站长需要即刻把信件整理出来然后设计实行方案。

可是今天负责回收信件的两个组员都是新来的,没听清楚史林鹏要求,又好巧不巧,高一、二年级这两天上下忙着搞学年评估,时间抽不出空。

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他们高三身上。

史林鹏已经先把一部分信件整理过了,剩下的跟赵鸣和纪兰桢协商好,让他们来整理。

“谢谢你们主动要求帮忙啊,我后期一定争取帮你们加点操行学分 。”

赵鸣对祝繁和苗妙妙如是说。

“没关系。”祝繁忙摆手,反而笑嘻嘻地看着纪兰桢:

“兰桢是我们朋友嘛,帮助朋友是应当的事,哪需要这么客气。”

纪兰桢心里暖暖的。

“谢谢。”她抿着嘴,脸颊两边各鼓出一点小漩。

“原来你们的感情这么好,”赵鸣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以前我怎么没发现”。

“感情不就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嘛。”

祝繁推推眼镜,语气波澜不惊。

他们嘴上边说着,就已经开始着手把信件分门归类了。

面前有三个小箩筐,上面用彩纸写着:“情感类”“咨询类”和“实用类”。

因为赵鸣在来会议室的路上就把要求讲给了她们听,所以各自动作就很快。

小山堆眼看着一点点陷下去。

“他们写的东西都挺有意思的。”

苗妙妙随手拆开一封信件津津有味地读着。

纪兰桢就站在她旁边,也大略地看到了所写的内容。

里面大概是说,写信人有个无话不说的好友。

近期她和好友都在争取一个比赛入围的资格,写信人的综合实力比不上好友。可是这次比赛,写信人的妈妈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去找了老师通融,于是老师把参赛资格给她了。

还不知道事实的好友以为是自己比赛落选,为此很伤心。

信的最后是:

“树洞,这本来应该是埋藏在我心里的秘密。但我真的想问问你,我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她呢?可我怕她不理解我,然而不说我心里又很难受。”

苗妙妙看完评价:

“那应该告诉啊,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而且既然是好朋友,肯定会把理解对方放在第一位。”

祝繁也赞同:

“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成为朋友,如果你不敞开心扉,又怎么知道她不理解你呢?”

纪兰桢却很久没有说话。

因为,写这封信的女生在某种程度上,跟现今她的处境类似。

尤其是字里行间埋藏的不安、想把秘密向朋友吐露的那种心境,纪兰桢是明白的。

“兰桢?你怎么想?”

纪兰桢抬眼,看见的是笑容依旧的祝繁,厚厚的刘海也没遮住她脸上的灿烂。

纪兰桢心里一动:

刚才祝繁和苗妙妙的那番话,应该也能说明她们是赞成要敞开心扉的吧。

那么……她的暴食……

“搞完了搞完了,太好了,还有半个小时才上自习。”

不知不觉,桌上的信件全都被规整到了应有的箩筐中,桌子也展现了它原有的棕黑色纹面。

苗妙妙欢呼一声。

“嗯,你们辛苦了,我现在把这些统计一下,然后把数据告诉站长,你们就先回去休息吧。”

赵鸣对她们说完,就一头又扎进了信件之中。

于是她们跟赵鸣道别后,并肩走出了会议室。

“赵鸣真的做什么都挺拼的。”苗妙妙边走边说:

“不像我,做什么都是半吊子,这段时间算运气好成绩不差,下面总复习就要看老天赏不赏脸了。”

祝繁笑:“你成绩不差,说明还是有实力的。”

苗妙妙上前就要去掐祝繁:

“我就喜欢你这张嘴,喜欢说就多说点。——好饿啊,我们去小卖部买点吃的吧。”

祝繁赞成,然后转头问纪兰桢:

“你是不是不吃零食,要不你先回去吧?”

然而纪兰桢却摇摇头:“我跟你们一块。”

她决定了,一定要把秘密,好好地说出来。

小卖部。

祝繁和苗妙妙扫荡了小卖部,买了薯片辣条香肠等等,然后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大快朵颐。

相比之下,纪兰桢慢吞吞啃着巧克力就显得格格不入。

“兰桢,这个鱼豆腐很好吃的,给。”

“谢谢,不用了。”

纪兰桢客气地拒绝了祝繁递来的零食。

祝繁一笑,没勉强,手就放下了。

“纪兰桢你在减肥吗?你不胖。”

苗妙妙吃着东西,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纪兰桢虽然脸上带点婴儿肥,但她个子小骨架小,整个人反而看起来瘦瘦的,绝不在胖的行列里。

苗妙妙暗暗比了一下两人摞起衣袖的胳膊肘,她好像比纪兰桢要粗一圈呢。

“没有,只是我有点吃不下去。”

巧克力在纪兰桢唇间化开了,苦味不算很浓。

“没事,减肥就减肥叭,这个年纪爱美是正常的。”苗妙妙不以为意。

“那你怎么还吃这么多?”祝繁反问。

“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啊。”苗妙妙说得理直气壮,一点辣油糊在她嘴巴边上,红红的显眼极了。

纪兰桢看在眼里,忽然有些羡慕。

羡慕她那么自然地说出这些话,羡慕她东西吃的很香甜,羡慕……她能吃就吃,一点没有心理负担。

而她,吃到嘴里的食物就像炸药,进肚的第一瞬间想的全都是“不要吐出来。”

“我有时候也会吃的,”纪兰桢说得有些艰难:“吃很多。”

很多,只要摆在眼前,什么都能吃掉的旺盛食欲。

“什么是吃很多?”祝繁被这个话题挑起了兴趣。

“就是一直吃,吃到撑,暴饮……暴食。”

“吃到撑?那不就是去吃自助餐?哈哈哈哈哈,我上次真的扶墙进扶墙出的。”

“对。”纪兰桢点点头,就是这个感觉。

当食欲汹涌的时候,吃的东西埋在嗓子眼,人都不能低头,好像一低头就会把吃的全部吐出来。

我有这种暴食的习惯,很难受,但到最后还是一边哭一边吃,所以我是吃的,但是好像这样不对。我下回是不是应该改一改?

她在脑子里构想好了接下去的内容,告诉自己可以轻描淡写地把它们说出来。

只要说一点点就可以,她们只要回应一个“嗯”就可以。

她就可以坚定,这种情况不对,而她在往很好的方向改正。

可是——

“可是真的有人吃成这样,那不就是猪头吗?恶心死了。”

纪兰桢嘴巴张了张,没说话。

苗妙妙把纪兰桢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要真像你说的这样,纪兰桢你怎么还没变成猪?”

你怎么,还没变成猪。

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却是一盆凉水浇了纪兰桢透心凉。

巧克力还一点残留在嘴巴里,她现在觉得嘴里像在咀嚼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胃缩在一起又猛然抽开,那感觉她熟悉不过,是想吐的前兆——

“我觉得人最重要的应该是自控力,吃饭应该是小孩就学会的事,能吃的就吃,吃饱了就停。”

苗妙妙也附和:“这种人要真存在的话,没理由得到别人同情吧。”

“兰桢,你说是不是?”

纪兰桢没立马接下祝繁的话,过了一会,才哑然地点点头。

她们说的都是对的,自控力,进食是基本的自控力。她怎么能不会呢?

那种因为疯狂摄入食物一点没法控制的自卑感和自我厌恶猛然席卷了她。

而就在同时,无数次做好要向别人倾诉的准备,在这一刻顷然瓦解。

“我饱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她们仍旧很欢快。

面对着嘻嘻哈哈当个笑话听的伙伴,纪兰桢没有想怪罪的意思。

她知道,这个病症很奇怪,很难懂。

她们不理解很正常。

只是……是她自己的原因,是她一昧地希望让这个埋得太久、摧毁她太多次的秘密重见天日,是她一昧地想要把无谓的真相塞给不明白的别人。

是她坚持以为,当事情能说出口,就意味着已经放下了。

秘密就应该永远是秘密。

吴秀言那句警告突然她耳边响起。

那就……把这个秘密,再放一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