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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叛国贼

流云拉开架势应对着眼前的都尉,心里纳闷,这厮单论武力就不如自己,在听到自己是灵甲士后却敢不由分说的出手,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

“哎,掌柜!”流云冲人堆里的客店老板叫嚷道:“问问这个傻大个儿,他究竟为何要与我为敌?”

客店老板有些恍惚,来回看了都尉与流云一眼,他也没闹明白当下的情形,被流云催促了一声后才壮着胆子开口,然而话到嘴边,身后却突然扬起一阵豪气的笑声,令老板欲言又止,随左右的士兵们一起,回头寻望这笑声的来源。

流云的视线也集中在前方士兵,见他们主动往两边退开,应该是在为谁让道,可惜那过道正好被都尉的大块头挡住。流云听着这笑声总感觉很熟悉,迈开左脚想要移动方位一睹来者的真面目,却在动身之前听到对面传来一句,“流云兄弟!”

流云一惊,脚步下意识迈开,而那都尉也侧过身子让道,两个人并肩从其身后走到眼前。

“不必问了,我来告诉你真相。”

流云睁大着眼睛看着这说话的人,惊讶之余,忍不住求证似的问道:“姜松?”再看他身边的笑而不语的消瘦男人,语气也从疑虑变成了肯定。“花开落!”

这二人相视一眼,那笑容仿佛是对与流云重逢而感到高兴。但流云却对他们跟夷人士兵混在一起,且藏匿这么久才露面的行为感到疑惑。

看着站着一旁的都尉此时全无之前的嚣张气焰,只是恭敬的面向姜、花二人,再看其他士兵,那种敬畏的表情与都尉一模一样。

“你们……才是这群散兵的头目?”事实如此明了,流云也不拐弯抹角,反手握刀竖在身后,收起架势问道:“这么说,让这傻大个儿打我,也是你们的主意喽!”

“流云兄弟别误会!”姜松上前一步,拱手对流云抱歉的笑道:“我们行此一着,只是想见识一下流云兄弟的真本事。刚才所见,兄弟处变不惊,武艺超群,真不愧为赤鬼甲侍主。”说到这,姜松又转眼看向一旁的都尉,说:“这蠢货不知轻重,差点重伤流云兄弟,该罚!”

花开落对都尉张口说一句,“通苦,西斯米哟!”

流云完全没听懂是啥意思,却看到都尉听了花开落的话后,竟转身面向流云跪了下来。

“这就当是给兄弟你道歉了,望兄弟海涵!”

姜松的话被流云当作耳旁风,他的注意力全在花开落身上。“你会说夷语?!”流云质问着花开落,“为何早前没有表现过?”

花开落神情自然的回答道:“一点点罢了,这也不重要。咱们遭逢大难后还能在此相见,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才是,其余的事不妨之后再说。”

“是啊。”姜松也附和道,“咱们现在就去喝酒。”

“喝个屁啊。”流云冷冷的冲二人说道:“先把话说明白了,当晚军营遭袭,我让你们去找苍舒,你们找了吗?”

二人犹豫了一下,互换了眼神之后,姜松向流云解释道:“兄弟莫怪,当时整个大营一片混乱,想找到丞相几乎是不可能。对方甲士厉害,我们心知不敌,索性逃出大营,藏身山林之间。”

“可你们却并未赶回客店,反而收拢了这么一群乌合之众,干起了抢劫平民的勾当。”

流云言语刻薄,听得花开落略有不快之意,对流云辩解道:“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徐侯派我们二人随丞相来此,明面上是相助,暗中却是要监视尔等。如今丞相生死不知,我们回去也是受死。倒不如在此拉起一支部队,趁三岛内乱之时占据一方。流云兄弟若是愿意加入我们,绝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啊。”姜松补充道:“况且徐国现在将武魂甲士编成新军,这是对咱们甲士莫大的侮辱。苍舒大人说的对,上层权贵只会拿底下人当作私产从中压榨,咱们犯不着替这样的主君卖命。”

流云心中气愤,却又不禁想笑。找不到苍舒,他们怕死不敢回徐国,却异想天开到要在这东夷争一分势力,还要为自己反叛找个合理的借口。而且内里还不知道隐瞒了多少事。若非亲耳听到,亲眼见到,流云真不敢相信这两个是自己认识的姜松与花开落。

虽然夷人从属大周后几十年内无战事,又借助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让东夷成为海上商道的巨头,国民从商者不知比从军者多出几多倍。如此状态下的军队,战力自然是大打折扣,除了水军强点,步军有若于无,完全不值一提。姜、花二人或许正是看中这一点,又凭着自己的是武魂甲侍主的优势,才会让他们信心膨胀到这个地步。

“所以你们攻占这个港口,就是为了建立据点,为下一步进攻百相城做准备?”

流云的话让二人喜不自胜。

“是啊!”姜松激动道:“流云兄弟真是聪明,有你相助,咱们何愁大事难成?”

“你想多了。”流云不屑道:“你们要叛徐自立我没意见,也管不着。但我还得去找苍舒和青璇,没工夫陪你们过家家。告辞!”说完,流云转身要走。

“兄弟何不仔细考虑一下?”花开落上前一步,伸手挽留流云。

“打仗没那么简单。”流云转过头打量着姜松和花开落,“不是光靠战器强就能玩的游戏,我劝你们早点散了吧,转投别国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自为之!”

花开落一挥手,身后的士兵突然举着兵器上前,迅速将准备离开的流云围住,刀枪直指,威胁流云不得擅动。

“抱歉了兄弟。”花开落提高了嗓音对流云说道:“你要走可以,先把赤鬼留下!”

搞了半天,这才是主题。流云摇头好笑道:“你脑子抽疯了吧?”

花开落怒气升高,刚想发作,却见流云突然转眼看向自己,笑意顿失,目光寒如锋芒,语气轻悠的对自己说道:“有本事就来抢啊!”

……

大业城外,一艘商船正在靠近码头,几个水手将缆绳抛向岸,岸边的一伙力士拾起绳子后立刻捆到矮桩上。完事后,力士们又忙合力推起云梯,靠在船舷边,供商旅下船。一些沿岸的小贩们簇拥到云梯旁,向下船的人叫卖着自家的货品。

商旅们陆续下船,脚行的伙计们将船上的货物卸下装车,运到大业城内。

一个披着麻布斗篷的旅客挤出了人流,往装货的场子走去。忙碌的人们也顾不上这么一个陌生人,一个扛着一口大箱的汉子想要绕过他,但这人却很不识相的追着汉子的脚步上前挡住去路。汉子有些急,抬眼看向这人,嘴上正要冲他骂上两句,却被这人提前伸指摁住了双唇。

“别太声张了!”

此人低着头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莫句其妙的话,惹得汉子好奇的压下脑袋去一见他的真面目,随即双眼在惊讶之下瞪得老大,心中的呼唤在叹息中吐出声来。

“少君!”

这人抬起头来,看面容正是失踪多天的苍舒,疲倦的脸上轻笑着,闭了两下眼,算是对汉子的回应。

“长话短说,我走之后徐国内可有什么变故?”

汉子视线左右扫了一下周围,边警戒着边说道:“徐侯接到您的密信后便下令发兵两万进驻东夷,昨天最后一批离岸,顺风顺水的话明天就能到达北岛。这些您应该知道吧?”

汉子后话刚问完,却见苍舒已经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苍舒有些激动的问汉子,强行压低嗓音道:“我乘船北上回大业,耗时四天,沿途一艘徐国的运兵船都没见到!”

汉子也惊了,忙解释道:“不会啊,大军分两批登船,全城尽知,大家都是亲眼所见啊!”

“你是说,两万大军是集中在大业后出发的?”

“是的,临行前还在城郊阅过兵,徐侯也亲自到场了!”

汉子言之凿凿不像说谎,而且他是苍国旧臣,苍舒自然信他,但是两万大军行船在白澜江上,来往于新月海峡之间,苍舒不可能看不到。除非……

苍舒心生一惑,一把拉着汉子,走到行人较少的角落,追问道:“大军都是何时登船出航,船又是何时入港?”

“白天走,隔五天回,是夜间入的港。”

苍舒细思着汉子说的话,又联想到徐侯。在这个四周尽是忧患的时候将国内主力调往东夷,明显不是徐侯这种老奸巨滑的人会干出的傻事儿。再联想到不曾见过的两万大军与昼出夜归的运兵船,苍舒基本可以确定,赴东夷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干涉他国内政这么简单了。

徐侯,他究竟想干什么?

“当当当当当……”

一阵急促的钟鸣响彻整个大业城内外,打断了苍舒的思绪,也扰乱了码头上所有人的心情,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敌袭的警钟声。却又在这种突然的变化中有些无所适从,迷茫的望向城楼或身边的人。直到岸边哨楼的士兵冲底下嘶喊,“敌船来袭,数量不计,速关城门,准备御敌!”

四下顿时一片惊慌,纷纷往城内跑去,城上的烽火台全都燃起狼烟,士兵架好石砲机和弩床,门口的巡卫不断催促入城的人快一些,商客也来不及心疼自己的货物,所有人都奔着逃命的信念,疯狂的向前拥挤。

苍舒忙跑向岸边不远处的哨楼,汉子慌忙扔了肩扛的箱子追着苍舒大喊:“少君,城门快关了,先入城要紧啊!”

苍舒却不顾汉子的劝告,他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但他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虑,只想尽快的验证那些推测。

“何人敢擅闯哨楼?”守塔的士兵横枪要拦苍舒,被那汉子抢先一步撂倒,冲士兵呵斥道:“放肆,他是徐国丞相!”

苍舒快步冲到楼顶,扶着栏杆眺望海面。

只见江面上舰船无数,如一股掀起的黑潮,在阴云之下向徐国扑来,在轻烟朦胧间仿佛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