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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国与家

“大业一战,我军以少胜多,斩敌首级两千,毁其大小战船六十多艘。俘虏近千人,所获兵器甲胄亦有上千副,军用物资已经点算入库!”

令尹忍着一个哈欠,气息冲击着鼻眼,致使发酸含泪。缓了良久,等劲头下去了才问道:“还有呢?”

在堂上呈递战报的史掾见令尹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状态,不禁犹豫的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大司马徐裕,期望上官能给他一个提示,要不要继续宣读余下的消息。

徐裕并没有读懂史掾的眼神,反而朝他使了个眼色,催促他快些回答。一旁的中丞见状,忙替他补充道:“禀令尹大人,大业周边的敌军已经肃清,士兵已经集结休整。国中各县新征发的民兵粮草也已到位,今晚就将开拔去往南北前线增援。另外,惊滔卫已经重新夺回东部沿海三个县的港口,将登陆的敌军封死在国门之内……”

“你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令尹有些不耐烦的抢话,吓得这名中丞慌忙闭嘴,却不知如何是好。

徐裕瞪了这两个手下一眼,恨其无能的意思不言自明。但这两人也十分无奈,他们只是在例行公事,道出实情。何故惹得令尹这般不悦,平白无顾受此威吓。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的颤抖起来,只能低头颔腰来掩饰自己的窘迫样子。

令尹仰靠在主座的靠背上,手掌覆在额上,中、拇二指分别轻揉着两边的太阳穴。“其它各地可有新的战报传来?”

徐裕上前一步答话道:“暂时还没有,看情况,战事应该处于胶着状态,没有新的变化。不过我军兵员粮草充足,绝不会让敌军迈进一步。而且此次大战,国人对君上空前支持……”

“别尽捡好听的说。”令尹放下手,眉头紧皱,仿佛其人十分痛苦。

徐裕也是一愣,自己不过是想宽慰一下父亲紧张过度的情绪,没想到也被反斥。而他两个下级见自己的上官也莫明吃瘪,心里一时宽慰不少。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令尹脸色虽不变,但语气却柔和了下来。“你清楚,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不是这些。仗都打了三天了,不管是北境还是中原,一点实际的消息都没传回来。这太不正常了!”

徐裕心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四国攻打大徐,周边境界的诸侯都在隔岸观火,六公除了口头上谴责侵略不义,声援徐国,却不给予实际帮助。而齐国内也没有一点情报传出来,仿佛早前安排在齐国的细作全都死光了。外部状况不明,徐国自然不敢轻易显露家底。但拖久了,对战况也不利,这应该就是令尹如此焦灼的原因了。

想通这一点,徐裕也不觉得自己被呛得冤枉。转身向两个下级悄悄摆手,示意他们先行退下。

中丞领会,带头向徐侯拜道:“大人,若无其他要事,我等先告退了。”

“下去吧。”令尹点头道:“督促各营准备好,别误了行军的时间。”

“诺!”二人同声回应,尔后退出议政堂。

屏退外人,徐裕随即向令尹说道:“父亲,四国倾其所有来攻打大徐,势力不容小觑。若我等不用全力,恐怕只会加剧战争对国力的消耗。”

“唉……”令尹撑着桌案站起身,道:“我又何尝不知、十年休养才有如今的局面,所以才不能不小心行事。四国贫弱,何以敢突袭我国,深入腹地?难道真的只是因为我那兄弟排演的一场戏?”令尹正视着徐裕,好像在等他的回答,却又自顾自的说道:“若无强齐在背后支持,他们哪有这个胆量!”

看着父亲一副忧愁的面容,徐裕反而笑了起来。

“嗯?”令尹不解的问道,“何故发笑啊?”

徐裕感慨似的叹道:“父亲,自你从卫国回来与君上争吵之后,便一直托病在家不问国事。如今在国危之际又毅然挺身为君上分忧,这般大度,令孩儿敬佩。而且能看到父亲与君上重归于好,孩儿更是欣慰不已。”

“呵呵!”令尹冷笑两声,转身侧视着徐裕道:“你跟着徐靖暗中行事,也从没跟我提个醒,哪还把我这个父亲放在心上了?”

令尹转身要回座位,徐裕在后解释道:“此事关系重大,自然要严加防范。这个,父亲应该比我更清楚。”

“那接下来呢?”令尹边走边问道,“徐靖可还有什么秘密布置?”

“呃……”徐裕面露难色,很快又找话来应对,道:“整个计划,君上在前天就已经通告所有重臣了。接下来的事,还需要观察战况才能做决定,父亲不必急于一时。”

“哼!”令尹跪坐下来,抬眼看着徐裕道:“裕儿啊,军略你在行。但在政治上,你未免反应太过迟钝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这八个字难道你不懂吗?”

“父亲指的是对外作战?”

令尹手指点了点桌面,仿佛强调一般的说道:“我指的是对内!”

“对内?”徐裕低语重复了一下那八个字,品味其中意思却没什么头绪,只能请教令尹道:“还请父亲明示。”

令尹失望的摇了摇头,“为了支援征战,大量征发民夫,收集粮饷,这动的,都是我们的封地,我们的邑民。徐靖想趁此机会消弱贵族世家的势力,只有在这场战局中抓住先机,才能守住咱们的家业,和以后子孙的地位。”

听完这一番话,徐裕仿若梦中惊醒一般,两步凑到令尹身边,扶着桌案问道:“父亲,你觉得君上,会打压我们家?”

“你别忘了……”令尹微睁着双眼,声音有意压低,对徐裕说道:“当年那些个助他登位的功臣,今日还有几家尚在!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投敌?病殁?意外暴毙?!”

这几桩事影响都不小,徐裕虽没有亲历,但也觉得事情前后过程发生得太简单了。现在想来,事件的结果无一不对徐侯有利,但同时对徐国的发展有利,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就手段来说,终究上不了台面。

徐裕一时对自己从小敬重的这位叔父产生些许迷惘。他知道治国治军都需要强腕,被处理掉的重臣当中有不少是同宗血亲,徐侯能对他们能下这么狠的手,却为保自己嫡子大费周章。这样的做为,实在难看。

“本来令尹是为百官之长,徐靖偏偏又设丞相一职来分权,之后又派为父去卫国,名义上是监督,实际是跟人质有何区别?若不是为父逃了回来,现在恐怕早被卫国人杀掉祭旗了!”令尹情绪激动,语音不禁高了两分,又忙扼止住,左右看了一下无外人的大堂,缓和气息说道:“你还看不出,徐靖是想对我下手了吗?”

“但是……”徐裕想了想,仍为徐侯做强辩道:“君上现在又启用父亲,也足见他对你我父子的重视啊!”

“所以我才说你反应迟钝。”令尹有些急了,抓着徐裕的外袍扯近道:“决策在他,功劳必为他所得。执行在我,失策便可推罪于我,责我执行不力!只要他愿意,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徐裕心中的主君,已经在令尹的刻画下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小人。这让他有些触底反弹,厌烦的退开令尹的身边。

“够了父亲。”徐裕闭眼深呼吸,道:“现在正是战时,您这些话,说得不合时宜。”

“你不信?”

“不管真假。我不想让这些猜想影响到徐国,若国破,我们家焉能安在?”徐裕警觉的看向令尹,“请您也暂时放下成见,助徐国渡过此劫,别做其他打算!”

令尹一怔,随后又笑道:“我还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想知道徐靖的想法,更好的帮他理政罢了。你即不肯说,我便不问了。”

徐裕拱手向令尹拜道,“谢父亲。”

“启禀大司马。”一个侍从在门外报告,“丞相派人来传话,说请您到听政殿议事!”

“苍舒?”徐裕眉头轻蹙,他想到苍舒自从强行带走那个不知名的战俘后,两天都没露过面。此时在听政殿受君上召见,八成应该是为了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