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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细雨

进入了尚武堂,流云开始接受日常的武技与军略的基础学习。本身就有着良好的武功底子,加上军略教席时常给他开个小灶。使得他的综合成绩一直能在同学中取得不错的名次。

不过那些家境好背景强的贵家子弟,对于流云的卑微出身本来就心存芥蒂,加上他还丝毫不懂得所谓的“政治形势”。自然被那些人当作眼中钉。

朝堂之上,门阀派别斗争激烈。容纳各个士族集团子弟的尚武堂自然也免不了延续这些势力争斗。加上这里是培养和能掌握国家最强战力的地方,对于掌权者来说,这里就是一座宝库。控制这里无异控制了整个昶国。所以,在尚武堂里,除了流云这种目标单纯了人,其他的同学都还带着别的目的,就是笼络新兴势力。

这些事流云虽然知道,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事对他的影响。一个想保持中立的人,最后必然会被两边一齐排挤。这让他在尚武堂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他明白即便是自己投靠任何一方势力,但以自己的出身终究难以被纳入贵圈,只会被他们当枪使,成为炮灰。现实如此,让他渐渐暗生退出尚武堂的想法。

三个月后,母亲也因悲伤日久,心力交瘁而去逝。只留下了细雨和流云两个孩子相依为命,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再能够支撑流云在尚武堂的长期开销。姐弟俩只好开始自谋生路,流云也索性退学,反正这条通向梦想的道路已经糜烂不堪,那梦想也不晓得还是不是自己当初想象的模样,不如换条路走,也许会更好一些吧。

之后的两三年里,姐弟两人为了生计而奔波,生活虽清贫,手脚勤快点,加上亲戚朋友时常接济,倒也能吃饱穿暖。

可喜的是,细雨到了出阁的年纪。在她小的时候,父亲便为她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也算是殷实之家。在本家遭受变故后也曾受过些许恩惠。所以守孝期满后,在姨娘与亲家的主导下,细雨便嫁了过去。

送嫁当天,看着姐姐身披红装,十五岁的流云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姐姐,如果你过去后他们对你不好,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为你出头!”

细雨笑着啐了流云一口,“呸,说什么傻话呢。这大喜的日子说好听的啊!”

流云苦着脸,叹了一口气,然后挤出笑容说道,“姐你今天真好看!”

“真乖!”细雨牵起流云的手,摩挲着掌上的厚茧。“以后家里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嗯!”流云点点头。

细雨却忍不住哭了。

“别哭啊姐,妆花了就不美了!”

流云伸着手用袖子轻轻擦着细雨的泪。“你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我们家嫁的新娘子是个丑妇吧?!”

细雨破涕为笑,在流云胸前擂了一拳。

“走吧,时辰到了。我送你出阁!”流云说。

“好。”

流云牵着披着盖头的细雨出闺房,在不多的娘家人的注视下,将细雨的手交到来迎亲的新郎手中。笑着凑近新郎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要是敢负我姐,我保证会打断你的腿!”

然后退开笑着大声说道,“恭喜!”把吓愣的新郎惊醒。新郎也忙不迭的下意识拱手还礼,“是是,多谢多谢……”

细雨在欢声笑语中被迎走,流云在人群后看着。说不上高兴,只是心里平静了许多,毕竟在经历了这些年逆境,细雨终于得到幸福,这对于他和故去的父母来说,都是极大的安慰。

……

细雨出嫁后,流云便不在市井中讨生活了。投身巡卫营当起了兵,他想感受一下父亲曾经的生活,相比那尚武堂来说,军营里的人和生活更加纯粹。大家都是老百姓,谁也不会太瞧不上谁。

流云在里面也过得很轻松,他没有去找父亲曾经的学生们,那些人中有的已经在巡卫营身居要职。他并不想跟他们有所接触或相认,感觉会让自己招来闲话,更因为这些关系会掩盖掉自己的能力与骄傲。这对有实力的人来说是个悲剧。

短短一年,流云就累功升任佰长,在营中也积累了不俗的人气。大家都夸他年轻有为,他虽然表面谦虚接受,但心里却嘀咕着,“这和平时期只能抓抓贼,要放在战争年代,凭我的本事早干上都尉了!”

看上去一切都很美好,生活也都走上了正轨。流云真心觉得自己可以真正的享受到快乐了。

可惜好景不长,细雨突患恶疾,医药开销过大,惹得夫家极为不满。在久治不愈后,夫家借口细雨不孕而强行毁弃婚约,将细雨赶出了家门,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莫大的侮辱。

“什么?你说我姐我都病了半年,现在还被夫家赶了回来?”

流云在军营门口听到前来找他的姨娘带来的口信,怒得全身毛孔都在发紧。

“你现在赶紧跟我回去看看你姐,她那可怜样子真叫人心疼!”姨娘说道。

流云一拳砸在门柱上,咬着牙狠狠道。“姨娘你先回去,我随后就来!”

说完转身快步奔向营帐。

“哎云儿,你……”姨娘抱拳捂着胸口,担忧的望着流云远去的背影,心里已经了然会有事发生。但也无可奈何了。

流云气冲冲地回到营帐里,拿起剑就要走。一旁的几个部下见状忙上前,一名什长问道,“哎哎,咋了老大,你这是要找人干架啊?兄弟们跟你一块去啊!”

“这是我的私事,不能连累你们!”

什长有些不服了,说道,“老大你这么说是不拿咱当兄弟,咱们是过命的交情,有事咱都担的起!”

“是啊是啊!”几个人都应喝道。

更有一个人直接跑到帐外去叫其它同队的人,“老大让人欺负了,都操家伙准备干架去!”

“瞎叫唤啥呢,什么叫老大被人欺负了。被别的队听到,咱老大的脸还要不要啦?”

几个人不由得笑了起来。

流云的心情也稍稍缓了一些,看着眼前的同袍兄弟们,流云感动的说道,“谢谢大家。我们走!”

“走!”

流云率领几十名部下士卒出了军营,守门的不解问道,“哎哎,这都干嘛去啊?”

“维持治安!”

“那,那也用不上这么多人吧……”

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强行冲进了亲家府上。几家仆也不敢拦,只能退到一边。

“把当家的都给我找出来,别伤了无辜!”流云命令道。

“诺!”

接令后的部下立刻搜索各个房间。一个老仆认出一身戎装的流云,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您是舅,舅少爷!这,您今天这是要干什么呀?”

“算帐!”

话一说完,部下就把慌乱的亲家公、母和前姐夫给提溜出来。三人看着带队的是流云,更是吓的大叫,“饶命啊!”

亲家公哭喊着。他只听说流云是参军了,但没想到他当上了官。他是想过逐出细雨肯定会惹流云不悦,但真没想到,他能做到这种程度。失算呐。

“贤侄,都是误会啊!”

什长“啪啪”两个大耳光朝亲家公扇过去,大骂道,“你们这种垃圾还敢跟我们老大攀关系,根本是在侮辱我们所有弟兄!”

“杀、杀!”在场所有士兵立刻高呼。

亲家公被这震天的威喝惊的瘫软跪地。“不敢不敢,大人,我们错了!”

流云走近前姐夫,这人已经吓得嘴唇打颤,说不出话来。别过头不敢直视流云。

流云把剑搭在他的肩上。一旁的亲家公、母忙挥手求道,“大人不要啊,不关我儿子的事啊,饶命啊大人!”

流云看着他的前姐夫,冷冷道,“你可记得当日迎亲时我跟你说过的话?”

“记、记得!”

“很好。现在,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一听这话,这位前姐夫顿时吓得大叫。流云一脚踹翻他,挥起剑就要朝他的腿砸去。

“大人不可啊!”亲家公硬是挣脱了士兵的控制,猛的扑向流云一把将他拦腰抱住。“大人,细雨的医药费我们给,多少钱都给。只要您肯放过我儿子……”

一听这话流云更来气,推开亲家公怒斥道,“你当我是来要饭的吗?!”

亲家公一屁股坐在地上,亲家母慌忙去扶,“老爷啊……”

流云拔剑指向这对老年夫妇道,“我爹娘不在,你们就以为我家没人了,可以任由你们欺凌?”

又指向那前姐夫,“我姐嫁给你那是你们祖上积德,你却见难忘义,顾利而负情,猪狗不如的东西!”

流云一脚踏在前姐夫的胸前,低身对他说道,“要你一条腿,那是你欠的!”

说完流云一剑刺在前姐夫的大腿上。

“啊啊……”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院子里,父母感同身受的哭叫,家仆们担惊受怕的不忍直视,士兵们表情肃穆,流云愤怒的喘息。

亲家公伏地悲恸,伸着颤抖的手哭道,“大人,看上我与你父的情分上,放过我们吧……求你了……”

流云冷眼相待,抽回剑,前姐夫又是一阵痛叫。

流云退开,看着地上抱腿痛嚎的前姐夫。压下余怒,对身边部下说道,“事了了,我们走!”

说完流云转身要离开,什长忙跟上去拉住流云道,“哎老大,你就这么算了?”

流云说:“我只拿回他们欠的。”

什长看了看左右,然后凑近流云低声说,“老大,您那一剑避开了他的腿骨和动脉,只伤到皮肉。只要修养几个月就没事了,我看您分明是有意放这牲口一马!”

流云皱着眉偏头看着这个机灵的部下,毕竟在一起时间长了,熟悉他的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他的所为。

“是我手抖了,你不信就算了!”

什长还想说什么,流云却抢先一步出了大门。什长只好作罢,对身院子时的弟兄们招呼一声,“收队!”

士兵们整齐的小跑出府,脚步与甲胄拍打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掩盖住了身后那抱头哭喊的一家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