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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褐 拾柒

那个信使的亲眷被宇文荣唆使,一传十,十传百地拉了不少人来到这儿。打着深明大义的旗号,喊着伸张正义的口号。手里却扔着臭鱼烂虾之类的秽物,嘴里却咒骂着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

忍冬作为高高在上的神灵,竟然这般耻辱地被游街示众。

她认为自己误杀了那个信使,是自己罪有应得。

但谁都没想到,熊豪这个冒冒失失的守城将军会抢先一步,先见到忍冬。

熊豪看着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忍冬,火冒三丈地举起长枪就刺!一边刺还一边骂:“杀我兄弟!你还敢把他的脑袋送回来!你这个十恶不赦的怪物,算什么神灵!留个全尸不行吗!非要这样吗!”

“留个全尸?”忍冬抬起头,看了看怒不可遏的熊豪……

“我并没有砍他的头……”忍冬严肃地看着熊豪,语气不容置疑。

使臣一听忍冬翻脸,立刻骂了起来:“你在大殿上不是认怂得很快吗?怎么到了饶年城,又开始死鸭子嘴硬了?你现在想抵赖也太不要脸了吧!”

“真是不要脸,杀了人还不承认……”

“不要脸……”

“丢人现眼……”

那些街上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整条街都在对忍冬用尽污言秽语诅咒着,根本没人去听忍冬的辩驳,没人去管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是想要对作为弱者的忍冬发泄发泄自己的怨气罢了……

“我说了……”忍冬的眼睛燃起了一片血液般的鲜红,她渐渐融化了自己的身体,漆黑的浆汁钻出了黄金锁链的禁锢:

“我没那么做!”

被同类歧视,被父亲驱逐,最后还要被凡人辱骂……

失去了神灵身份的忍冬,已经不再需要庇佑这座城了。既然他们可以躲在法不责众的盾牌后,每个人都不承认自己是凶手。那么这些互相帮衬的凡人,每一个都是逼疯忍冬的凶手!

忍冬从铺天盖地的漆黑浆汁中起身,渐渐汇聚成原形……

它昂起头看了看远处的粮仓,冷笑了一下说:

“这么想留着这些粮食?那咱们谁都别想得到它!”

铺天盖地的大火从地面涌起,愤怒的忍冬从空中来回攻击着地上的粮仓,半个饶年城都化作了火海……

合欢刚想往下看,但满费已经追了过来,她眼前的光景忽然消失了。

满费一脸坏笑地靠近合欢说:“不是跟你说了别轻举妄动吗。你这样擅自跑到别人的时间里去,会给我增加不少麻烦的好吗。”

“你不是说,这会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吗?他人呢?”合欢焦急的看着满费。

满费坏笑着问:“你说谁呀?”

“宇文旭明!”

“他是你的谁呀?你又算是他的谁呀?”

合欢看着笑眯眯的满费,被他的问题给难住了。

互相喜欢算什么身份?她有什么权力为他心焦,为他懊恼,为他着急,为他拼死?

她不配。

“你到底……带不带我去?”合欢恼羞成怒,身上发散出阵阵毒液。

“别急……”满费笑了笑,用他的犄角划开了时间之河:

“他就在这儿呀……”

时间到了熊豪夺走宇文黎阳之后,宇文旭明被乳母放在小小的襁褓里。

他的眼睛还没睁开,他是那样小,那样软。他还没有令人毛骨悚人的聪明才智,他还没有担当责任的健硕身姿。

但他面前,却是浑身剧毒的繁散……

“需要挚爱之人才能启动的饶年枪吗……还真是,厉害呢……”繁散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他和枯典是一心同体的,枯典被重创的伤势在他身上也出现了。

“决不能让宇文荣再动用那要命的玩意儿……这个就是……宇文荣最后的希望了吧……那你就去陪你母亲吧!”繁散张开了布满毒液的手,狠狠地刺向了襁褓中的宇文旭明!

就在这时,一双巨大的羽翼扑到了宇文旭明的身上,把他罩在了一片安详的黑影之中……

合欢越过了时间之河,替宇文旭明,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什么东西!”繁散挥了挥手,想驱散面前喷薄而出的漆黑羽毛!就在这时,外头的侍卫被惊慌失措的繁散惊动,冲进了这个阁楼。

“原来……我救了你,你又救了我……我们,是互相偿还啊。”合欢用她的手指刮了刮宇文旭明的鼻子,笑着说:“那么,咱们未来再见咯。你一定要,好好长大啊。”

惊慌失措的宇文荣猛地推开了阁楼的门,就看到笑盈盈的合欢抱着宇文旭明。合欢被时间抗拒,满费立刻把她从那个时间拉回了时间之河。

宇文荣立刻接住了坠落的宇文旭明,笑着说:“旭明……那是仙女儿哦。你是被仙女儿喜欢的好孩子,你要听仙女儿的话,你一定……一定要好好长大啊……”

宇文荣的泪水落在了襁褓上,年幼的宇文旭明伸手一抓,正好抓到了,合欢落下一片带血的羽毛。

“你不要命了啊,”满费大声呵斥着合欢:“看看不就好了!你这么冒冒失失冲进去,万一死在了那儿……”

“我知道要怎么回答你了……满费。”合欢吐掉了嘴里的黑血,心满意足地说:

“我是会对他好的人,我是想救他的人,我是……他喜欢的仙女儿。”

“你这么做有什么意思呢?现在的他又不会记得你。未来的你,还是会继续跟他分离,你这是无用功!”

“那又怎么样呢?”合欢笑了:

“我是仙女儿啊,救人,不求回报的。”

“他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满费招招手,时间之河分出了长长的一道裂缝。合欢看到了一脸疲惫的忍冬护在熊鑫身边。忍冬一见到合欢,立刻更用力地抱紧了怀里的熊鑫。

“放心,我不会再针对你了。”合欢无奈地举手投降:“我爹爹被饶年枪重伤,不能怪你。我不可能去伤害这小子的……毕竟他……和那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啊……”合欢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无力地倒在了时间之河上。

她尝试了多次,但她背后的翅膀看来是因为天谴,再也无法痊愈了。

现在的她,只是条不能飞的腾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