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感觉自己屏息凝气几乎是要有八百年那么长了，却还是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的靠近或者离开，林枫根本察觉不到对方的动作，她的修为显然是要比他高出许多。
这样境界的修士，怎么会被派出来做这么点小事呢？
还是说，幕后安排的人，怀疑这座城内还有活人，所以才让她来侦查一番？
抑或是，其实这时候出现在附近的这个人，其实就是幕后之人？
林枫只觉得自己八千年前没有考虑过的东西没有调动过的脑子，几乎都在这几日调动完了。他本来只觉得修道才是正途，只要道行修得好，境界进的高，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但是现在看来其实不然，就算境界再高，也很难抵挡别人的蓄意安排。
“我看见你了哦~”
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林枫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猛然听到这个声音，几乎可以说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但是继而，他忽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在哪里听见过。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之下，他一时间想不起来。
紧接着，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晃了晃，林枫终于察觉到对方的气息了。纯正的真气，还带点脂粉的香气。
这个女子，扶着床沿，弯下腰来看着他。
林枫能感觉得到有一点温热的呼吸气息吹在他的脸上。
“咦，居然是你。”对方似乎是很惊讶的样子，随即那呼吸的气息不见了，女子已经站起了身。
林枫没有动作，他刚刚一瞬间忽然回忆起来了。
这个声音，分明是之前在晨家碰见的那个顾灵。
“顾灵……？”林枫哑着嗓子，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唤道。他不想听见顾灵应答，他有点害怕顾灵其实就是幕后安排的人，他没办法接受做出这些事情的人竟然是自己认识的人。
但是顾灵还是应答了。
“叫姐姐，你之前不是叫的很欢吗？”顾灵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他，把林枫从床底下拽了出来。
林枫任凭她把自己拽出来，也没有反抗也没有说什么，他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顾灵对他还是不错的，之前在晨家的时候发现他方法不对还特别教他应该如何训练自己，而现在，显然也是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但是如果顾灵真的是杀了这全城人的凶手，林枫真的很难接受自己所认识的是这样子一个人。
顾灵似乎是察觉到他不说话，愣了愣，突然伸出手去探了探林枫的额头。林枫猛然被这动作给吓到，条件反射地扭头想要避开。
但是顾灵的动作更快，一把就按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干嘛……”林枫登时感觉到了浑身的不自在，扭扭捏捏的连脸都要红起来了。
好在这地方现在黑得惊人，谁也看不见谁。
“你的真气在流失？”顾灵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林枫一愣：“你不知道？！”如果这真的是顾灵布置的，顾灵应该不至于不知道，那也就是说，其实顾灵跟这件事情也许根本就没有关系。
她也是如自己一样，误入了此处，所以才会脚步如此不加遮掩，只以为这地方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的林枫竟然有一瞬间的高兴。
“我怎么知道。”顾灵反问了一句，忽然身形一闪，竟然是在屋内点起了一盏灯。
借着灯光，林枫才看清这房间里面的摆设，其他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这房间开着的窗户上，也是贴满了奇异的明黄色符纸。眼前的顾灵也和之前在晨家看见的一模一样，仍旧是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斗篷之内。
林枫还没反应过来，顾灵已经是掏出来了一张符纸，“啪”的一下直接贴在了林枫的肩膀上，继而又飞快地把手缩回到了斗篷中去。林枫一怔，看看自己肩膀上贴着的符纸，讷讷地问道：“这是什么？”
顾灵笑起来，歪着头道：“你喊我姐姐我就告诉你。”
林枫别过眼去，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喊道：“姐姐。”
顾灵顿时得意地笑起来：“还是叫姐姐舒服，感觉我自己好像真的多了个弟弟一样。”
“所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贴在我身上？”林枫没有管顾灵说的话，接着问刚刚的问题。
顾灵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只是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用处。他们给我的时候好像是有讲过，但是我没注意。不过贴上这儿应该就好了，我们进来都得贴这个。”
“你们？！”林枫一惊，“还有谁，你们为什么要贴着这个进到这里来？这城内全都是……全都是尸体，你们来做什么？”
顾灵听到他这么问，却是笑得有些奇怪了：“你问我这个，我恰巧也想问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枫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顾灵很明显是知情者了。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回答她。
“怎么了？”顾灵伸出手去又是一记拍头，笑嘻嘻地道，“不想告诉我？发现我其实跟你想的情况不一样了？你是怕我杀了你还是怎么的啊。”
林枫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肩上的符纸。
顾灵又道：“我们是过来收拾残局的。要保证某个人的确是死了，再清理清理剩下的东西。这个东西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用处，但是只有贴了这个才允许进来行走，看见你我才知道原来是防止真气流失的。不过我本身没什么感觉，所以一直没发现。”
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反倒是让林枫尴尬到有些不好意思了。顾灵坦荡荡的样子让林枫感觉到有些愧疚。
“我是误入此地的。”林枫简单地解释道，“本来只是途经过石头城，结果被城门锁在了城内出不去了。索性，索性就在里面四处查看了一下。”
顾灵点了点头，恍然道：“我就说你没事来这做什么，大概也就你了，我们透出去一点消息，最近都没多少人在这往来，死在这的都是命数所定。”
“命数所定？什么命数要让整座城都死在这里？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要致所有人于死地，我想不通，难道仅仅是路过此地暂作休息，就活该被杀吗？”林枫就算是见惯了生死，也很难接受一整座城的死亡。
顾灵见林枫忽然激动得提高了声音，也是有几分奇怪，似乎是非常不能理解林枫的想法，她反唇相讥道：“那又如何？能被人决定生死的人，死在别人手里不是理所当然吗？”
她说罢还有些轻蔑地看了看林枫：“要不是来这里的是我，你今日怕是也要死在这里。没有会管你是不是误闯进来，既然进来，就别想再出去了。”
“你们，那你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林枫侧过身去，不愿意看顾灵。他不忍心看顾灵眼睛里对别人生死的完完全全的淡漠。
“也没什么大事。有个我们找了很久的人在城内，我们找不出来，正好又得到一点东西，所以干脆趁夜色封了城，让他直接死在里面。”顾灵似乎丝毫不在意把己方的目的说给林枫听，坦坦荡荡的倒好像是什么也没有做错一样。
林枫皱着眉，深深地叹气，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着说下去。
他只能问顾灵：
“就因为这样一个人，整座城都不得不跟着一起死吗？”
“是啊，这又有什么办法呢？”顾灵满不在乎地道，“我也觉得要在夜里悄悄地贴这些东西是真的麻烦，但是无所谓了，起码要抓到人，累点也就累点吧。”
“……”
林枫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眼前这个人交流，他本来以为，能够在路过晨家的时候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建议的人，应该不是一个坏人，起码是一个温暖的人。
生角祖师以前就是在外面捡到的林枫，收养了他还教他修道，林枫一直以为，做过一件好事，就足以说明这个人其实并不坏。
但是事实上呢？
也许别人做的那一件好事不过是一时兴起率性而为罢了，并没有什么别的含义，甚至根本不觉得自己是在帮助别人，只是单单为了自己高兴而已。
林枫看了看自己身前贴着的符纸，只觉得心里悲凉。
“我既然在这里，你何必这样，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呢？你们来这收拾残局，应该就是为了清理掉没死的人吧？”
顾灵歪着头，有点好笑地看着林枫：“我为什么要杀你啊，你都喊我姐姐了。我要是真想杀你，刚刚你就该死在床底下，我还用得着费心思给你贴这东西？”顾灵伸出手去，拨了拨林枫肩膀上贴着的符纸。“你到底为什么说这么傻的话？”
林枫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惧感突然之间包围住了自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似的。
仔细一查，却是顾灵所释放出来的！
眼前这个顾灵的威压，竟然是在一瞬间占据了整个空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朝圣……？！
顾灵是朝圣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