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具体的事情了吧？”
顾灵照旧裹着她那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那一张和白汐一模一样的脸上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洒脱神色。
白汐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竟然在三天之后就收到了顾灵的信，信件放在她的房间门口，放了一块石头压着。白汐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把这封信递到这里来的。
但是这封信的确是到了，顾灵约她在婆罗教后山见面。
白汐到的时候，顾灵早就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也只是简简单单地问了这么一句。她显然是觉得白汐已经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但是白汐并没有，她还是不清楚这其中的真相。她只是知道了她的的确确是顾灵的妹妹，具体的情况她却是没有勇气再继续问白秦。
也许她需要别人来告诉她。这样白汐才会觉得好受一点。
白汐摇了摇头，诚实地回答道：“我不知道。”
顾灵轻笑了一下，好像没有事情能让她觉得为难一样，仍旧是笑得很愉悦。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想必你自己心里也知道了。我们是什么关系你也应该清楚。”
白汐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家里有说什么吗？”
顾灵反问道：“我家里能说些什么？不过是个小家族而已，没名没望的。”
白汐莫名地感到顾灵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她看上去好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是特别在意。
白汐只能轻轻点头，喃喃地问道：“那，那我们的父母……”
顾灵冷冷地道：“死了。”
“死了？！”白汐猛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顾灵。她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件事了，这个回答，这个回答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过。
明明她和顾灵都是这个年纪而已，怎么父母就会……
“怎……怎么死的？”白汐几乎又一次要落下泪来，她实在是无法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接受这么多事情。大起大落，似乎所有的失望和希望都是在一瞬之间一样。
“就是死了。大概是病死的吧，死了很久了，我记不清了。”顾灵努了努嘴，似乎也是毫不在意的样子。
白汐怔了一怔，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之前所见的父母和儿女之间的相处关系似乎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总是看见那些爹娘护着自己的孩子，就像是师父护着年幼的她一样。孩子似乎，似乎也很喜欢他们的父母……
但是现在，顾灵轻轻松松地说出来这么一句。
不知道，死了吧，也许很早就死了。
死了很久了。
白汐茫然无措地伸出手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她只觉得困惑和不解，觉得害怕。她喃喃道：“死了？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不知道。”顾灵摇了摇头，对这件事情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不是他们抚养的。”
白汐惊讶：“孩子难道不是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的吗？”她茫然地看着顾灵。
顾灵也很惊讶：“我是我们家族里面天赋最好，也最有资格继承家主位置的。你难道认为，我该由那些人来抚养吗？”
顾灵没有明说是哪些人，但是白汐已经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来了。顾灵根本就是看不起那些缺乏天赋的人，她觉得那些人根本不配做她的父母。
白汐问道：“难道，你就对他们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顾灵忍不住伸出手来摸了摸白汐的脸颊，似乎是觉得她幼稚得可笑：“你不懂。你和我还真的是除了外貌之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了。不过没有关系。”她轻笑着拍了拍白汐的头，“你真的可爱。不过我从小就是由家主抚养的，我是他名义上的长女。”
“家主？”白汐并不太懂得这其中的定义，她自小是生活在教派之内的，而教派和家族又是不同。她之前一直以为家主是和教主差不多的存在。但是教主可不会去收养门下弟子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女。
很多教派都是和婆罗教一样的形式，有能者居之。在教主要退位之后，往往都是由左右护法来即位，或者是教主的亲生儿女。
像是把别人的有天赋的孩子收为自己的养女来继承家主位子，而置对方的亲生父母于不顾……白汐实在是无法理解这些事情。
“很正常。你不明白也没事。”顾灵安慰道，“我们顾家很少跟其他家族做的一样。你要是不理解也就算了。无所谓，但是现在你必须得知道一件事。”
白汐抬起头来看着她。
顾灵脸上的笑意变得有点神秘起来，让人觉得谜一般的害怕起来。
白汐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但是顾灵把之前抚摸她的手缩了回去，重新缩回到她宽大的斗篷下去了。
“在外面长大的孩子，我们顾家是不接受的。家主不会承认，顾家所有人都不会承认。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汐愣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她不明白。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根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顾灵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一旦离开了顾家，就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就算你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被迫离开也是一样。”顾灵冷淡地解释道。
白汐怔怔地看着她，仿佛是听不懂她所说的话了。
明明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她不能理解顾灵所说的话。这些她能听懂的字节一个一个地凑在一起，她却忽然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了。
“你要知道，没有在顾家掌控之下长大的孩子，我们根本就信不过。也许你生长得很好，天资充足，后天也得到很好的教育和帮助，但是你要知道，你不可能会和顾家的理念一致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灵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却是冷冷的，似乎没有任何感情蕴含在里面。
“我知道这些事情，不是自小在顾家长大的人也许会很难理解，不知道外面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对我们来说，这是必须的。我们不会接受任何不是在顾家长大的人。所以，你如果，是想要回来，不可能。”
白汐慢慢地垂下了眼睛，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低低地答道：“我知道了。”
顾灵重新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隐隐约约感受到白汐在颤抖。
她很快又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去，白汐感觉到她的手是冰凉的。
“至于当年发生的事情，我们当时并没有细查，这的确是我们的失误。要是当初追查得仔细一些的话，也许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但是既然这失误已经造成了，也没有办法挽回了。具体的事情，我想你应该去问问收养你的人。他可能会知道的更清楚。”
白汐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灵抿了抿春，似乎是叹了口气。但是没有说什么。
白汐又问道：“那，你还算是我姐姐吗？”声音在颤抖，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些事情。
顾灵本来想要摇头，但是这一瞬间却是觉得有点同情起眼前这个人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当然是。”顾灵点头，但是表情似乎并没有任何的变化。白汐没有抬头，也就没有看见顾灵此刻的神情。
“谢谢。”她低低地，似乎是在抽泣。
顾灵还是忍不住叹气。
她也垂下头去，问道：“你难道就这么想要有个家么，这里不是吗？收养你的人，应该也对你挺好的吧，我看你的境界也很不错。你应该清楚。”
白汐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顾灵接着说道：“既然你在这里就已经生活得很好了，何必非要回去呢？哪里都可以是你的家。只要有人愿意对你好就行，谁是你的父母根本就不重要。”
白汐摇头，却只是低声喃喃：“很重要……很重要……”
顾灵还是叹气，但是也懒得再安慰她了。
她转过身去，想要早点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对于和自己意见不同的人她甚至都懒得去说服对方。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她实在是懒得再做了。
但是这个时候，她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
“林枫？！”
白汐也是猛然抬起头来：“你认识林枫？！”
两个人都是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原来你早就知道。”白汐已经走到了林枫的面前，皱着眉有点难以理解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我们长得一样是不是？！”
林枫本来只是四处走走，却是忽然看见顾灵和白汐都迎面走来，反倒是惊讶了一下。
惊讶过后，他甚至是忍不住惊喜地喊了一声：“姐姐？！”
顾灵站在他面前，歪了歪头，冷笑起来。
“你早知道？”
林枫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顾灵冷笑着，没有再说话。但是林枫却知道自己不得不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