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东西，看着好生眼熟。”
长焕走进大厅的时候，突然就从桌边窜出来一团棕色的东西，猛然窜到了他的脚边，接着便是一股毛茸茸的触感，似乎是在围着他打转。
长焕抬了抬脚，发现这东西竟然像是抱在了他的脚上一般，是一团棕色的可爱的小东西，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
“狸奴？”
长焕终于认了出来。
不过这狸奴似乎长得太大了些，团在自己的脚上竟然是微微感到有些重。
他看了看大厅，这才发现原来长明并没有坐在大厅里。
长焕伸出另一只脚来轻轻地踢了踢这团东西，这小东西猛然抬起头来，露出一双亮晶晶的圆圆的眼睛来。
它的头上甚至有一只小小的，不太明显的角，脸上也是有一些奇怪的淡金色的花纹，乍一看生得像狸奴，但是头部实际上更像是麒麟。
长焕愣了一愣，蹲下身去，伸出手来轻轻地想要碰一碰它的皮毛，但是刚刚一碰到，这东西便呜咽了一下。
长焕这才发现，原来这狸奴一般的皮毛根本就不是它本身所带有的，而是人为地包上去的一层衣服。
长焕轻轻地按住它的头，不让它随意转动，伸出手去撩了一下它这层“衣服”，这才发现这可怜的小东西竟然是脱了一层皮，在这衣服下面满满的都是伤痕。
有人把它的肚子直接剖开了，虽然没有到致死的地步，但是也是受伤颇多，而且伤口最终也只是潦草地处理了一下。
这件皮毛做的小衣服是给它呵护伤口用的，但是因为伤口在逐步愈合，反倒是和这皮毛几乎要长在一起了。
长焕轻轻地动了动手指，瞬间如同利刃划过去一般，沿着它的皮肉准确地将这小衣服给切了开来。
伤口和人为缝制的东西长在一起可不好。
长焕低叹了一口气，把衣服给它重新理了一理，盖在了伤口上。它伸出舌头拱开了皮毛舔了舔伤口，似乎还在呜咽。
长焕摸了摸它的头，它便又呜咽着开始蹭长焕的脚，还伸出舌头轻轻地舔了舔长焕的掌心。
长焕眯了眯眼，觉得心里舒服起来。
忽然心里就响起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似乎是长阳醒了过来，好奇地问道：“这东西是什么？怎么长得四不像？”
长焕笑了下，问道：“什么叫四不像？你倒是说说除了狸奴，它还像什么？”
“除了狸奴之外，你不觉得它还很像麒麟吗？这脑袋长得跟麒麟真的是像，但是看刚刚皮肤上的样子，似乎本来应该有鳞片，倒像是镇魂兽，那四只脚又像鹿。”
长阳说起来倒是有理有据，长焕摸了摸它的脖子把它挪开了一点，看了看它的脚，还真的觉得有点像是鹿的脚。
不过……
“镇魂兽？”
长焕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有些疑惑。
“这东西应该很早以前就没有了吧？我记得以前灵光山上遍地都是，后来抓的人多了，越来越少。以前似乎你的某位故人还养过一只？”
长阳轻轻地“嗯”了一声，说道：“自从他养的镇魂兽死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了。这只如果真要说的话，还是像镇魂兽多一点，但是总有些奇怪。”
长焕对于这种东西一向没有什么太大的研究，但是长阳虽然学艺不精，对于这些旁门左道的倒是了解得很多。
眼下见长阳似乎很有兴趣说一说的样子，长焕也就接着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什么奇怪？”
长阳沉思了一会，说道：“按理来说镇魂兽的脚无论如何都不该长成这个样子，镇魂兽和麒麟的长相比较肖像，血统越是纯正也就越像。这样的东西看起来反倒像是假的，生造出来的一般。”
“生造出来？”
长焕恍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真相。
“既然你说自此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镇魂兽了，这只又像是生造的一样，说不定还真的是人为生造出来的呢。”
长阳似乎也觉得有点可能，便沉吟了一会，说道：“可能是根据以前的典籍和留下来的一些鳞片之类的生造出来的吧。”
长明笑了一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却听见有人说道：“你怎么来了？”
他抬起头来，果然是长明。
长明披着一件素净的袍子，赤着脚站在大厅的转角处，眼神有些模糊，好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长焕皱了皱眉，猛然像自己身后望去，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人在这里。
听长明的声音，应该不是在问他。毕竟羽林圣殿本来就是他们一起的住所，按理来说他不可能是这样问的。
但是长明察觉到他的动作，却是淡淡地又问了一句：“我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从容地赤着脚走了过来，在桌子的一边坐下，伸手去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水壶，另一只手翻过了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长焕一愣，忽然觉得心里一紧。
长阳在心里说道：“他怕是出现了太多幻觉，现在已经开始分不清你是谁了吧。”
长焕也是觉得有些问题，有些踟蹰地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河桥。”
长焕一愣，这名字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一位故人了。要是今天长明不说出这个名字来，长焕都已经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了。
他沉默了一会，长阳也在心里完全没有说话。
“我是长焕。”
他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也许真的是回不去了。这万界之中的变化真的是太快了。
他们只是道则之力的捕获者和利用者，根本就不是道则之力的创造者。本身就是受限于道则的人，又怎么可能完全跳脱出这万界之外呢？
所以这万界之尊，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掌握着万界之中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却是没办法为自己制定一套单独的规则出来。
“长焕？”
他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人，似乎是有些怀疑的神色。但是很快又记了起来，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哦，长焕。”
长焕心里虽然有些感慨，但是打起了精神问道：“这只是什么？你新养的小东西。”
长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师父送过来给我的。他好久没送过我东西了。”
“你师父？”
长焕蹙了蹙眉，竟然是一时间不知道在说谁。
长阳在心里提醒道：“他师父已经死了。不过后来好像某一个轮回的时候得了道。我以前去关心过一段时间，后来便没注意了。”
长焕恍然，在心里问道：“那如今这神界根本没有几个熟人了，他最近见过的，似乎只有神界那一位玉皇？”
长阳提议道：“你且问问他。”
长焕还没有开口，长明便已经先一步开口问道：“你看它像什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师父送过来的时候，它就已经遍体鳞伤了。我这才叫人去寻了件衣服给它。”
长焕点了点头，但是也不敢肯定：“我们觉得这小东西有点像是……”
“我们？还有谁。”
长明敏锐地发现了他话中的失误，皱起眉来问道。
长焕一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长焕却是忽然一副反应过来了的夸张样子，说道：“是长阳吧？长阳怎么不在，他出去了？”
这下，长焕和长阳俱是一怔。
长明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长焕的神色变化，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他最近怎么老是出去？我好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长明顿了一顿，说道：“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长明点了点头，思绪却是又很快地转到了别的地方，蹙起眉来问道：“这小东西的伤能治好吗？”
长焕越来越觉得长明的表现有点不太对劲，但是还是在心中询问了长阳，回答道：“能治好。”
长明一下子高兴了起来，脸上也露出笑意来，他看了看长明，忽然又翻过来一个杯子，倒了杯茶给他。
长明站起身来，接过了茶杯，一饮而尽。
他把杯子重新放回到了桌上，摆了摆手制止了还要给他倒茶的长明。
“为什么我今天起来，看见圣殿外面好像很破旧了。最近都没人来修缮？”
长明认真地问他。
长焕一时哑然，竟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长阳在心里说道：“现在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了。他已经分不清记忆和现实了，我们真的能够回到之前了。”
长焕慢慢地勾了勾嘴角，露出来的笑意却是分外的苦涩。
他抱起了那只镇魂兽，转过身去：“我去找些能医治他的材料，你好好待在这里。圣殿我明日会去人界找人来修缮。”
长明懒散地“哦”了一声，还能听见他又倒了一杯茶的声音。
长焕叹了口气，看了看怀里的小东西，忽然觉得，也许事情根本不像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就算是他们不想让长明死，也总有人会想要他死。
毕竟现在的神界，早就不是他们三个独大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