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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八雄记 十山雨欲来

?孙乾眼见他们反应如此剧烈,自己也是措手不及。他自知自己?曾经确是禁军左金吾卫无疑,可金吾卫什么德行,在?禁军之中也算混迹了十多年的自己会不知道?

现在的禁军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不说金吾卫在长安城中怕要人人喊打,又怎么会把他们吓得成了这幅模样。

?孙乾哪知自己身上的?刺青竟有着如此特殊的意义,他当然不可能是什么金乌卫,金乌卫创立在?三十年前,于二十年前便彻底杳无声息,可二十年前的孙乾才不过十岁!

但要说他同金乌卫一点关系也是不可能的,他身上的血色天乌刺青,这世间唯独只有真正的金乌卫才知道如何绘制。

别看天乌图案?精美复杂,可寻常匠人?却也可以绘制的出来。然而真正复杂之处却在于,绘制血色天乌刺青时所需要的药水十分特殊,而那个配方只掌握在少数几个金乌卫手中,若非金乌卫中人,绝不可能知晓那种血色药水的配置方法!

用这种特殊药水所绘制的刺青,平时不显,唯有在人周身血气激荡翻涌之时才会出现。否则即便平日里有着甲胄遮挡,可如此狰狞雄俊的刺青也实在是太过惹眼了些,金乌卫们当年又如何低调行事。

说起来,孙乾身上的这道?刺青乃是他八岁的时候,他的父亲亲手为他?所绘。而在之后不久,他的父亲便被征调跟随神策军一同去往江南道平叛,后来又和神策大将军一同在江南战死。

从那之后,孙家就只剩下一个寡母和两个半大孩子相依为命。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孙乾小时候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啊。

全靠着父亲在十六卫中诸多同袍的略微扶持,孙定乾和孙定坤两兄弟这才勉强长大成材。

两兄弟也算虎父无犬子,?孙定乾?十六岁从军,十八岁靠着一?身精湛的武艺?就被选入了金吾卫禁军。

刚进入禁军的他恰逢金乌卫??调离京师,奉旨征?讨?娄山国,?又跟随大军去往了胶南道。十年戎马,他从一介小兵成长为军中最勇敢的一个校尉,又从一个前途光明的校尉被贬谪为一个普通小兵。

立功无数也犯错无数,若在金吾卫老一代的兵士中提到“?黑魔王 ”孙定乾 ,?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敢于孤军深入,一?昼夜之间便率军疾行??三百里,有如神兵天降,直接突袭敌军?帅账,活捉敌酋的是他。?敢于公然违抗军令,?以三千对五万,坚守孤城?半月有余,坚持不退掩护百姓撤离的也是他。

金吾卫征南十年,?大小数百战,先后?平定娄山、青阳、南照等五族叛乱!孙定乾凡战必为先登死士,依照他所立战功,封侯拜将也不为过,可如果不是他胞弟?孙定坤深受?尉迟?指挥使器重,屡屡为他求情,这货单就阵前抗命?十六次之多,就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待十年期满,金吾卫回京?换防,驻守?京畿之时,孙定乾?亦如当年出征之时,依旧只是一个官职低微的陌刀士,?甚至他自己从前带的兵??中,有几个机灵的,都摇身一变?,做了他的长?官。

不过孙定乾为人仗义,在当年的金吾卫,可没有哪个同袍不或多或少的受过?他的照顾和恩惠,?单是金乌指挥使大将军尉迟德,就被老孙救了四次性命!因此,哪怕许多金乌校尉哪怕官职高他许多,也都对他是敬重的很。

孙定乾?这人虽是勇武,可他不单好闯祸,更是生性懒惰,?让他带兵打仗行,却最是讨厌与人诸多应酬。可卫守京畿和长安门禁的禁军武官却最是免不了这些!因而孙乾倒也不觉得自己做个普通的陌刀士、执戟郎什么的就委屈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咱孙某人乐的清闲。

金吾?卫征南十载,?也是损伤无数,在回到长安后,执行起戍卫京畿?的任务后却是有些人手不足。

于是各大世家可没少向金吾卫中塞入自家的后辈子侄。这种事情在长安,其实已?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勋贵家的子侄大多?都会?被送入戍卫京师的禁军中磨练一番。?一来混些军功,积累进身资本,?二来就是在皇帝面前混个脸熟,求一个成为天子近臣的机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刀头舔血的血性汉子看不?起擦脂抹粉的勋贵子侄,可后者自恃出身高贵?又何尝?瞧得上一群底层士兵。??军中士兵则大多直来直去,誰拳头硬?自然服誰,却是最容不下酒囊饭袋来耀武扬威。

平日里?两帮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可偏偏孙定乾的二弟孙定坤战功卓著,?加之同金吾卫?指挥使尉迟德?又师出同门,?皆是出身长安武院,乃是日后金吾卫掌兵将军的有力竞争者,这在无形中可就挡了别人的路。

?恰逢当时河西郡当时闹?匪患,尉迟德本也是好意,想为自家师弟积累些军功作为进身资本,便令孙定坤?率一营禁卫前往平乱。

然而人心隔肚皮,谁也没想到,军中居然有人因私废公,竟是暗下黑手勾结?贼寇,将军情全都泄漏了出去,致?使孙定坤在行军途中竟然遇伏身亡。

?孙定乾在得知弟弟死讯后,怒发冲冠,狂性大发。弟弟?孙定坤后自己五年被选进禁军,当时也是?因为自己极力主张,?他才自当时卫戍东方的左威卫调换至金吾卫中。

当时自己的弟弟就说,禁军?虽在天子脚下,?然而盛唐各军之中却尤以十六卫禁军最是乌烟瘴气!若是?战时还好,可在戍卫京师之际,?最是不堪,自己更想去久在边疆的威武卫中去建功立业。

孙定乾年少从军,从未进入武院学习,?他更是一入金吾?卫?就随军远征南疆,?哪知军中那些隐秘的肮脏事,当时还骂弟弟不懂事,不想跟自己?同留?一军,?日后戍卫京师,?方便照顾家中母亲。

?孙定坤最后也是拗不过兄长,便也进入了金吾卫中。?然?而兄弟二人同在军中多年,却大多是?孙定乾处事莽撞,?不计后果,?甚至触犯军规,往往?还需要弟弟给自己善后。兄长倒像个不懂事的弟弟,而弟弟反倒如同兄长一般。

可闻听弟弟死的不明不白,?孙定乾却是意外地冷静了下来,从未尽到兄长本分的他。决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弟弟讨个公道。

?都说公道在人心,可很多时候?也只在人心而已。即便孙定乾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查出?了事情真相,却也仅限于此,害他弟弟的人出身于随国公府嫡系,乃是陇右勋贵之后,根本无人敢于为他主持公道。

哪怕是素来器重他兄弟二人,与兄弟二人相交莫逆的?金吾卫?指挥使尉迟德?自己都是出身陇右?世家,他虽是有心帮助孙定乾报仇,?却也无奈于家族对自己的施压?。

毕竟陇右军系各勋贵?武将家族之间,向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若是?敢做出格之事,?不单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还会累及家族。尉迟德当时毕竟人微言轻,也只能是劝孙定乾从长计议。

孙定乾??虽是血性汉子,?一向快意恩仇,却??也至情至孝,若非心忧自己家中老母年事已高、又身体不好,他早就一刀?宰了那个叫杨国忠的混蛋。?

??可饶是压下了心中怒火,却依旧心?中愤懑不平,?自从弟弟死后,孙定乾也一反常态,?终日?靠饮酒来麻痹自己。

金吾卫的老伙计们?知他性情强硬倔强,虽是心疼却也不敢管他。自此金吾卫中便少了一个悍勇无敌的黑魔王,?而是多了一个?终日醉醺醺的老兵痞?孙定乾。那年,孙定乾还?不?到三十岁。

就这般过了大半年之后,孙母??本就积劳成疾,再加上?遭到幼子暴毙?的打击,重兵不治而亡。那?时,也正赶上皇主李崇文微服出长安?的消息泄露,遭到七节度使?合兵十万?围困于落雁山顶。

?国家事大,?皇主安危可是天下第一等大事,便是依旧处在服丧期的孙定乾当时也被责令回到?禁军大营。而在安葬母亲之后,孙定乾?也一反常态的不再饮酒,反而是异常沉默地选择带孝出征,随军前往落雁山?解皇主之围。

?落雁山之战,本就是先皇主李崇文为打压诸镇节度使而设下的计策,为的其实是加强皇权和内阁的控制力。?

可孙定乾却是不管那些,那都与他无关!

趁着多方?军队?混战之际,孙定乾一刀便宰了??那已经贵为左金吾卫副指挥使的杨国忠,为弟弟报仇雪恨!

之后他便化名孙乾,假死???脱离了金吾卫,?打算就此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只不过机缘巧合,?他在逃亡途中遇到了赵安国等人,众人意气相投,更在结拜后一同隐居在了三柳村。细细算来,?他阔别长安故里,其实已有近八年之久了。

只不过孙定乾本就就是个粗人,他哪里知道,尉迟德第一时间就发现杨国忠?死的有蹊跷!再加之孙定乾居然也战死在乱军之中,而且尸体更是面目损毁、不成人形,?尉迟德当即便起了疑心。

然而他终究是对两兄弟心怀歉疚,?虽是有所怀疑,?还是悄然为他遮掩了一切痕迹。不然当年若真彻查杨国忠死因,孙乾?恐怕早就露出了马脚而被随国公抓走了。

孙乾虽是莽撞,却也并非愚蠢,事后也是意识到自己?临时起意,计划并不周密,对自己的安全忧心忡忡。

然而几年过去了,自己也曾悄悄打探此事,发现?竟是无人追究,他便知道?定是尉迟德?已经暗中出力?帮助?自己善后了,否则以随国公的势力,抓自己真的是太容易了!

因?此回到长安?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人依旧是昔年同袍的尉迟德。征南十年,?两人同袍同食、?患难与共,自己?救了他多少次,?其实数都数不清。到了后来,自己胞弟也来到金吾卫中,又屡屡为他筹谋划策,不知助他积累了多少军功。

尉迟德从?尉迟家的一介庶子到禁军一卫指挥使,再到如今,已是贵为?怀化大将军,???总领??十六卫禁军,其中??沉浮荣?辱、波云诡谲,他终究是欠自己兄弟二人的。

孙乾虽不欲挟恩图报,但事到临头,他却也知在这诺大的长安城中,能帮衬?自己的,怕也唯有尉迟德一人有那般能力。这也是他先前让自己五哥去寻尉迟德的原因。

?伸手摸了摸身上那道几乎将自己斩为两段的刀疤,孙乾逐渐回过神来,“说起来,这道伤也是为了救你呢,尉迟老哥。”

孙乾眼见独孤伯想要溜之大吉,也不理他,?反倒看向同自己一样有些衣不?蔽体,?赤着?一双胳膊?的一尘子:“小道长,你们这位独孤?小侯爷可是要跑了,你我三招之约可还要继续?”

“?难得同阁下交手能让我全力施为,可小道如今终究不算自由之身,今日你我罢手如何?待小道于独孤家三年期满,定要同阁下?分个胜负!”一尘子看了看自己一身道袍?破烂的不成样子,心想,“谁要和你这蛮子打,再打下去,难道让小爷我光着身子,在长安大街上任人围观?

“?对了,小道道号一尘子,师承清虚观紫阳真人。方才阁下所言今年新科状元之柳阡夜,?小道倒也有所耳闻,若是没有意外,?他如今应是?住在礼亲王府上。”

“?俺叫孙乾,山野村夫一个。?实不相瞒,柳阡夜是俺结拜兄弟,多谢?道长告知他所在之处。既然不打了,我就带着弟妹和侄儿?先去找我五哥?汇合了,日后有机会一定?再向道长?讨教,咱们后会有期。”孙乾豪爽一笑,也是抱拳施礼。

“?后会有期!”一尘子素知独孤伯平日为人,恐他多生事端,连忙同贾鹰阳那老头一起追了上去。只是不知他究竟是担心独孤伯平日结怨颇多,遭人报复;还是担忧独孤伯今日吃了亏,会暗中施展手段对付孙乾等人。

这边孙乾也?知?巡城兵马司的人?很可能马上就会赶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急?忙拍醒了处于昏迷中的独孤婉,?带着柳向北?便向着先前肖小刀离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们这边前脚刚走,后脚?一队兵马就从朱雀门口鱼贯而出,正是巡城兵马司的?人在几个城卫军的簇拥之下赶到了。

?只见?队伍之中的领兵之人,?乃是一巡城兵马校尉,?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大马匹之上。细细看来,这马竟明显已经年纪不小,?背部都略有塌陷,?步态起伏不定,许是奔跑了许久,?还一直“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在这哪儿马嘴张闭之间,更是隐约可见?其狭长的门齿。

别看这马明显已是年岁不轻,可偏又生的通体赤红,?而且身躯高大,?打眼一看,这马儿竟长有丈余,高超六尺,?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根杂毛,?乃是名马“飞骅?驹”?之相。

不单老马如此,骑乘他的校尉,其实年纪也已不小,一股子精神隽烁,老而弥坚之泰。

只见?这校尉?面目枯干,唯独一双眸子明亮异常,?他身穿一套?老旧?锁子甲,甲胄虽是十分干净明亮,然而观其款式,却是唐军数十年前的样式?。??

他的背后也没有?穿戴寻常巡城兵马经常?会披挂的火红大氅,?腰间佩刀同身上甲胄一样,也是数十年前的样式,刀厚重而略短,?与现在唐军所?常用?的狭长横刀造型迥异。

而老人那正拉着缰绳的一双手?,?却显得是有些与众不同。?老校尉?的手,骨节粗壮,指甲修剪的也是异常干净,许是年龄有些大了,手背之上?虽是老皮松弛,却青筋隆结,?依旧还是隐约可以感受到,他那双手之间?所蕴含的,可怕的爆发力。

?老人老马,?虽?看似行将就木,却?壮士暮年,自有一股?凛冽威严,如果不是他带着巡城兵马司巡城至此,甚至得有许多人会认为这应是一个?戎马半生,已归家静养多年的老将军。

?老校尉名为李开,乃是长安城中谁也惹不起的?巡城校尉!

至于为何惹不起,是因为有些人?知道自己惹不起,而其余的那些?人,见自己惹不起的人都惹不起,自知自己?便更惹不起?了。

老校尉?在长安城中?领?巡城兵马?已是年头不短,平日里?更是鲜有?亲自巡城?之时,然而?每当他?亲自?领兵巡城,长安城中必有大事发生!

这位老迈校尉?乃是皇族之人,论起来,即便是当今长安城中权柄在握的礼亲王李?崇德也要喊他一声?皇叔父。

?这位李开也算是皇族之中最为特立独行之人了。

他虽是皇族却从不以皇族自居,就如一大唐普通百姓一般,年十六参军,积攒了半辈子军功也只堪堪做到了一个?六品的昭武校尉。?而他的住所,也就仅仅是长安城?思南坊中一个低矮破旧的小院落,与其他皇亲国戚的高门大宅风格迥异。

他这一生从未接受过任何自己不该得的赏赐,哪怕是他父皇封他的王位,皇兄赐给他?的王府,他都不曾接受!他唯独接受的礼物,就是现在骑乘着的这一匹?枣红色骏马,也是当年崇明太子所赠。

李开一生无功不受禄,?哪?怕崇明太子是他最看好的皇室子孙,?他不该得的东西,他也不会要。 然而抛却了皇室的身份,?当年崇明太子?却没有把他当作自己的叔?父,只是表明自己乃是赠马给一位为了大唐戎马一生的老兵,?他便欣然接受了。

?李开可以说?是最了解?大唐盛世之下民生疾苦的?皇室中人,他也深知自?家天下内里的诸多诟病。?年轻气盛的他便曾向父亲进言改革之事,只是特立独行的他向来为老皇主所不喜,即便他言之有物,结果却反倒被臭骂了一顿。

这李开也是豁达的性子,亲爹不听咱的,那躲着便是。待等到他的兄长继承了皇位,他又??想向兄长进言改革朝政之事。这次倒是没挨骂,可他的兄长在位第二年,就把朝廷大小事情全都抛给了崇明太子,自己则是跑到东都洛阳修仙问道去了……

大唐五百年来,?他?这位兄长是第一位没有兴兵征伐的皇帝,?让民生得以大大恢复,可他?既不退位,又不掌权,也成为了造成大唐??近三十年动荡局势的罪魁祸首。

别看崇明太子当年虽可以代父执政,却他终究?不是皇帝,所以他那些年在长安做起事来也是束手束脚的。既不能代父而立?,做那不孝之事,又不能将所有权力都?完全掌握在手中,名不正言不顺,?他虽有心改革却始终无从下手。

李开倒是一直同自己这位崇明侄儿关系要好的很,可惜崇明太子尚未继位就暴毙而亡,让李开当时可是悲痛万分。

当年,孔阁老?因孔渊和崇明太子的死而神志失常,?最后黯然离开长安城,李开看在眼中,却是急在心里。

他深知孔阁老这一派系乃是皇朝改革最后的希望,?至此之后,儒门便同皇朝彻底断了联系,那么很可能朝中局势会江河日下,?而皇室也将逐渐失去对地方的控制,随后便会是天下大乱!

他也明白能对崇明太子和孔渊同时下手的势力肯定非同小可。?而在朝廷之中有如此势力的,要么是后族,要么是陇右勋贵集团。至于宦官,他一开始虽也怀疑过,可细细想来,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便是真的有做过什么,最多也不过就是个帮凶的角色。

?后族独孤家?倒不见得是完全针对孔渊,但崇明太子并非皇后所生,却备受皇主器重,?更是早早就掌控朝中大权,?颇受朝臣拥护,这是后族视崇明太子为眼中钉的唯一原因。

只有他死,皇后自己的儿子才有机会继承皇位。 崇明太子的母族出身儒家士族,?他又是儒教领袖孔阁老的亲传弟子,因而他异常亲近士族和文脉子弟。?

如果是因为这个,陇右的随国公一系想要除掉他倒也说的过去,毕竟崇明太子倡导兴文弱武,以文治武,如果他继位,陇右勋贵的利益也必定会受损严重。

?这边李开的调查并不周密,还是隐约被人发觉,不过真正的幕后黑手?对此却也无所畏惧,即便你能查出真相又能如何,崇明已死,事成定局,这局棋已经封盘了,凭你李开,又如何能盘活一局死棋!

然而?李开这些大大小小的举动,却是将礼亲王李崇德吓得常常神经紧张。当年之事,他虽未?主动害人,却?也毕竟同他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即便如今监国辅政,贵为一国摄政亲王,权倾天下,?礼亲王依旧常常心有愧疚。因?而他十分恐惧当年孔阁老一系的文臣,对柳阡夜也是心思复杂的很,既惜其才华,又恐怕他是孔明派来报复自己的!

只是他不知柳阡夜对于当年之事其实知之不深,他的恩师也不愿这位小弟子卷入不必要的争斗之中,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曾同他提起过。

甚至柳阡夜?孔老关门弟子?的身份,如今?在长安城?中除了李崇德、韩安国和赵千羽之外。都少有人知道,这也是孔明老先生对他的一种保护。

但这些却瞒不过李开,他同孔阁老当年可谓相交莫逆。这些年,韩、赵两人能在长安城中混的风生水起,也同李开的暗中支持有所关系。

身为如今皇室之中年纪最长,辈分最?高的直系血亲,?这个看似普通的巡城兵马校尉手中,实则掌控着极大的能量,即便同现在如日中天的后族相比,也?不遑多让。

?因而他?也十分关注这个名为柳阡夜的新科状元。在他看来,无论当年之事,这个年轻人知与不知,?无论他是否是孔阁老所留后手。单就他崇明太子小师弟的身份,??单单就他这儒脉文人的风骨,?随着他入朝为官,这长安城?必将再起波澜。

本来听闻朱雀门?的城卫报告,独孤家的小猴子又在当街闹事,?李开甚至无心去管。皇族和后族的关系终究还是很近的,平日里?独孤伯胡作非为?也好,闹得长安城鸡飞狗跳也罢,只要?他能自己把屁股擦干净,李开倒也乐得睁一眼闭一只眼。

这倒也谈不上纵容,后族这些年越发势大,独孤猎也好、独孤伯也罢,总要有几个顽劣的子侄蹦出来胡闹胡闹,让御史台的官员弹劾一番。这也是向皇族表明一种态度,独孤家从无不臣之心,这天下始终是李家的天下。

“?咳咳,又来晚了吗?”李开似是自言自语:“?人老了,年纪大了,张龙啊,去礼亲王府上,知会一声此地之事。?记得跟他说啊,我年纪大了,赶紧找人来管这巡城兵马司,我呀,得回家养老了!”

?手下一亲兵应道:“?是,大人!”便??驾驭身下黄骠马疾驰而去。?不多时,名为张龙的亲兵就来到了礼亲王府,将李开的话尽数传达给了李崇德。

?礼亲王听过此事竟同柳阡夜有关,又连忙召他过来,同他说了城外之事。柳阡夜一听,心里又急又怕:“?急的是不知家人和兄弟现在情如何,后怕的是如若六哥不在,恐怕婉儿和向北都要凶多吉少!”

?柳阡夜自知此事同后族有关,那么?为免别人报复,自己只能拜托礼亲王将兄弟几人带进城中。自己虽是同韩安国、赵千羽关系更为交好,但以他们的地位,若是遇到独孤家的人,怕是还要再生波澜,甚至还要牵连到他们。

?心念至此,柳阡夜匆匆冲出房间,就前往书房求见李崇德。

“亲王殿下,城外之人乃是草民家眷,此番之事,还请亲王费心,?派人前去找寻,将他们带入城中。至于那同独孤家人动手之人,乃是在下结义兄长,我可为其担保,他绝对不是什么金乌卫,至于那个什么天乌纹身,兴许只是巧合罢了!”

李崇德,端坐书桌之后,?手里把玩着一把玉如意,眼睑低垂,也不抬头,听着柳阡夜把话说完,心中却是丝毫不起波澜。

“?慕辰不必着急,?本王?这就让李二带人与你同去城外找人。”随手从?腰中摘下一枚?精致玉牌,?上面雕龙画凤,中间更是浮雕着一个大大的“?礼 ”字,?只见李崇德微微抬了抬眼睛,看了柳阡夜一眼,就将它放在书桌之上。

“?这枚玉牌是我的身份证明,?你随身带着,如果遇到独孤家的人,只需让他们看看这个,自不会为难你!你快些前去,晚些时候本王就在这王府设宴,为你的家人亲眷们接风洗尘。”

“?多谢亲王殿下!”柳阡夜双手将玉牌拾起,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学生告退。”

?慢慢退出书房之中,柳阡夜才发现,居然有一队侍卫竟已在门外等候自己多时了,他也不含糊,直接朗声说道:“?那便麻烦诸位与柳某同去寻找家眷了。”

?只见侍卫之中,领头一人,正是那唤做李二的人?,腰跨长刀,?手中还捧着一把镶金砌玉的三尺长剑。

“?柳先生,?不必客气。这是亲王的配?剑青?澜,王爷知先生没有?携?带武器入京,刚刚特意让小人?去武库中为您取来。”

?只见这时李崇德也从书房中走出,?一把将?那青澜剑抓在手中,?交到柳阡夜手中。“?慕辰,这把剑就送给你了,这剑不算多贵重,但也算削铁如泥,你就莫要推辞了,还是速速去将家眷接入城中,以免迟则生变!”

?柳阡夜本欲推辞,可见李崇德眼神?真挚,而自己也确实身无利器,此刻还急于?找寻妻子,便也不做矫情姿态,深施一礼,接过宝剑。“慕辰谢殿下赠剑!”

?待一行人出府,柳阡夜见李二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他有些不解:“李兄弟,你可是有话与柳某说?”

“?实不相瞒,柳先生,我从未见王爷对?誰如此大方!您可知这青澜剑的渊源?”

“?哦?愿闻其详。”

“?青澜剑虽不是神兵利器,但他?却是先皇御赐给王爷的,?更是?有着君子剑的美誉。王爷平日里也是宝贝的紧,?平日里别人哪怕是摸一下,王爷都是不让的。”

“?本来只是觉得王?爷要把这?剑借给你用,我都已经很是惊讶了,却是没想到王爷竟然直接把它送给您了。”

李二顿了顿,接着道:“?柳先生,我跟随王爷快三十年了,?深知如今王爷却是用人之际。我想王爷肯送给您这把青澜,必定是十分重视您的,王爷视先生为君子,还望先生对王爷,也?以国士之礼相待!”

“?李兄弟还请放心,王爷待柳某以诚心,柳某自然也会?全力相助王爷,?兴我大唐!”

?一行人一边说着话,不觉间已来到了城门口。柳阡夜心急如焚,出了城门,纵马疾驰而出,李二等一众人亦是紧紧跟随。

他们却是丝毫没注意到,城门口?有一?年轻落魄道人正在暗中注视,?而在不远处,还有一?腰配短刀的老校尉也在低眉打量着他。

?更道人见到柳阡夜后,眼中精光闪烁,而那老校尉??在看到柳阡夜的风姿之后,也是十分赞叹。

“?这柳阡夜,果然人中龙凤,我大唐国运,而今竟然半?数,尽在此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