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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八雄记 ?十二卢龙风波

然而此时,这边柳阡夜等人在御史台相谈甚欢,?那边赵安国等人?的北上之路却并非一帆风顺,反而是遇到了天大的麻烦。

自从幽州??蛮人?暴乱之后,皇朝北方局势也随之动荡起来。北方各军镇之中,尤以晋阳和卢龙?两镇节度使所受冲击最大。

前者资源匮乏,自身也极度缺乏军械制造的能力,后者?则因守卫瀚海长城,经常需要抵御海疆之外的倭人入侵,因此卢龙军每年对于军械的消耗都十分巨大。

?而自从幽州大乱之后,?幽州各?城的铁矿几乎也都处于停工状态,奔雷城军器司?更是悉数被毁。硕果仅存的白山军器司也苦于原料匮乏,已有半年有余不曾生产。

而在皇朝北方,初了少数几个道府有自给自足的能力,各军镇的武器装备都十分依赖幽州的供给。卢龙军甚至因为缺乏弓弩,导致近几次同倭人?大战皆是打的惨烈无比,死伤无数。

就在赵安国等人从三柳村出来后不久,两万卢龙军众自瀚海长城冲下,硬生生靠着血肉之躯,才一刀一刀?地将今年来犯皇朝海疆的倭人大军砍回了老家。

而一向攻伐有度,百战百胜的卢龙军这一次虽胜犹败,竟是足足在海疆之上丢下了万余将士的尸首。一夜之间,北海之水尽染红,卢龙境内,更是十里一缟素。

亲手训练出的三万热血男儿,转眼之间便十去其三。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的卢龙节度使在此战之后亦是伤心不止,然而他虽是执掌一道、大权在握,却也苦于卢龙境内?极低的铁矿产量而无可奈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卢龙节度使吴右兵自是把主意也打向了矿产丰富的幽州。幽州地广人稀,矿藏资源却丰富的很,虽说如今战乱,幽州已无力向外输出铁器,但这也是自家势力在幽州分一杯羹,占上一道?富饶矿脉的最好时机。

?同他一样,素来兵强马壮又同卢龙相邻的晋阳节度使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于是两人不知怎么就搭上了关系,更是一拍即合,各出兵五千,合军一处后,一同由西入幽州,杀向了奔雷城。

在幽州的云雷十八城中,奔雷城??坐落于境内最为丰富?的?一道?矿脉?之上,城内更是有着幽州曾经的两大军器司之下。无论是每年铁矿产量还是军器产出,奔雷城都位居各城之最。?

若是将其控制下来,别说晋阳、卢龙,便是再加上两道之地?的需求,奔雷城所产?也绰绰有余,因而也就成为了这卢龙和晋阳联军的头号目标。

?然而奔雷城同白山城一样,地理位置?也是异常险要的很,?整座城池乃是依山而建,四周?更是浑然一体、毫无薄弱之处,极难从外部攻破。

虽说现在的奔雷城被控制在蛮人之手,可当时的蛮族人刚获自由,士气更是异常高涨。两镇联军强攻半月有余,一度损兵?折将不说,便是连自身弓弩都消耗殆尽,可却不?曾有一个士兵能够攻上奔雷城楼。

?晋阳军兵强马壮,?节度使范文叙见?这奔雷城久攻不下?,又连忙调配了三千?精锐兵马北上支援。?可卢龙节度使?吴友兵却是有苦说不出,自家兵马除了这派出去的五千精锐,其余将士不是有伤在身,便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无人可派,?自己可无力增兵北上。

偏偏这吴友兵?又十分好面子,只得又从军中勉强挑出一千多还算有战斗力的士兵?组成北上援军。然而自己终究还是差了晋阳军不少人?马,吴友兵也是好面子的人,哪里愿意输给范文叙,便又命令自己的亲卫也前去参战,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堪堪?凑够两千之数。

于是有人就给这位老大人出了个损招,但?凡狱中囚徒,只要愿意北上参战的,?只要助联军拿下奔雷城,便可减免罪行。而作战勇猛,立功之人,吴右兵更承诺可为其特赦罪行。

除此之外,吴右兵麾下之人还有自作主张之人,命令城卫军从过路商客行人之中,?也暗中?挑选出身强力壮的,强?征?为援军士兵。

?这卢龙?本就是河东到幽州的必经之地,赵安国一行?自三柳村出来,风?餐露宿,足有半月之久,却不想在来到卢龙郡城?外的时候,恰巧遇上了此事。

?几人之中,除了老四周勇有些其貌不扬外,郑家兄弟二人,身高八尺有余,??在人群之中也算是鹤立鸡群,更兼气宇轩昂,于是他俩一进城就,引起了官军注意。

如果不是看他们穿着不似?富贵人家,更明显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之人,城卫军也不敢强抓他们入军。又偏巧几人确实身份不便,毕竟若是暴露了自己是逃兵,只怕还要多生出许多事端。?

本来赵安国见城门口混乱,只是想让两个兄弟先行打探消息,看看能否混入城中。?却不曾想两人?一入城门,就要被强征入卢龙军中,深陷?混乱、难以脱身。

他毕竟年长众兄弟几岁,?经验也是丰富的多,一看便知这?恐怕是卢龙军?临近战事,?人手不足,要强征壮丁了。

看了看老四周勇,“四弟,看样子,卢龙军?是在抓壮丁。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啊,似老二、老三这般身材,铁定是被他们看上了。?眼下咱们身份不便,你先带着咱们这些家眷在城外?找个地方藏身!”

周勇微微点头,?他做斥候多年,也对各军镇抓壮丁之事,有所耳闻:“那大哥你呢?”

“?我去打探一下消息呗!如果没有战事发生,卢龙军必定不会如此,如今老二、老三已经被他们看中抓走,我好歹?也要查探清楚他们将要被调往何处,也好?咱俩日后找寻机会暗中解救。”

“?大哥,我觉得还是我去吧,?似我这般身材,再略微装扮一番,如今这种情况,却是比你安全多了。如果大哥你再失手被抓,那可就真的彻底麻烦了!”?周勇看了看赵安国那比之郑家两兄弟,还要壮硕几分的身材,不无担忧的说道。

赵安国?看了看义弟的身形,?又看了看自己,点了点头、尴尬一笑:“倒是愚兄糊涂了!也好,老四,那便让弟妹给你装扮一下,你注意安全。如果要是可以的话,记得问你二哥、三哥,咱们该如何进那白山关城!?得想办法把家眷先送到小八身边,不然这兵荒马乱的,咱们很容易顾不上她们。”

“?好嘞,大哥,您怕是忘了我以前在军中可是做斥候的,这些事我最拿手?不过了!”周勇自信满满地应道!

?只见这周勇,向自家娘子讨要了些?胭脂后,?又从背囊里拿出些许面粉。?然后便见他在脸上自顾自地鼓捣了一番后,就好似彻底换了个人一般。

?周勇此时佝偻着身躯,手腕脖颈处的皮肤更是如同老树皮一般枯干,一张原本十分英气勃勃的脸膛更是变得皮肤松弛、眼窝深陷。整个人竟好似苍老了三十多岁,如同一花甲年纪?的老翁一般。

“怎么样,大哥,若非熟识,?走在路上,你怕是也难以认出我吧?”周勇步履蹒跚地走到赵安国面前,朗声问道。

“?四弟,还是第一次见识你的这番能耐!了不起,反正我若是不认识你,绝对是认不出来的,真可谓神鬼之技啊!”赵安国也是惊讶不已,连连赞叹。

“?好,大哥,那我便去了。你们也多加小心,我们晚些时分,就在刚刚路过的那片树林中汇合吧。”

“?四弟,多加小心,切记安全第一!”

“知道了,大哥!”只见周勇,从路边捡过一根枯干的?粗树枝,当作拐杖。随后整个人拄着?拐杖,周勇便颤颤巍巍地向着卢龙南城门的方向走去。

赵安国等人甚是担心,唯独几个小孩子少年心性,纷纷嚷嚷着:“四叔好厉害(爹爹好厉害),居然能变成老爷爷!这个变身的本事好好玩,我也要学!”

?赵安国看着几个有些顽劣的孩子,头疼不已,便示意几个女眷先带着孩子躲入城外的树林之中,一边自己还不忘做着鬼脸哄着他们,让他们安静下来。“好啊好啊,等你们的四叔回来,就让他教你们变身,现在你们乖乖,不要吵闹哦!”

“?慕南啊,你是大哥,带着弟弟妹妹们先玩会儿,千万不要哭闹,一会儿你爹爹就回来了,知道吗?”而后,赵安国又看向几个孩子中最稳重的一个小男孩。

“?知道了,大伯伯!”?几个孩子当中,长的最为粗壮、也是性格最稳重的周慕南挥舞着小拳头,奶声奶气的应声道。

?八个兄弟?的八个孩子,从大到小,依次名为。“周慕南、柳向北、郑追星、郑逐月、孙近山、肖若?水、赵?倚楼和柴听风。”

?其中,逐月、若水?和听风都是女孩子。

?几个孩子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从小便是年岁更小一些的听风生性最为柔弱,?胆子也最小。如今他爹爹柴河又远在幽州,所以最近半年来,也是最受几个日渐懂事的哥哥姐姐们照顾。

“?听风妹子,给你吃烤地瓜!”周慕南?虽也不大,却从小早熟,很有大哥哥的样子。?他见?黄昏落日,天色转黑,?知道?最小的妹妹平日里最怕黑,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油布包。

“?谢谢慕南哥哥。”?小听风接过烤地瓜,先是微微掰下来一小块,放在了嘴里!

“?甜吗?”?周慕南见小妹吃?了地瓜,??黝黑的脸膛?上,也泛起了丝丝傻笑,嘴角处更咧出一道深深的弧线。

?小听风点了点头,费力地把不大的一只地瓜掰成了好多块。

“?慕南哥哥、追星哥哥、逐月姐姐、还有倚楼哥,这地瓜很甜呢,你们也吃!”

?几个孩子从小一起长大,虽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好似亲兄妹一般,倒也都不客气,连忙自小听风手中接过那尚还带着周慕南体温的食物。

五个小家伙,你一口我一口,本就不大的地瓜竟是转眼就被几个孩子给吃没了,而那个平素嘴巴?最馋的郑追星,甚至还意犹未尽的吧唧了几下嘴巴。

?几个孩子如今五、六岁年纪,正是单纯快乐的时候。?

而看着他们几个小家伙兄亲弟恭,互敬互爱的玩闹在一起,赵安国也是十分开心。只是看着老四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当中,他却是有些禁不住担忧起自己其他的几个?义弟来。

无论是身处幽州战乱中的八弟柴河,还是远在长安乱局内的七弟柳阡夜,亦或者是带着家眷远赴长安的五弟和六弟。

“?没想到三柳村的清静日子,我们八个才过了这么几年,便又要踏入这尔虞我诈的江湖之中!”?赵安国,有些暗暗感慨。“也不知道,我们八个兄弟,此生还有没有可能再相聚一堂了。”

?月上柳梢头,转眼飞白昼。今日天色本就昏沉,日头西落后更是黑的可怕,赵安国放眼眺望那紧闭的卢龙城门方向,唯见点滴月光透过那树梢落在寂静的地面上。几个孩子互相靠着彼此,依偎在一株大树的树干旁,早已昏睡过去,而他们的母亲则在一旁不时地为他们驱赶着一些吵闹的蚊虫。

?接连几日的赶路,赵安国其实也很疲惫,但?担忧着弟兄们安危的他,?此刻也只得强打起精神?,他要守护好这些女眷和孩子们。

而那个一直被他背负在身后的深灰色皮制背囊,也早已被他打开,放置在其中的两节银光闪闪?的短棍被他组装成一根坚实的枪身,再卡入一节?散发着清幽色光泽、有?着三道深深血槽的?精致枪头,?一把?镔铁长枪?转眼间?便被他擎在手中。

?此刻,他的脚下还有着斑斑血迹,这是这片林中的闯入者留下的。

原来,方才竟有一匹不开眼的老狼偷偷潜入这片林中欲要偷袭?几个孩子,却被敏锐警觉的赵安国?给发现。赵安国哪里会允许他伤害几个小家伙,长枪在手的他只枪尖一转,那古朴长枪便犹如霹雳惊雷般,一记毒舌吐信便洞穿了老狼的咽喉。

然而久经战阵的赵安国在杀了这匹孤狼之后,内心虽升腾起几分杀戮的快感,可在他心间笼罩着的不安却?依旧如同一团阴云?般不曾散去。

周勇的久久不归,更是让他忍不住升起一个念头。“莫非,四弟他也出事了?”

??城外的赵安国,百爪挠心、心烦意乱,??对几位兄弟担忧莫名。而城内周勇则是已经悄然潜伏在了卢龙军营之外,?他一直?等待着时机,想要进入着守卫严密的军营中查找两位兄长的下落。

只不过这卢龙军虽是遭受重创,不仅士气消沉也有些人手不足,但身为精锐之师,他们对于军营的防守??却依旧是十分严密。周勇已是靠的很近,甚至他隐约?间都可以见到那些受伤的士兵?,正围坐在篝火边上?有说有笑,然而他还是寻不到机会混入其中。

?那些士卒即便是身上有伤,可周勇却不见这些汉子有丝毫的颓靡之态,由此便可见?这卢龙军的军容风纪,?真不愧皇朝边军重旅,?海疆虎狼之名。

然而让周勇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按理说这般精锐的军队,绝不应该会做出抓壮丁的事情来。

周勇等待许久,终是趁着两队卫兵巡逻的间隙,寻到了一丝机会,悄然钻进军营之中,更是亦步亦趋地来到了这营中最大的军账附近,想看看自己是否能探听到一些隐秘的消息。

然而素以爱兵如子而闻名的卢龙节度使吴右兵,此时竟是不在这大账之中,却有些出乎周勇的意料之外。

吴右兵倒不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前些日子又身先士卒,在同倭人的战斗中不小心伤到了?手臂。他虽是想留在军帐之中,同自己的子弟兵们呆在一处,可这大账中的环境毕竟不好,又不利于养伤,所以最近几日,他都只得被迫回到家中静养。

卢龙军?本就因海疆之战中受创颇重,而且最近?在幽州的战事也接连不利。同倭人倒是没什么,也算是老对手了,可在那些平平常常蛮人手下竟然也吃了亏,还打了败仗,?却是直接让卢龙军的军?心都变得有些不稳。

如果不是他?吴友兵治军严谨,加之这卢龙军的主力都是他十几年间亲自带出来的棒小伙子,都对他颇为尊敬信赖的很,如今的卢龙军怕早已军心浮动了。

饶是如此,吴右兵还是十分担心自家士兵们的状态,他自己受了伤,便把自己的儿子派到了军营之中,让他同士兵们同吃同住。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安抚士兵的情绪,一方面则是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也该考虑让卢龙军换帅了。

吴右兵虽有心让儿子接过卢龙的掌兵之权。可这事儿他自己说了可不算,不单单他说了不算,就是皇帝说了也不算。

?自从皇朝各州道自成体系之后,大唐的数百万军队?便各有军号,虽名皆是唐军,却都不再以唐军自称。

军号中有两类,一种便如卢龙军和晋阳军这般,乃是以地名来命名军号;另一类则是以统兵将军的名号为军号,比如曾经的天策军等。

前者算是各军比较常用的命名方式,而后者多半为朝廷边军所采用,毕竟除了六十四道府兵和十六卫禁军之外,唯有镇边大军的统兵将领才会被封上将军之职,比如安南大将军和定北大将军等等。而比起用边疆小城命名军号,安南军和定北军比起白城军和黄沙军可是霸气的太多了!

大唐武道之风盛行,便是诸军之间也多有攀比!至于比拼的对象,除了军功之外,那便是各自主将的功绩了。因此在各军都不例外的是,唯独军中诸将皆信服者方可做一军之主,否则哪怕是有皇主任命的节度使、大将军,虽是在名义上有节制一州之权,却不见得可以在各州郡内调动得了一兵一卒。

因此如今天下的数十位节度使,无一例外皆是当世猛将。?哪怕是几位封地在外的皇室亲王,也不得不对这些手握兵权的大将礼让三分。

前些年,在尚阳节度使亡故之后,皇主曾选派过一位禁卫将军前往尚阳道统领军队结果那人却是吃了一鼻子灰。本是风风光光的去?接掌大位,??结果?他却不单单被抢了圣旨,?还险些在那儿丢掉了性命。随后,尚阳军更是自主拥立了从前的军中副将接任了将军之职,那禁卫将军便只得灰土土脸的回到长安。

尚阳军此举在当时,更是惹得皇主李崇文和礼亲王李崇德都是勃然大怒!一面自是气恼尚阳军诸兵士不遵圣旨、藐视皇权,而来自是气恼那禁军将军的无能!

若非那禁军将军是自家幼弟的亲信,李崇文恨不得都要砍了这家伙项上人头,皇家威严扫地,长安上下对此都是无法容忍。随后不久,李崇文便亲自策划了落雁山一战,本就是为了惩治尚阳军,顺便杀鸡儆猴、敲山震虎。

只不过,意外的是,尚阳道的新任节度使却是鬼的很,根本未曾理会此事,反倒是冒出了其他的七位封疆大吏,让李崇文一起都给治了个服服帖帖……

之后皇朝禁军实力也受损严重,更加之时间过了太久,尚阳又地处偏远,而后李崇文又暴毙而亡,国事繁杂,后来监国的李崇德对于尚阳军抗旨?不?遵一事,也就只得不了了之。

可当年之事也深深刺激到了礼亲王,这也是他同陇右勋贵决裂的一大原因,他坚持一定要改革?朝政、削弱诸军,加强?朝廷对各地的?统治,而陇右勋贵却不愿意放开手中的权利。

?礼亲王李崇德?深知改革之路艰难无比,?一方面他想扬文抑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借助新兴武将的势力来抗衡老牌武将门阀,还不得不与朝中的一个个老狐狸们虚与委蛇。

除此之外,小皇主也已经渐渐长大,马上就到了可以亲?政的年纪。无论是自己,后族还是一些想借助小皇主走向更高位置的大臣,?其实也都逐渐起了许多不同以往的心思。

?朝廷尚且人心不齐,?又如何能以中央震四方,这也就是柳阡夜所说的,如今皇朝乱象,其根本始终在于长安。

各大势力,各怀心思,否则孔圣人二百年前虽是在文武之争中落败,却何以?致天下共同口诛笔伐,?竞相打压儒教。说白了,痛打落水狗,划分利益罢了。

??从此之后,文人落寞足有二百年?余年,天下更是竞相逐武。

而在数十年前,孔明先生带着儿子孔渊以及崇明太子,也是带着儒教在世间仅存的一点火种,意图大力改革,?最终结局更是是令人唏嘘不已。

时至今日,神策军覆灭之谜,崇明太子被杀之事,究竟是哪方势力下的手,又或者是几方势力共同造就,柳阡夜根本不敢想象。便是自家师父从未提起,可聪慧如他,也知道当年之事恐怕所涉及的人,太多也太深。

师父难道不想复仇吗,他只是担心自己无力替崇明和孔渊复仇,反而还会搭上自己卿卿性命罢了!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以及历代皇主的不作为,致使了如今皇室威严的不存,皇朝局势的动荡。也逐渐导致了各地军阀拥兵自重,天下黎民也也因而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当年黄岩起兵造反,?在柳阡夜看来,也难保不是有人暗中推动,?想要?将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威信削弱到?极致。 而可以预见的是,一但天下百姓不再?因身为唐人而骄傲,??亦对皇室失去信赖,天下间拥兵自重的数十军阀,?根本不知将会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盛唐五百年,?天下布武,兴武扬兵,使得四海臣服,万国来朝,普天之唐人皆因自己身为唐人而自豪。然而不过五十年,?失去了文人制约的武人?便可以轻易撕下对皇族的畏惧,以武犯禁,不外如是。

吴友兵也是起于微末,他从军不久后,便做了随国公的亲兵。因他脑子活络又生性机灵,加之自身天赋好,武道进境惊人,在随国公的帮衬之下,吴右兵很快就做了一军主将。后来?他又因率军平定西羌?有功,累积战功,方才调到卢龙道做了节度使。

吴右兵也算是老来得子,年近四十岁方才在卢龙彻底安了家,娶妻生子。卢龙道靠海,在他来卢龙之前,?卢龙许多郡县更是时常遭受倭人侵扰海疆。?于是他花了十多年的时间,?大力加强卢龙军的海防,?更是亲自培养军队,极大加强了卢龙道的军队素质。

?大唐虽军力举世无双,?陆上武功无人可敌,?可五百多年来,?唯独这海军始终缺乏远洋?航行的能力。对于这倭人的?频频骚扰,?他虽然有心直捣黄龙灭倭国,却是屡次无功而返,?只得被动防守。

?因此吴友兵自小培养起自己的孩子来,就是始终让他以继承卢龙军,更要建设卢龙海军,有朝一日灭倭国?为目标的。

吴友兵膝下独子,名为吴卢龙,今年刚刚及冠,?他倒也?不负自家老头子的期望,?乃是卢龙武府中一等一的少年俊杰。?

而在?吴卢龙的冠礼之?上,更发生了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读书人大多会在冠礼上取一表字,以表自身志向,就如同武人多半会给自己起一个外号,彰显武力一般。?

可偏偏吴卢龙他爹,?咱们的这位吴友兵老节度使自己虽是大老粗一个,大字都不识一箩筐,却偏偏硬是要扭着先生,把孩子的表字从破虏改成了平倭。

?自此以后,吴平倭??的名号,更是响彻整个卢龙道。吴卢龙?自己虽是无奈,但毕竟这是自己阿爹起的,虽说平倭确实比破虏俗气了些,?倒也逐渐接受了自己就是吴平倭的事实……?

虽然他觉得如果自己叫吴巨龙可能更有气势一些,?可又想到自己这个姓,还是算了吧,吴命都行,吴巨龙?却是有点可怜?了,大概会很难娶到媳妇儿吧。

?此刻,吴平倭,不,?我们的吴卢龙小将军正在军账之中同几个校尉?商议着军事。

“庞校尉,前几日,让你统计一下军中伤亡,可有结果了?”别看吴卢龙虽年纪不大,可他自幼随父亲在军中长大,也?曾有过数次亲身参与实战的经历,举动之间,已然颇具威严。

“?禀少将军,海疆一战,军民共计参战四万人,民团伤亡尚未统计出来,预计明日各郡便都能将结果上报。我卢龙军参战两万八千人,其中八千弓弩手,伤亡共计四千八百三十人;刀盾兵伤亡共计六千七百八十二人,枪矛兵伤亡共计四千六百二十?七人,其他兵种基本完好。”

“?除却前不久派去幽州的军队,如今留守卢龙军队,是个什么情况?”吴卢龙又问道。

“?刀盾兵损失较为惨重,甲字营和丙字营几乎打光了,其他三营战力并未受损,其中最为完好的丁字营全营随军北上,如今留守在大营内的,大致还有五千两百多人拥有战力。”一个校尉应声答道。

吴卢龙目光扫向第二个校尉。这第二个校尉,虽是身穿甲胄,却依旧可以依稀看到他左肩处的战袍上浸染着的丝丝血迹。

“??禀少将军,弓弩四营皆已没有?了箭羽库存,北上的一千弓弩手也带去了仅存的一万箭支。不过弓弩营上下依然可以拿起手中战刀!”这个校尉?微微?有些激动地喊道。

“李校尉,我卢龙军中皆是好男儿,虽然我亦悲痛于令兄之死,但我希望你坚强一点。与倭人一战,虽是我方缺少弓弩,但依然暴露出许多其他问题。如今弓弩四营?的几个校尉中只剩下你一个,那你便?要扛起责任来,先养好伤,然后再把弓弩营给我重新建起来!”

“是,少将军!”那李姓校尉高声应道。

“枪矛兵?是我亲自统领的 ,那便不问了!”吴卢龙稍显落寞,这枪矛兵乃是他亲自组建起来的,虽然建营时日尚短,可他们却在这次?海疆大战中军功卓著,足足斩敌逾六千余人。

只是这损失也大了些,几乎是整个枪矛营都打没了,便是日后?那些轻、重伤兵能够伤好归队,?恐怕也是凑不齐两千人,短期内已无法再形成什么有效的战斗力了。

“这次?同倭人一战,是数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我们最后虽然击败了他们,但这种残胜,却并不是我想要的!”吴卢龙站起身来。“让我卢龙军同他们海外倭人,一命换?两命,我们亏大了!”

“?倭人的命不值钱,但我卢龙兵士都值钱的很!节度使这次派兵北上,我们暂且不提。但这次海疆之战,你们每个人都要反思,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总结经验,才能让我们不再犯同样的错误,才可以让我们的士兵少流血!”

“?吕?将军,你说说吧,刀盾兵?向来是我卢龙军的王牌!这次鏖战,刀盾兵士也同倭人厮杀最久,你作为这次的统兵将军,对此也最有发言权。”

“?禀少将军,我觉得这次的倭人同以往的有很大不同,他们不但凶猛异常,就是武器也都比从前精致许多!而且较之以往,他们似乎更加规矩了,好像有人指挥了!?以前倭人的冲锋都是散乱的很,可这次我们刀盾五营死伤惨重,我扪心自问,很大的原因其实是我们太轻敌了!”

“?好,轻敌!既然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便免你三十军棍。出去找军法处自领二十军棍吧,身为一营主将,你可知你这一轻敌,便葬送了多少兄弟的姓命!给我记住这个教训!”

“?诺!末将领命!”那刀盾主将朗声应道。

“?李校尉,你说呢?”

“?末将……末将…… ”??在此战中失去了兄长,如今伤口依旧也未曾愈合,依旧时不时流出脓血的李姓校尉?有些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来吗?那我替你说,?你可是在怨恨弩箭不足啊?”吴卢龙大踏步?走下主位,一把抓住这校尉的衣领!

“?弩箭不足的情况,你我早在战前就知道,当时我还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一定要留下十万箭支备不时之需!”

?吴卢龙看着他流血的左肩,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恻隐,可他心知慈不掌兵,?若是自己过于心软,反而会害了更多的士兵。?默默松开了握着校尉衣领的手,吴卢龙又为他平整好战袍。

“?我知错不在你,你哥哥下令射光了箭矢,而又见刀盾兵同倭人混战在一起,久攻而不下。心知自己无法远程支援,于是他又下令让所有的弓弩兵弃了手中弓弩,抽刀冲锋!”吴卢龙几乎是沙哑着嗓子嘶吼出来。

“?他很勇敢,可他这一道命令却把八千弓弩手全部送向了地狱幽冥!近战的刀盾兵和护卫中军的枪矛兵还没死绝呢,那便永远轮不到你们位于后军的弓弩手去给我逞英雄,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那李校尉虽是有些唯唯诺诺,也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该记住!念你有伤在身,我就不罚你了,给我好好养伤,下去吧!”吴卢龙拍了拍他未受伤的另一侧肩膀。

“?但错不可不罚,我身为枪矛兵主将,无论如何这一次也难辞其咎,连带着你的,我去领八十军棍!”吴卢龙长叹一声,他也知如果不是弓弩兵胡乱冲锋,冲垮了自家军队阵型,卢龙军这一战其实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而自己一手调教出的五千枪?矛手也不会在瞬间便承受那么大的压力,?最后近乎战至全营覆没。

可?已经死了那么多士兵,他真的不忍心再?以军法来处置这些在尸山血海中,奋力保护着自己冲杀出来的血性汉子了。

“少将军,不可啊!”几个校尉连忙拦住了吴卢龙。

那李姓校尉更是单膝跪地:“少将军,如今大帅在城中养伤,孙将军又率军在幽州征战。您此时作为一军之主,怎可受那八十军棍?更何况,?此次大战倭人,少将军率领枪矛兵斩敌万余,实是有功无过!”

“我卢龙军向?来功过分明,?我亦知五千枪矛兵士此次立有大功,可是我不受这几十军棍,?我心难安,我又怎么对得起那四千血染疆场的兵士?”吴卢龙反问道,“你们都不要拦我。”

“?将军,我李克明愿意代兄受罚,恳请将军让末将独自受那三十军棍!”李姓校尉顾不得肩膀处的伤口再次崩裂,一双虎目之中,更是隐有泪光闪闪,跪在地上,恳求着吴卢龙。

几个校尉见状,也纷纷单膝跪地:“战场失利,绝非一人之过,少将军,请允许末将一同代您受罚!”

“既然如此,那咱们在场之人便每人受刑十棍,愿诸位以后都要引以为戒!”吴卢龙带着十几个校尉纷纷走出大营,去找军法官领刑。

“诺!”几个校尉纷纷应声起身,他们皆是心甘情愿挨上十棍子!否则八十军棍,若都打在吴卢龙身上,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账外的周勇见此情形,却是越发疑惑起来。在他看来,这?少年将军治军严明,按理说,可不似会做出那等强抓壮丁之事。

??抓了抓自己的脑门,周勇也是趁着兵营混乱之时,寻找起两位兄长的下落,然而让他疑惑的是,转遍了整个卢龙军营,自己也未曾寻到两位兄长。

“?难道不是抓壮丁?”周勇自言自语道。“他们怎地竟不在此处!”

既然?找寻不到两位兄长,那自然是要赶紧溜出城去。不然等到城门关闭,自己怕是就要困在这卢龙郡城之中,到时也难免会让大哥担心,周勇心想。

?于是周勇便又?绕开守卫,悄然离开了这卢龙军营,一边走着,他却依旧还是满肚子疑惑。毕竟,他确实曾在城门口不远处看到自家两位哥哥同几个城卫军起了争执。可方才自己也在卢龙军营?的东南角倒是也看到了一些?衣衫褴褛的百姓,以及几十个囚徒打扮的人。他只是奇怪,既然他们确实抓了壮丁,为何当中却没有郑从龙二人呢。

“?哎呀!”猛地一拍脑门,周勇忽然想起来,自己可并未亲眼看见两位兄长被押往军营,只是自己同大哥推算他们俩应该会被当作壮丁捉走,随后自己便直接潜入到这卢龙大营之中来了。

眼见天色渐黑,?周勇便有些急了,心道:“?还是先出得城去,同大哥商议一下,明日再进入城中找寻?二哥、三?哥,也许他们已是进了城了,只是不方便出城罢了!”

?周勇专挑那僻静的胡同、小巷行走,以免碰到城中巡逻的士兵。只见他七拐八拐,便是从军营所在的?北城,一路绕回了一开始进来的?南城城门附近。

收拾了一下自身的装束,又恢复成先前那般老丈的模样,只不过先前?的枯树枝拐杖?却是不知道被他扔在了何处,?周勇佝偻着腰,倒是还有些不习惯。

他倒也机灵,索性把背驼的更低,一只手撑在胸前,另一只手还不时的捶打着脊背,然而周勇刚欲假装咳嗽两声,顺势拐出这胡同口,?他便听到一队士兵的声音传来。

其中一个士兵向一个什长模样的小军官� ��道。“?猛子哥儿,听说今天小六子他们当值的时候被人给揍了?咋一回事啊?”

?那被唤作猛子的兵士应道:“这事儿可说来话长了。先前咱们老将军不是调派了五千兄弟北上幽州攻打什么奔雷城吗?”

“?对啊,这事儿,咱不都知道吗?我本来也想去的,结果前阵子?胳膊被倭人砍了一刀,还没被选上!”那士兵懊恼道。

“?二楞子,也亏了你没选上!你可知道,咱们卢龙军在奔雷城吃了败仗了,听说还死了不少兄弟。这不,最近老将军正筹备军队,打算北上支援呢吗?”

?名为王二楞的士兵闻言一愣,“?猛子哥,这事儿,我咋没听说啊?”

“?你能听说就怪了,老将军对咱们啥样难道你不清楚?本以为打几个幽州蛮人,拿下区区一座奔雷城也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老将军闻听竟是打了败仗,?还战死了不少兄弟,其实早已起了让弟兄们撤回来的心思。”

?其余几个士兵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也把耳朵支愣了起来,然后这猛子居然不说话了。

几个士兵这个气啊!

这不是拜了堂不让入洞房吗?

这不是裤子脱了,不让上炕吗?

不过还是那二愣子会来事儿,“走走走,猛子哥说的嘴都干了吧,咱们去郑老头酒铺,边喝边说!”

?一听有酒,几个士兵纷纷眼睛都亮了起来。“猛子哥,咱们走着?”

?这什长单猛平日最好喝酒,一看二愣子如此上道,自是心中高兴。“?但是咱们将军啊,哪都好,就是好面子不是吗?他想撤,那边晋阳军的?范老狐狸却是眼睛眨都不眨的就增兵五千,北上幽州支援。”

?眼见这队士兵越走越远,周勇开始左右为难起来。若是出城,那就听不到这些隐秘了,可若是不出城……

看了看城门方向,周勇把心一横,便悄悄尾随着这几个士兵来到了他们所说的郑老头酒铺。

郑老头酒铺,其实特别破旧,掌柜的是个退伍的卢龙老兵。因而他这边虽是没什么好酒,除了一些劣质的高粱酒就是一些?泡过酒糟?的?“渣渣酒”,可即便如此,依然有不少士兵来此解解腹中馋虫。

“郑老哥,二斤渣渣酒,三两高粱烧!”二愣子掀开破布帘,就冲着半趴在柜台边酣睡的一麻脸老头喊道。

“好嘞!”这老郑头早年在军中伤了腿,再加上长相也寒颤了点。不仅是个斗鸡眼?还秃着头,又长着酒糟?鼻子蛤蟆嘴,?所以一直也没娶个媳妇儿,退伍之后,他就在这南城的城门口附近开了这个小酒肆。

他吃住都在店里,也偶尔有许多?军中后辈来此处照顾他生意,倒也不算乏味。

很快,这老郑头便拎着一大一小两个酒坛从屋后绕出:“来,客官,二斤‘此酒只应天上有’,三两’人间绝味高粱烧‘,客官慢用!”

?一瘸一拐的又为几个士兵端来几叠小菜,老头子便缩回到自家柜台边上,半眯着眼,似乎酣睡起来。

二愣子等人已是这儿的常客,对这老郑头嗜睡的毛病更是早已习以为常,几人倒也不管他,又顺着方才话茬聊了起来。

?跟随在几人身后的周勇本也想溜进去,可他一闻这酒味,便是一阵反胃,心道:“这也算酒?淡的跟马尿似的。”便一改?主意,轻身一跃,就跳到了这酒肆的房檐之上。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一上房檐,那柜台边的老郑头却是眼睛猛然睁开,眸子里更是精光四射,可这转瞬即逝的瞬间,便是屋内正喝酒的二愣子等人也是丝毫未曾有所发觉。

老人眨了眨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一双蛤蟆嘴便隐约流露出一丝笑意,又再度酣睡起来。

这边单猛又继续说起来,“?范老鬼?那晋阳军不是派了五千援兵吗,?那咱们将军自是不甘示弱啊。可咱们刚跟倭人干了一仗,?不是死伤了不少兄弟吗,将军心疼咱们,?哪里会舍得让咱们再去幽州卖命。”

这边有个机灵的士兵喝了碗酒,“?猛子哥,所以咱们最近就天天在城门口,堵着人问要不要加入咱们卢龙军?搞得我们跟抓壮丁似的?”

?二愣子一听,一拍这小子脑袋,“?让你小子胡咧咧,咱们将军这是抓壮丁吗,怎么能是抓壮丁呢!入不入卢龙军全凭自愿!”

“?那今天猛子哥还抓了两个大汉呢,这不就是抓壮丁吗? ”?那小子似乎酒量不行,刚喝了几口就开始乱说话。

他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十分尴尬,就连什长单猛那本来都已有些微微泛红的脸膛,也瞬间冒出了青白之色。

几人中,唯独这二楞子跟单猛最为熟悉,他一听便知,今日恐怕小六子几人挨揍的时候,猛子哥也正在场,?而他平素可最是护犊子的很,所以那俩人八成就是他抓的!

伸出右臂,大手拍拍单猛的肩膀,左手酒碗一碰,“?猛子哥,咋回事今天?你今天抓人了?是不是和六子他们挨打有关?”

?单猛点了点头,“?二楞,今儿这事,其实跟咱俩都有关系…… ”

“?咋回事哩,我今儿也不当值啊? ”二愣子听单猛如此说,自己也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六子自?打?进了咱们卢龙军,就一直是咱俩带着。今天啊,说来也巧,有两个大汉进城,六?子就按惯例询问他们要不要入卢龙军。”单猛叹了口气,“?这俩汉子,我老远就注意到了,一看就不是善茬,虽是衣衫破烂,但我从他们身上可是能感觉到熟悉的气息? ”

“?啥气息?酒味还是臭味?”二愣子,嘿嘿一笑,调侃道。

“?杀气!杀过很多人才会有的杀气!原本人家不愿意,咱们自然不会强留,但是六?子那会儿不知怎么就看上人家俩兄弟的手中刀了?”单猛白了他一眼,却不理会他的调侃。

“?小六子也太莽撞了,武者手中的武器无异于自己的第二条命,咋个会卖嘛,这不是明摆着去触人霉头吗?”二愣子一听,也是皱了皱眉,小六子怎会如此冒失。

“?估摸着是六子看你前些日子跟倭人厮杀,把武器都砍坏了,就想给你弄件趁手的家伙吧。忘了跟你说了,那两兄弟中有一个是跟你一样的左撇子,他手里那把刀,真的很不错!”单猛看着二愣子,十分认真的说道。

“?是真的很不错,至少以我的眼光看,小六子身上那些破烂都加起来,也比不上人家手里那把刀! ”

?二楞一听,心中就明白了三分。“?小六子那些东西,在他自己眼里确实都是宝贝,可是也确实不值几个钱。他要拿那些东西换别人的刀,可人家不愿意,对吧。”

“?是啊,六子脾气倔,又不会说话,可能就把那汉子惹火了。我肯定不能让六子吃亏啊,然后就诬陷那俩人是逃兵,把他们抓了!”

?二愣子一听,“?猛子哥,真有你的,这话都敢乱说!”

?一旁一个已经喝的醉醺醺的士兵,这时打了个酒嗝:“嗝,什长可没瞎说,嗝…… ” ?

话还没说完,这货就又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单猛也是尴尬一笑,“?谁能想到呢,这俩人还真的是逃兵。他们用的刀乃是武威军特质,除了武威军,别人根本没有门路弄到这么好的兵刃,而且他们又没有路引?和军牌,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

?二愣子却是想到了别的,“?猛子哥,那岂不是我们把人家给害了?”

?单猛点了点头,“?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而房檐少的周勇闻听此言,也是心中一颤。他恍惚想起了,当年落雁山之战后,那些他眼睁睁看见过的,被当作?逃兵处决的同袍们。

“?二哥,三哥,你们可不要出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