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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前事旧账

余杭亦从军医的房间出来,悄悄绕到池清的门口。现在船上人多,船又小,到处都是人,他就是从房顶进入,也得让至少十双眼睛瞅到。

他像模像样的站到门口,拜了拜,朗声道:“属下战必胜求见。”

池清这会应该不会在里面,单将军带人迎过来,池清再位高权重,也得去同单峰见上一面吧。里面没人应答,就说明池清不在。

停了会,余杭亦装作是听到里面有人应答,这才恭敬的推门进去。他刚进去,就迫不及待的关门,没顾得上看屋里一眼,不过眼角倒是模糊的扫到有两个人在屋里。

“冯罗,人带来了你就走吧。没叫人看见吧?”余杭亦边说边把门锁了,一扭头,吓得脚底差点打滑。

萧恒淡淡扫了眼堵着门口的余杭亦,对池清道:“属下先去迎接单峰,属下告退。”萧恒拨开杵着的余杭亦,开门出去。

既然在里面,刚才他问的时候为什么不答。

余杭亦低下头:“属下见过大将军。”装神弄鬼吓唬人,迟早把你变成鬼!

“何事?”

“哦。”余杭亦心思活,马上答道:“南疆的人来迎了,属下看看有没有需要属下去做的事,属下愿为您解忧。”

池清笑:“你有事瞒着我的时候,说话最谦卑。”要是触到余杭亦的逆鳞,不止说话横,那目光恨不得把他的皮扒了。池清不喜欢余杭亦看他的眼神是扒皮,若是扒衣服的眼神,池清就受用了。

余杭亦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嗫嚅:“没、没有。”

“你不说也没什么,冯罗是么,我找人把他带来,打个半死看他说不说?”池清逼近一大步。

余杭亦继续往后退,垂着脑袋道:“回大将军,是这样。”他咬咬唇道:“属下以为您去见单将军了,想着您屋子没人,借用一会。属下方才见到个同乡,想见面说几句私下的话。”

“是么?”池清逼近。

余杭亦再退,身子撞到门上。池清再逼近,他不自然的将脸扭开。每次心虚起来,池清要是看着他,他就胆颤。

“……是。”

池清冷下声音:“难道你不知道大将军的屋子是不能随便进的,还是你想偷我屋里的机密要件?”

“没有。”余杭亦有些恼,恼怒稍稍盖过害怕。他道:“属下以前不也常进来?”

“那不一样,以前你照顾我吃喝,现在不了,你是仁勇校尉了,平时看我一眼都嫌多,更别提主动往我屋里跑了。”

那是因为你对我心怀不轨。要是正常的大将军和仁勇校尉的关系,哪里会这么僵。余杭亦心里问候池清的祖宗,嘴上讨饶:“属下没有……”没有什么,就是看一眼都嫌多。

“没有什么?”池清再逼近,唇离余杭亦的唇只有一寸的距离,他在余杭亦彻底发火之前笑道:“是不是没有看我一眼就嫌多,你还是想看我的,对不对?每次我出门,就看见你隔着那么多人看我。”

池清低声笑:“其实没那么麻烦,你想看,就来我屋里。我浑身上下,就是脱光了,也给你看。”

“混蛋。”余杭亦抬脚就踢。说的什么混账话,这分明是纨绔子弟轻薄女人时说的,竟然敢对他说。

池清避开,打开门出去。余杭亦没敢追出去,外面的人太多。他到桌边,拿起茶壶对着池清的被褥,把水全倒了进去。

“校尉?”冯罗在门外轻喊。

余杭亦刚折腾好被子,听见冯罗的喊声,忙把门打开,将门外之人拉进来。“快点,别叫人看见了。”

冯罗抬手擦擦汗:“怕什么,现在外面都忙着迎接南疆军,哪有人理会咱们。不过你得抓紧时间,你得跟在大将军后面去见单将军。”心虚起来,也不需要这么谨慎吧,平时余杭亦出入大将军的房间跟自己房间一样。

他个九品的小官,居然还要跟着。余杭亦把冯罗往外推:“帮我看着外面。”他把冯罗推出去,一直跟在冯罗后面低垂着脑袋的人抬起头,轻声喊道:“大少爷。”

“你怎么来当兵了?”

张路憨憨一笑:“小的出了余府后,本身也没什么牵挂,就想到兵营里混口饭吃。”

“为什么出府,我父亲放你自由了?”余杭亦不解。张路在他十岁左右便被管家买入府里,不是贴身的小厮,却也同他比较亲密。张路在府上是个管事,他父亲的小妾还为他指了个丫头,怎么就无缘无故出府了?

“大少爷不知道么?全国都放了皇榜,大少爷没见?”张路试探问。

“什么皇榜?”这段时间他吃住在跟将士们一起,走的是山路水路,哪里能看见什么皇榜?不,似乎连峰跟他提过一次。

张路忙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来,连连摇头:“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在大少爷走之后,就出府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

“你知道什么都说出来。”余杭亦抓住张路的肩膀,不让张路走。

“小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张路长的就是一副憨厚老实的面孔,他惶然道:“小的不敢骗大少爷的。”

余杭亦还要再问上几句,却听外面冯罗催促:“校尉该走了,我见张校尉他们都去了。你必须去,作为带领水兵的武官,你不去,张子和他们也没法站在人前。就差你了,别让大伙等着,反正这个人也跑不了,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不许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听到没有?在我找你之前,只当不认识我。”余杭亦低声威胁。张路小鸡啄米般点头,为了让余杭亦放心,露出个傻傻的笑容来。

等余杭亦走后,冯罗掩门进来,问:“怎么不告诉他?”

“大将军只让我来见夫人,没让我说。”张路道:“大将军的意思是,不让夫人亲眼见到老爷没事,就不能让夫人知道老爷的事,以免夫人担心。”

冯罗动了动唇,到底没说什么。大将军这样护着余杭亦,可惜余杭亦却毫不知情。

余杭亦刚出门,就有人急急来请他。换了另一条船,余杭亦过去,发现自李瑞倾以上的武官都在,不过池清没有来。余杭亦猜测池清是要等单峰上了船再出来,即便大将军不摆谱,但也不能自降身份站着等单峰。

“战校尉。”张子和拉过余杭亦,悄声问:“等单将军来的时候咱们怎么站?按理说,咱们是独个的水兵,您该往前站,可您的官位又不高,咱们站在后面多尴尬。”

这点余杭亦倒没想。越城是骑兵武官,可他上头有严德,车兵有萧恒,重骑兵虽没来,可胡棱却在。他的官位比越城低,自然要站在越城后面。但按不同的兵来分,他又不该站在后面。

这事倒是让余杭亦想到另一点上去了。虽说张子和投诚是意外之事,但也不应该随意将水兵交给他带。按理说,池清需要水兵,就应该让严德几人带着,既显重视,又能将水兵带好。

池清就这么交给他,又不给他高官,莫非是等他立功,才给他升官?

余杭亦低头算算,池清说一年不会给他升官,那么一年之内,他立下再大的功劳,也不过是能提个六品,最多五品,再往上就由不得池清了。

“战校尉?”张子和低声唤。

余杭亦回神,只道:“到时我与越中侯并着站,若是他们问,我再往前。让吕铮、李瑞倾同你并着站,别露咱们水兵的底儿。”

“属下也是这个意思。”张子却仍是为难。“属下还有一事要说。”

“快讲。”

“这个单峰原在富河镇带兵,与我们交过手。我们可在他手里吃了大亏,死了一百多个兄弟。不过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在吕铮手里折了一员大将。”

余杭亦瞪圆了眼:“吕铮把他的得意武官给打死了?”

张子和见余杭亦神色,心中一紧,面上仍是低眉顺眼:“是,当时是敌人,自然不会手下留情。”若是余杭亦起了将吕铮交出去的念头,他就带着他的人马走。其他人不要紧,吕铮和李瑞倾跟了他许多年,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这样啊。”余杭亦想了想,拉过张子和:“那你先把吕铮藏起来,等回头我再想办法化干戈为玉帛。”

“和解之事,恐怕难。”张子和道:“而且,他也认识我。”

“没事,你毕竟不是亲手杀人的那个。咱们是要让吕铮躲起来,不要在今日的场合露面,以防单峰脑子热不顾全大局而闹事。不过吕铮是咱们的人,这个也不必瞒他,迟早的事。过去是敌,杀了无妨,如今同是大奉朝的武官,他敢动手,大将军也是要问罪于他的。”

张子和忙应下。李瑞倾也喜滋滋的感谢,吕铮更是不必多言。

等船靠了岸,单峰带人就近在岸边摆了席面,请了不少官员乡绅以及小倌美娘来作陪。萧恒带头往岸上走,严德快走两步,冲着严德冷笑:“瞧见没,一副文官的架势,丢咱们武官的脸。”

余杭亦偷笑。严德绝对是故意。萧恒是营中难得向往文官的人,严德这么说,萧恒定然要记仇。

张子和以及李瑞倾一左一右跟在余杭亦身后。单峰带众人笑着来迎,却在见到余杭亦身后之人,笑容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