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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温舒宜手一疼, 是褚彦抓着她手的动作突然一紧。

她侧过脸,仰面望了一眼褚彦,这人还是黝黑的皮肤, 半边脸隐藏在络腮胡子之下,看似与普通人没甚不同,但温舒宜明显察觉到了杀意。

褚彦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也侧目看她。

温舒宜只觉身侧之人无比陌生, 没有任何缘由, 立刻又移开目光。

褚彦神色一紧, 只余一声无奈轻叹。

狭路相逢勇者胜,何况, 慕容燕一直以来都将褚彦视作他的终极对手。

如今,又多了一层情敌关系。

慕容燕毫不顾忌, 目光直勾勾落在了温舒宜身上。

他的娇娇, 穿上了他亲手挑的嫁衣, 比他想象过无数遍的样子还要娇俏清媚。

她是他的新娘,是照亮他心里数年的微光。

此时此刻, 褚彦已经上了当,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 不出意外, 大周帝王今晚就会沦为他的阶下囚, 他的掌中之物不仅仅是北燕,甚至不久后还可以执掌大周!

可慕容燕后悔了。

后悔又将温舒宜当做了棋子。

此前他什么都不在意,可现在亲眼看着温舒宜待在褚彦身侧,慕容燕难以容忍。

“娇娇, 过来, 到燕哥哥身边来。”慕容燕伸出了手, 不能保证温舒宜安然无恙之前,他不敢直接下令。

温舒宜的手又是一疼。

褚彦猛然惊觉,温舒宜这几日喊的燕哥哥,不是指他,而是在喊慕容燕。

褚彦想要挥兵踏平北燕的念头更加强烈,内心仿佛酝酿了即将迸发的火山,下一刻就要生灵涂炭。

褚彦嗓音低低哑哑:“慕容燕,是你自己找死!”

这声音虽是低沉,但仿佛饱含盛怒。

两方对垒,无一示弱。

慕容燕挥手下令:“不得伤及太子妃分毫,其他人……格杀勿论!”

温泽见状,当即对着天际发出了鸣镝,鸣声响彻当空,一时间,双方拉开厮杀,打斗激烈。

温舒宜与傅生皆怀着孩子,晋王先是顾及她二人,这才想起家国天下,这阵子以来,他的身子已差不多恢复,夺了一把长剑过来,以命搏杀。

“皇兄、阿泽!先带娇娇和阿生离开!我带人断后!”

晋王不敢恋战,虽然褚彦此番是有备而来,可此地是北燕,打斗一旦拖长,对他们这一方人马而言,是致命打击。

况且今日之后,大周安插的近一半暗桩都暴露了。

胜败就在今晚,容不得拖延。

褚彦抱着温舒宜,在众人掩护之下,大步迈出太子府。

此时,温舒宜回头望了一眼,火光交错中,慕容燕的目光正追逐着她,他手中握着剑,面目狰狞,大喊“娇娇”!

声音随着夜风飘散,很快泯灭。

视线断开,温舒宜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被络腮胡男人摁入了怀中,他垂眸看她,哑声说:“不准再想慕容燕!”

温舒宜:“……”

她跟慕容燕更加熟悉一些,她已经完全不记得皇上了,鼻头莫名发酸,直至离开了太子府,温舒宜被抱上马车,她才回过神来:“嫂嫂和小叔呢?”

褚彦薄唇紧抿,明明娇娇近在咫尺,可他却觉得触不可及。

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太过突然,马车已经疾驰在长道上,温舒宜又问:“嫂嫂呢?小叔呢?”

她从醒来起,便是傅生和晋王待在她身边,记忆中再无旁人。对温舒宜而言,嫂嫂和小叔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

褚彦一直抱着她,男人没答话,眉头紧锁,眼神幽若深海,是她从未见过的冷。

温舒宜眼眶一红,只觉自己委屈。

慕容燕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但又屡次利用她。

她名义上是皇上宠妃,可皇上这哪里是对待宠妃的样子?

温舒宜努努嘴不再讲话。

外面形势严峻,出城的关卡尽数被关,褚彦抱着怀中人,思绪繁多。有些话,此刻已无暇问出口。

“娇娇……”他轻唤了一声,像是想要得到某种回应。

但温舒宜没有搭理他。

据说皇上后宫还有其他美人,温舒宜心头有股难言的酸涩。

倒不是她对眼前的男人有多深情,她只是出于本能,一想到正抱着她的男人,还同样抱过旁人,温舒宜身子僵住。

褚彦察觉到了,忙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说着,大掌轻覆在温舒宜纤细的腰肢上,动作轻柔。

他大约只是在关心龙嗣。

温舒宜撇过脸去,独自一个人委屈。

褚彦:“……”

****

这一边,晋王一掌推在了傅生背后,将她推给了温泽,这家伙惯会逞强,都怀着孩子了,还不知消停。

晋王大喊:“阿泽,快带阿生走!”

傅生不依,她手持带血的长剑,一路厮杀,眼看着就要走出太子府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了队友。

温泽接住了傅生,将人一把抱住,从见面直至此刻,他才真正亲近到了她,此刻怎么都不可能再放开。

温泽动情:“阿生!”

他喊了一声,又与晋王点头示意。

这厢,温泽便要带着傅生离开,然而傅生却没有露出久别重逢的欢喜,奋力想要挣脱束缚:“王爷,要走一起走!”

晋王望向她,厮打中,他的脸映着火把光,沾染了血渍,忽的冲着她一笑:“阿生,好好生下孩子,别忘了我这个干爹就行了。”

言罢,晋王又对温泽大声高喝:“阿泽,你还不快点带她走!”

温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眼下情况紧急,他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晋王的身份特殊,即便留在了北燕,一时半会也无恙。

傅生虽是怀中孩子,但也有一身蛮力,温泽无法,只能强行将她带走。

太子府里里外外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夺目的红,分不清是炮竹屑,还是热乎的血肉。

隔着数丈,傅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晋王被团团包围,她在数丈开外大喊,但无济于事,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那种无措,与生生诀别的后怕,令得傅生失声了。

这是温泽第一次见到傅生落泪,他心中涌上古怪,但眼下逃离要紧,温泽勒紧缰绳,带着傅生扬长而去。

****

不多时,太子府内的打斗胜负已分。

晋王却是一身轻松,傅生与温泽也脱困之后,他便没有尽力打斗,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觉得自己留下来,要比离开好。

慕容燕身上染了血,大红色锦袍颜色渐深,他握剑的手在颤。

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带走,还要令人狂暴。

“王爷,你在笑什么?!”慕容燕的宝剑抵在了晋王脖颈上。

晋王儒雅的面容如旧,笑的舒心肆意:“本王在意的人都安全了,本王当然高兴。”

其实,倘若晋王方才不是全力护着那几人,他自己完全可以脱身,慕容燕又问:“王爷你就不怕死?”

晋王弃了手中长剑,做投降状,浑身心放松了下来,唇角扬了又扬:“呵呵……死?死算不得什么。”

大概没人知道,他死了,会比活着更加舒坦。只是这次,是为了他在意的人去死,如此,值得。

慕容燕啐了一口,唇齿间血腥味漫延,闭了闭眼,有种挫败的苍凉:“来人!给孤全城搜捕!一处都不要放过!”

蓟城城门大关,慕容燕设下的天罗地网,可不止一座太子府,整个蓟城皆是他撒下的网,褚彦等人插翅难飞。

慕容燕扫了一眼满目狼藉的太子府,目光最终落在了青石地面上的大红喜字上,他走了过去,俯身拾起,逐渐笼于掌中。

娇娇,今日本该是你我的大喜之日……

褚彦,他该死!

****

月影浮动,温舒宜前脚被带入一处农庄,温泽与傅生也来了。

温泽来不及和傅生叙旧,先是将一切回禀了褚彦,道:“皇上,咱们的人已经撤离太子府,但晋王被困。”

按着计划,只要温舒宜和傅生脱困,他们一行人离开北燕境地,那么就能立刻下令攻打北燕。

晋王并不在褚彦的营救目标之中。

此时,褚彦神色阴郁,眉头紧锁。因着眼下依旧危险,他没有露出真容,如此一看,犹如山野猎户粗汉子。

他眼神示意了温泽。

温泽这才察觉,不仅是傅生情绪低落,温舒宜亦是如此。

褚彦碍于男人与帝王的尊严,有些话,他无法问出口。

农庄外面暗藏着帝王贴身禁军,四野安静的落针可闻,唯有远处的鸮鸟啼鸣声传来,声声凄凉,无比落寞。

温泽接收了帝王的眼神暗示,只能硬着头皮问:“娇娇,你这是这么了?”

温舒宜坐在堂屋内的圈椅上,歪着身边,恨不能背对着褚彦,她时不时拧着帕子,似是情绪十分复杂。

是兄长问话,温舒宜礼貌性的望了他一眼,道:“兄长,怎的不将小叔救出来?”

未及温泽答话,傅生冷哼了一声:“有些人寻常时候义气冲天,真到了关键之时,比谁溜的都快。”

温泽、褚彦:“……”

皆感觉自己被内涵到了。

四人相继沉默。

褚彦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可他终究是服软了,在温舒宜身侧的圈椅上落座,道:“今日先歇下,明日一早即刻出城。”

温泽也附和:“慕容燕势必会全城搜查,咱们不可走主城道了。”

君臣二人一心以大局为重。

温舒宜和傅生却一心惦记着共患难的晋王。

但局势紧迫,她二人皆不是胡搅难缠的庸女子,自然明白事情有轻重缓急,但一想到一起共患难的伙伴还在慕容燕手里,她二人即便此刻面对自己的郎君,也是无法欢喜。

夜已深,温舒宜无心和褚彦吐露衷肠,她拉着傅生的手,娇滴滴道:“嫂嫂,你今晚陪我睡吧。”

傅生正有此意,正好借此机会,避开温泽,她也不知该与自己的夫君说些什么,遂道:“好,嫂嫂陪你。”

姑嫂二人结伴去了后院。

褚彦和温泽备受冷落,但这个节骨眼下实在不易处理夫妻间的“小事”。

温泽喉结滚动,强行忍住相思之苦,询问道:“皇上,娇娇和阿生这是怎么了?”

褚彦眉目阴沉,如凛冬冰锥,递了一个“朕就算是知道,但也不想说”的眼神给温泽。

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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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光微亮,温舒宜和傅生就被人唤醒了。

她二人皆有孕在身,温舒宜是心事重重,傅生则有起床气,二人洗漱见到褚彦和温泽时,皆没有给对对方好脸色。

温泽无奈,目光多看了傅生几眼,才禀报道:“皇上,已经安排妥当,可以启程了。”

温泽几夜没睡,此刻眼中布满血丝。傅生没有给他任何眼神回应,温泽胸口像堵了一层沙子,喘气难受,但又死不了。

温舒宜昨夜没有换衣裳,今晨匆忙,身上依旧是大红色凤凰锦的嫁衣。

是慕容燕给她准备的嫁衣。

褚彦知道他的娇娇长的极美,可看着她穿着这一身嫁衣,褚彦真想亲手扒了。

但这几次被温舒宜的冷漠态度伤害到了,褚彦身为一国之君,竟然不太敢招惹她,生怕惹了她一个不高兴,她就觉得慕容燕比他更好了……

该死的患得患失,令得褚彦一直眉头紧锁,简单用了早饭,褚彦下令:“启程出城。”

队伍开始出发,温舒宜和傅生共乘一辆不太招摇的青帷小马车,因着车厢窄小,只能容下两人,帝王即便想与美人独处,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

一路上,温舒宜发现,他们并非走的大道,而是从荒郊狭道离开,且周边百姓看似十分不寻常,细一看人人携带兵刃,看来都是大周安插在北燕的暗桩。

温舒宜单单是看着这一幕,大约是心里有底了。

慕容燕便是野心勃勃,但又岂能是褚彦的对手?

一个是被压制数年的太子,另一个是帝王之术早就炉火纯青的霸主,胜败仿佛已经可以预料了。

“嫂嫂,你说,届时两国开战,小叔会不会被当做人质?”

温舒宜看得出来,褚彦不在乎晋王,那么到时候就算是北燕将晋王当做人质,他也不会停下攻势。

傅生拧眉,一脸愁容。

温舒宜失了记忆,很多事不清楚,但是傅生却是心如明镜。

晋王这下是凶多吉少了。

晋王死在北燕人的手里,皇上就能撇开一切干系……

傅生神情一暗,她看向了温舒宜,突然想到一个救晋王的法子,眼眸一亮,附耳低低道了几句……

温舒宜忽闪了美眸,她想了想,没有回绝:“也好,那就按着嫂嫂说的办。”

马车外,正留意着里面动静的君臣二人面面相觑,很好奇,傅生给温舒宜起了什么馊主意。

****

半日后,队伍彻底离开了蓟城。

虽然暂时远离了危机,但依旧不安全。

队伍继续赶路,在没有彻底离开北燕之前,褚彦与温泽不敢掉以轻心。

夜幕降临之后,队伍直接在荒地露宿。

这样的处境,对褚彦和温泽而言算不得什么,傅生亦不是娇气的人,唯有温舒宜身子骨招架不住,整个人蔫蔫的,像被霜打过娇花。

随从打了几只兔子过来,很快处理干净,烤了兔肉。

褚彦第一次伺.候.人,将兔肉切成小块递给了温舒宜。他此前从不认为,娇娇有朝一日会离开他,可如今有人跟他抢,还将娇娇养了一阵子,他总担心温舒宜心里已经有了比较。

毫无疑问,褚彦各方面都不想被慕容燕比下去。

“娇娇,趁热吃。”

褚彦直截了当,人稳话不多。

温舒宜小口嚼了几块,她这阵子养的极好,肤色白嫩红润,即便此刻蔫耷,也尽显美人风情,褚彦瞧着她这副模样,且还怀着自己的孩子,不免心软,忍不住想与她亲近亲近。

却在这时,傅生突然开口:“不知慕容燕会怎么处置晋王?”

温舒宜努了努嘴,顿时没了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干粮就上了马车。

褚彦:“……”

温泽思来想去,他能明白妹妹对晋王的感情,可阿生分明一直很讨厌晋王的。

“皇上,再过两日就能离开北燕境地,届时大军也该抵达了。”温泽的言下之意,他是想问问,届时当真要直接开战么?

褚彦的脸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加上易容术的作用,令得他看上去宛若是———深夜行走在人间的罗刹。

温泽立刻闭了嘴。

皇上心里不好过,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根本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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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队伍终于彻底离开了北燕境地。

而与此同时,十万大军也在这个时候抵达了北燕边境。

温舒宜下了马车,刚入营帐,便有一婆子迎面上前,红着眼唤道:“娘娘……老奴给娘娘请安!”

温舒宜当然不记得徐嬷嬷。

但她也知此人一定是此前伺.候过自己的,温舒宜并不吃惊,只道:“起来吧,本宫乏了,你去准备洗澡水。”

徐嬷嬷没有瞧出任何端倪,这便当即照办。

不多时,温舒宜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浴桶里,营帐虽是临时搭建,比不得宫殿,但好歹能够遮风挡雨,比马车上舒坦多了。

温舒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是被异样触感给弄醒的。

温舒宜幽幽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张胡子邋遢的脸,男人正撸袖,亲手给她擦拭。

彻底清醒的那一瞬,温舒宜只觉一阵羞燥,本能使然,抬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她的手很小,但这一巴掌也是实实在在。

“啪”的一声,褚彦堪堪受了一下。

下一刻,温舒宜当即抓着棉巾遮住身子,气急败坏,宛若是遇上了浪荡登徒子:“你、你……”

考虑到对方是大周帝王,温舒宜稍稍控制了自己的措辞:“你怎能这样?!你真是太坏了!”

褚彦:“……”

褚彦僵在原地。

脸巴子疼么?

虽然那一巴掌着实算不得什么,但到底还是有些感觉的。

眼看着美人气急,甚至气的面色涨红,褚彦想要哄她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男人的尊严令得他硬生生道:“娇娇,你是朕的人,朕看你,或者要怎么对你,都是理所应当。”

温舒宜稍稍恢复,她也明白这个道理,但陌生就是陌生,她没法装作熟络亲密。

两人对视,褚彦担心浴桶的水温不够,要将水中美人抱起,温舒宜本能的警惕:“我自己能来!”

褚彦站着没动。

战事还没开始,他数日没有合眼,这几个月就没睡过一个好觉,眼下好不容易将温舒宜救出来,她就在自己的身边,褚彦不可能像个莫得感情的人一样,对她视若无睹。

他就想亲近她,试图得到美人一星半点的回应。

“娇娇,朕又不姓柳……”

褚彦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要警告她,不准再想着慕容燕。

还想让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她是他的人,这辈子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