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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城镇娃干农活、爬火车

陈婆不高兴,但也没发火。

第二天,跟吕明亮说:“你要是再说是你煮的,我就不帮你煮了!”

当晚蓝欣阅没有再问,吕明亮也不解释。

第三天晚上,吕明亮已经可以独立升火了,但煮出来的饭潮了些。

第四天,蓝欣阅回家得早,教女儿“你用手指来量,多高的米,就放多高的水。”

吕明亮会煮饭之后,每天回家就煮饭等妈妈回来炒菜就可以。

时间长了,陈婆不乐意了:“你煮饭就煮,干嘛要用我的草、我的柴?”

吕明亮又多了一项活:劈柴。吕爷上山打的柴是老两口用的,吕尚升和蓝欣阅有时候会用车从木器厂拉木屑或边角木料,自备百斤大米的编织袋,每袋木屑一元,如果是一米多高的土黄色大麻袋,两元一袋,边角料三至六元一车。

陈婆看到蓝欣阅的柴漂亮好烧,羡慕啊,但她不会去占儿媳的便宜。

超过十厘米直径的木头,吕尚升就锯成很多段一尺多长的,再用斧头劈成四片,等着吕明亮自己用柴刀劈成一至三四厘米宽度。

再后来帮陈婆煮东西时,也用自己父母的柴,避免陈婆看花眼觉得孙女又偷老人的柴烧。

吕明亮笨手笨脚,某天劈柴把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削脱一小片肉,还有一部分粘连着,血淋了柴,她觉得很疼,但不敢告诉大人,怕被骂“不中用”。把带血的柴藏进柴堆的角落。家里买不起创可贴,云南白药也用完了,她到爷爷的房间偷了点烟丝止血,剪了两段八毫米宽的风湿膏缠上。继续去劈柴,这回下手没那么猛了,效率有点慢。把带血的柴取出来,赶紧烧了。

几天后去掉风湿膏,待伤好,留下了两个疤。

……

陈婆和蓝欣阅都不养猪了,家里有两个鸡舍,各养各的鸡。每天馊了的粥吃不完、晚上的蔬菜吃不完,都放第二天喂鸡。

陈婆的鸡主要喂糠,蓝欣阅的鸡食料掺了一半的其它杂粮,主要有玉米粉、花生饼。玉米粉有些是蓝家送来的,有些是买的,骆省的玉米粉和某些省份的不一样,骆省的玉米粒晒干后打成小碎粒,会产生差不多一半的玉米粉,玉米糁用来和白米一起熬成玉米粥,玉米粉用来当禽畜的食料,吃了玉米粉的禽畜比纯吃糠的长得好。花生饼是榨花生油剩下的杂料,杂料比花生油还多,人也能吃,但说是渣,没什么营养。骆省人认为“食料和饲料是码事,食料是自家配的,养出来的禽畜的肉比成品饲料养出的更好吃、健康。

学会了煮饭,吕明亮也该学喂鸡了,怎么调鸡食,米汤或粥和干料的比例要按照妈妈交待的来,蓝欣阅每天从菜市场捡回些烂菜叶,第二天要切来喂鸡。鸡的早餐是大人准备,鸡的午餐和偶尔的晚餐是吕明亮准备。

每天切菜,陈婆总是看不顺眼,“斩得那么长一段!真懒妹!你那么懒,长大了怎么养得活自己?”“斩得那么慢,要是打工,老板不骂死你!”

……

巷子里的小孩都喜欢走铁轨,总以为铁路是直的,比普通的路近。

火车站有正面和背面,正面是售票厅、进站口、东津码头广场,背面是巷子。

正面的候车厅两边各有一铁门,抄近道的吕明亮就经常钻过去,十来岁时有半年不钻,再钻时发现脑袋过不去任意两根栏杆间隙了。

巷子里的调皮孩子,时常偷点铁件想当废铁卖掉,那些铁件形状和民用铁件很不一样,所有收废品的人都拒绝铁路铁件,小孩就不会去偷第二次了。所以巷子边上堆满了枕木、生锈的备用铁轨、钉等等,不担心大量遗失。小孩们特别喜欢在一垛垛的铁路备用品间跳上跳下。以为那些都是放着无意义,后来才留意到,时常会有换铁轨甚至换枕木的情况。吕明亮看着枕木一年年地由黑油木头全换成了混凝土的。

有些大人会偷黑油枕木和铁路钉来用,甚至盖了些小木屋作杂物房或看鱼塘的小屋。

后来遇上了陆登贤,他说他们那儿铁路的铁件有人偷卖的。

铁路很长,没有一个小孩知道铁路的尽头在哪里。

1994年夏,供应车取消了。

每天有两对列车往返于边境与骆省城,停靠骆坤站时,总能扔下很多矿泉水、八宝粥瓶子。巷子里的小孩和老太都喜欢捡乘客扔落的东西。

吕明亮看到所有同学都带开水上学,有的同学用漂亮的水壶,有的同学用矿泉水瓶。一天,吕明亮抢在一个老太的前面捡了个矿泉水瓶,终于可以带水瓶上学了,可是家里没有凉水壶、没有杯子,水不容易注入水瓶里,她就从自来水龙头直接注。

吕明亮有喝自来水的习惯,直到高中毕业也没因喝自来水出什么毛病。

有段日子,经常有一列北京至v国首都的火车长时间停靠在骆坤站。吕明亮和小伙伴们总会观察坐里面的都是什么样的人,“从北京来的呢!如果我也能坐上这列车去北京,那多风光!”

有小男孩捡了几个八宝粥勺子,要把上面的粥渍洗干净,轨道旁的加水井已经停止上水,吕明亮说“回去再洗吧!”

“不,这里有水流下来!”小男孩开心地洗他的勺子。

几年后,吕明亮知道,那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筒,是厕所的排水口。

调皮的小男孩小女孩都爱学大人那样爬火车,各种货运车高度不同,遇上罐车、侧开门集装箱之类,爬不上,就从下面钻,家长怎么警告都没用。

90年代初,边境还有零星小战,吕明亮多次看到列车运坦克、榴弹炮之类的武器。停在骆坤,卸下一部分捆扎武器的铁线,巷子里的人就去捡来用或卖,因为铁线已成废品,所以没人管。

吕明亮不知天高地厚地爬上平车,摸了摸坦克。管理员看到了也没斥责,小孩子干不了什么,只要没搞破坏就行。

在吕明亮眼里,火车只有三种颜色:绿、黑、白。

后来陈婆算着绿皮车进站时间,让吕明亮和吕义提前十分钟上去,捡水瓶来卖。

……

蓝小舅父很少坐火车,多次骑几十公里自行车把大米送来给蓝欣阅。陈婆说是因为蓝欣阅的土地给小舅父种了,那些大米算是给蓝欣阅的田租。

这天,吕明亮说“今天的米饭真好!”

蓝欣阅说:“这是新米。春天时你跟我一起插秧的!”

那是吕明亮目前为止唯一一次插秧。那时田间许多人,蓝欣阅也在插秧,水田看上去有点像沼泽地,踩下去又不像。一个阿姨给吕明亮一把秧,吕明亮学着插了几根,突然有阿姨大叫“别动!”拍了一下吕明亮小腿,逮到一只蚂蝗扔进了石灰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