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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互诉衷肠

四十三,互诉衷肠

深秋早晨的风已是极凉,平成地理位置偏北,更是隐隐带点沁人骨髓的寒意。无边落木萧萧下,街道上原本葱葱郁郁的树木此刻俱都有叶纷纷落下,入人眼内只觉萧条。平成军用车站四周种了许多枫树,此时感觉到秋意,满路的红叶一早发出了通红的颜色,整个车站都如同是要燃起滔天巨火一样的明艳。岗哨早就布置了出去,车站四周尽是密密麻麻一片暗灰色,远远看去,只觉无比壮观,军威袭人而来。平成素来是军事重镇,兵家必争之地,更是泷军重要将领与司令驻扎之处,街上平民见了这星罗密布的岗哨,也觉得是司空见惯。只是到底是荷枪实弹,与神色严肃的正式军队,路人心中皆是惶恐,不敢直视。

杨若筝下了车来,只觉寒意扑面,身后女佣相当贴身,立马便替她添了件兔皮大衣,秋风过,那松松软软的毛便拂在脸上,痒酥酥的。通往军用车站的路上全是厚厚的落叶,踏上去如同上将府邸的地毯一样,绵软无声,几欲没人脚踝。杨若筝心里一阵发紧,越往那车站靠近,心中越是惶恐,月前的阴影仍在,而此时此刻,要送别的,却并不是程说,而是那个与自己共过患难,跨越生死的程夏。

想起来心中仍有忐忑。程说推说自己军务繁忙,委托杨若筝替自己送别程夏,到底是事实如此,抑或另有居心,意图洞悉二人之间的一切?她不敢想自己将身心交托程夏这一着到底是对与不对,疑虑不是没有盘旋心间,只是杨若筝现在已经不愿想,不愿问。

火车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隆隆的轰鸣声响起,显然是即将开出。淡白蒸汽弥漫在深秋清晨的寒风当中,如西洋的印象派油画一般,朦朦胧胧。程夏原本已经登上专列,远远看见侍卫簇拥着过来,不知到底是父亲,抑或是杨若筝,心内隐隐不安,终究是重新下了月台。

隔着一层淡淡雾气,二人相望,却都有恍若隔世之叹。程夏与杨若筝虽然身份特殊,但到底是少年爱侣,堪堪是热恋便要分离,也不知和约洽谈,一去要多长时间,想起前几日夜里仍是野外车中缱绻缠绵,更觉难舍难分,心如刀绞。

程夏往前走了几步,杨若筝会过意来,便也跟了上去。两人默默往前走,侍从们自然意会过来,只是远远跟着。沿着月台一直走到尽头,程夏回头看了看情况,才牵过杨若筝的手,低低叹了一句:“你不该来的。”两日前父亲仿佛漫不经心提出的疑问至今仍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脏。父亲向来是个过于精明的将领与男人,蛛丝马迹,也难逃他的法眼,何以这次却就此作罢?杨若筝知他内心仍有顾虑,也同时在为自己打算,心中一怮,只觉得鼻子发酸,道:“我怎么能不来呢。”

程夏怜惜地低下头去看她,只觉心中眷恋越深。情感当中本无对和错,却端端是一个威力强大的漩涡,他虽无挣扎之意,却也越陷越深,到了此刻,已全然是无法自拔。

枫树的叶子落了一地,满目苍凉。杨若筝也只有与程夏独处的时刻,才会显露出小女子那般茫然的神态来,她扯住程夏的衣角,彷徨无力得恍如一个孩子,她说:“我们该怎么办?”

程夏朗眉一蹙,虽也有几分忐忑,但见杨若筝仿佛已经完全绝望,再找不到路途方向的样子,却忍不住轻声安慰她:“放心,总有我在。”他修长手指摸上杨若筝的侧脸,一下一下地摸索,想要记住这张极清丽的容颜,以抵接下来漫长的思念。杨若筝眼眸半闭,羽睫轻颤,纤纤玉手履上他的,感受那越发奢侈的温暖。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二人相对无言,只是凝噎。

半晌过后,程夏缓缓松开了手,眉头重新舒展开来,恢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模样:“待我谈妥了回来,那便是你我出头之日。”他语声渐渐开朗,似是已经找到了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法。

杨若筝疑惑地抬起头来看他,茫然道:“你待如何?”

“……也不过是二选一的事情罢了。江山美人,若然两者不可兼得,我又何妨学一学那英国的爱德华八世。”

杨若筝心中一动,知他是在说爱德华八世为辛普森夫人毅然退位的事。虽有喜悦,但一颗心却如同灌了铅,直直沉下去。

他这样为了她,居然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又何妨学一学那英国的爱德华八世。”大好前程,拱手相让,也不过是为了她一介平民,一个女子。

“你父亲怎么肯……”她语声哽咽,不能自已。

程夏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是其他事情,那么他那边便是下了水磨工夫,三年五载,也怕不能改变他的心意。只是在这件事上,冒险也无妨。你不知道他心里……”

程夏语声未落,专列已经再次鸣响汽笛。显然是侍从们不敢上前来催,只好拉响汽笛以示时间迫切。二人也深知军务重要,纵使心中有万般不舍,也终究深藏起来,收敛心神。

杨若筝一直将程夏送到了包厢当中,到底岗哨当中有否眼线,究竟是否有人监视,她已经全然顾不得了,与程夏并肩走着,仿佛天大地大,只剩下了这样一件要紧的事,这样一个要紧的人。

到底是心神恍惚,她竟连程说吩咐的许多事情都忘却得一干二净了。还是后头的侍从一直记住了,送上些水果点心,恭敬地禀告程夏:“这是上将吩咐给中将路上预备的。”

程夏只是转头看了看,点了点头,客气道:“谢谢杨小姐亲自送过来。”众人面前,也只得用这般疏离的语气客套寒暄。杨若筝坐在沙发上,也点了点头,眼神却一直望着窗外的月台,密密麻麻的岗哨,虽是清晨风寒,却也尽如同钉子一样一瞬不瞬,这样整肃,让人起敬。她想着他的那句话:“我又何妨学一学那英国的爱德华八世。”心中划过强烈痛楚。程夏与程说截然不同,情感驾驭理智,她知道他说得出,便一定做得到。然而天意往往弄人,前路是否真的这样容易铺就?

或者红尘万丈当中,此刻与他相爱的她,也终究只是他生命里一个过客而已,最终不留半点痕迹,半点尘埃。

终于到了出发的时刻,程夏深深看了他一眼,千言万语,却一句也没法说出口,只得起身,送她下包厢去。她到底是忍不住,低低地说了句:“我一定等你。”余光看去,只觉程夏霎那间连眼眸都亮了几分。她知道,他一定会明白。

程夏从车窗里看见她披着兔毛大衣,站在站台上,身后侍从为她挽着包,已经俨然是一副名媛模样。思念至此,他心中便仿佛有万千条鞭子抽打着,生出剧痛。专列缓缓向前驶出,他立在窗前,想起月前的暗杀事件,想起那些患难与共,一动不动。侍从上来说了些什么,他也恍若未闻,只能那样站着,瞧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