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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惊喜骤临

五十三,惊喜骤临

沈晨曦愣了一愣,心绪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到顿然惊醒之时,程说已经匆匆走到门口。沈晨曦又惊又疑,又悔又恨,只觉得自己选的时机不对,只怕当下程说贸然去找杨若筝,只是落井下石,绝非雪中送炭,更怕是火上加油,往杨若筝已经扯裂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他追上几步,道:“上将,请留步!”程说却远远地挥起手来,不过示意他可以退下,一众卫兵与侍从自走廊两边恭敬地出来,簇拥着程说的挺拔身影渐渐去得远了。沈晨曦立在当场,只觉得十分为难,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程说走到院子外阙,扬了扬手,将左右屏退下去。只听得刷刷的整齐脚步声,岗哨极快地散了开去,侍从们亦立于墙下,垂手站得笔直。程说四下里环顾几眼,默默站了半刻,最后才缓缓走了进庭院之内,一步一步往那静谧无声的房间走去。

他走进屋子里去,只见窗下的桌子上放着雕花红木托盘,里面放着几样简单的清淡菜式,纹丝不动,亦早已没了热气。一双银筷整整齐齐地搁在一旁,锃亮的金属表面和红色的漆画相映着,亮堂堂的耀人眼睛。在这没有上灯的黑暗房间当中,额外觉得突兀。他心里不知为何,有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渐渐蔓延开来,像是爬山虎的柔软枝条把心轻轻地,却极为稳固地抓紧了,隐隐的揪着。

只见杨若筝坐在床榻之上,一床锦被散乱地放在一旁。她素爱整洁,当下如此,自是有因。她的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程说只能朦朦胧胧地看到她的柔美侧影,嘴角微微地抿着,良久,动也不动。她眼眸看着另一边的窗子外,隐隐若若有一丝日光照入她瞳孔内,只觉有盈盈水意泛动。程说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继续走进房间内里去,但这里到底不比平成的上将府邸,一双军靴踏在青石地板上,即便只是很小的力气,也荡起了清脆的声音。杨若筝微微一惊,转过脸来,但那抿住的嘴唇却一动未动,似乎整个世界,此刻也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她的表情。

程说一直走到床前去,顺手拉了张椅子坐下,调整了一个较为悠闲的姿势,眼神中精光尽敛。他伸出手来要抚摸她的面庞,但她却将俏脸微微一偏,躲了开去。程说将手重新放下,语气云淡风轻:“我以为你无聊,整天睡觉。”杨若筝只装作或若未闻的样子,挪动身子,拉长了与程说之间的距离。

她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只是两人一直对峙着,仿佛就这样,将要僵持一天。到底是杨若筝少女心性,先沉不住气,低声道:“我虽不如上将军务繁忙,但到底知道人情冷暖,也懂得怎么像一个人那样生活。”她的语气看似平静,却分明隐含了极深的怒气与责怪,程说怎会听不出。他却只是笑了一笑,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问:“我倒要不耻下问,借问杨小姐,怎样方能算是活得像个人?”

杨若筝只道程说在装傻,气得连话都说不出了,脊背绷得笔直,许久也只是不理不睬。程说看着她的表情,只觉暗暗好笑,继续道:“恕我无礼,继续追问,还请杨小姐回答,怎样方能活得像个人?我程说洗耳恭听。”

杨若筝终于忍不住,“嚯”的一声站起身来,眼中满满是灼人的怒火:“程说,你莫要欺人太甚!”她顿了一顿,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再开口时,已带了哽咽之声:“我从未抱怨过你当日胁迫我与父母骨肉分离,与至亲天隔一方。我亦更未动过一分一毫的逃跑之念。你三番四次将我卷进你的计划之内,充当一枚棋子,我到底认命,背上多少舆论骂名——但我怎会想到你利欲熏心,为了南北之战,居然再一次利用我的家人!”她越发激动起来,身子抖颤,眼睛亦蒙上迷蒙的水雾,极不争气地滑落脸颊。“你心如铁,但我的心……却是肉做的,我一个人万劫不复就够了……你何苦牵连我妹妹?你回答我啊!”

程说看着她,竟然笑起来:“倒是了,我应该感谢你妹妹杨若盈,若不是她,我军怎么可能势如破竹直迫靖军军事重地;若不是她,这场南北之战几时能开打;若不是她,这大好山河,亦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得到统一。兵不厌诈,张德全怎么能想到,竟然是他儿子最宠爱的小妾出卖了他整支军队。”

杨若筝怒道:“你居然说得这样轻描淡写!她年方二八,大好青春,就这样葬送了……就这样……”她悲从中来,却又不愿让程说看见她哭泣的模样,只是咬着牙,吃力忍着啜泣。

程说更加笑逐颜开,悠闲坐直了身子道:“那我便告诉你好了,你的妹妹亦有你的风范。她当日是自愿成为内应,忍辱负重这样一段长时间。不对——她比你更上一层楼。如果说你是为了家人牺牲自己,你妹妹却是为了国家,牺牲小我,成全大我。你应当骄傲才是。”

杨若筝被他这一激,怒上心头,仍有泪痕的脸骤然扬起:“我不信!我一辈子也不愿信!若盈她……她……”她却一时语塞,说不下去。她本想说若盈自小柔弱,怎么会愿意做这样的事,转念一想,才发觉自己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勇敢地驳斥名震天下的程说特等上将,甚至为了家人,毅然挺身而出。“不过狡辩……你堂堂北地十省统领,特等上将,居然如此厚颜无耻!”

他却依旧只是笑:“我不是厚颜无耻,只是实话实说。被你这么一骂,我到底也是愧疚不安的。到底怎么说,你妹妹也不过是个孩子……也难为她了。”

他这么老实承认自己良心不安,杨若筝始料未及,怔了一怔,过了片刻才说:“呸!谁要你假惺惺!”

程说站起身来,收敛了笑容,说:“我倒不是假惺惺,方才一番话,句句属实。”说着将头一扬,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只听见外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发传近。杨若筝内心又惊又疑,不知到底是怎样的命运即将来临,一双水雾迷蒙的眸子,只是迷茫地看往门外。半晌,渐渐听清了,极重极有节奏的,正是她已经极为熟悉的军靴擦地声。而夹杂其中,却有极轻极轻的脚步,竟似乎是女子绣花鞋踩地的绵软之声。

她一时疑惑,内心仿佛渐渐明了,竟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天际,照亮前方。她心中生出排山倒海的不可置信,唯有转头看向程说。光影晃动里只见程说如斧劈的侧脸雕像一般坚毅,嘴角微有弧度。杨若筝一刹那里恍惚,如此情景,清晰得像早已刻在脑海里无数时光。

门原先被程说虚掩上了,此刻被人轻轻推开,只见得一抹娇小的身影,跨过门槛,踏上青石板,走进房间里来。

杨若筝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双眼死死看着两个来人当中的女子,眼泪在眼眶当中打转,最后“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女子穿着一件鹅黄色鸡心领绣百蝶穿花旗袍,旗袍本已是极小的尺寸,却仍见得她腰身是空空落落。她鬓边青丝稍乱,脸上难掩憔悴之色,一双与杨若筝极相似的杏仁大眼黑白分明。

“姐……”那女子低低地唤了一声,而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