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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患儿的世界(二)

哭和吃对童心来说是宣泄糟糕情绪的两个有效通道,只要童心还能哭出来,她就能从极度糟糕的情绪里跳脱出来,只要童心还能吃东西,她就能恢复平静。

童心窝在刘驻的怀里大哭了几声以后,在她心里瞬间集聚起的巨大恐惧感、无助感和挫败感终于得到释放,她哽咽着、吐字不清地说:“安是被铁门活活挤死的!莲是被毒死的!茹被一个大尖刺刺穿了脑袋;还有东,他是被人活着钉在墙上烧死的!呜呜呜——段瑞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一次一次活活折磨死那些人?虽然是在游戏里,但是他(她)们什么感觉都有啊!呜呜呜——那些被切脑上传的意识不知道他们自己是在游戏里,他们还以为我能救他们出去!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惨死!呜呜呜—— 段瑞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驻轻轻抚摸着童心的后背安慰她:“童心,你还记得安静蕾说游戏里的茹和东在现实世界中是什么人吗?他们俩一个叫刘茹,一个叫何东,他们两个是人贩子,是在逃的通缉犯!”

刘驻这番话正中要害,童心突然就不哭了,她抬起头看着刘驻,说:“你是说那些被切脑上传的人,他们是罪有应得!”

刘驻用手抹掉童心脸上的眼泪,说:“现在说这个话还为时尚早!我们只知道刘茹和何东被切脑上传之前是人贩子,还不知道其他被切脑上传的人生前都做过什么。不过至少刘茹和何东这两个人贩子是罪有应得!人贩子为了几万块钱甚至几千块钱,就拐骗贩卖别人的孩子,大部分被拐卖的孩子命运都很悲惨,他们的家长终身都要受到失子之痛的巨大折磨。这些人贩子,枪毙他们就太便宜他们了!”

刘驻这番话,果然是帮助童心打开心结的一剂良药,甚至比刘驻说出的那句“我不会扔下你”更好用!因为刘驻这番话能让童心把自己从这件事中抽离出来,从第三方的角度客观地看待被切脑上传的人,也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刘驻抬眼看了一下十来米外的七个人,那七个人见童心不哭了,他们无论是表情还是身体,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尤其是周医生,他那张骨感、瘦削的脸本来紧张地拧成了一团,看见刘驻冲他们摆了一个OK的手势,他长出一口气,掐着腰坐在了草地上。

刘驻低声劝着童心:“童心,我们来这里还有重要任务在身,你一定要尽量保持冷静!我知道你在游戏里切身经历了那些可怕的事情,对你来说非常残酷,但是,你现在也算是半个警|察了,我们必须比普通人更坚强!

天正公司的人在非法做人体实验,很可能是在用那些无辜的、可怜的残疾孩子做实验,我们必须阻止他们,他们必须受到惩罚,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你能做到吗!?”

童心从来不知道刘驻还有这样好的口才!她怔怔地望着刘驻的眼睛,他那小麦色的皮肤在晨光下泛着金色的光芒,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放射性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和坚定!他双眉微蹙,眉间两道竖痕似乎深不见底!安静蕾说他只有二十七岁,而他的眉宇间总是藏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不怒自威!

童心浑身忽然充满了力量,她默默重复:“我们,就是他们的报应!”

刘驻搂着童心的腰扶着她站了起来,童心刚站起来就差点儿再次跌倒,因为她的腿蹲麻了,她想起来刚才刘驻说的话,“你现在也是半个警|察了,我们必须比普通人更坚强!”

童心强忍着双腿上千虫叮万虫咬一样的刺痛,在刘驻的搀扶下硬撑着一步步往前挪,她在心里不停回放刘驻的话——“我们必须比普通人更坚强!”

刘驻扶着童心往康健楼方向走,刘驻对童心轻声说:“我们去康健楼周围看看!”

“去看什么?”

“看看康健楼有几个入口和几个出口。等安静蕾来了,我们就找机会去这栋楼里看看里面有什么异常。”刘驻扶着童心往康健楼方向走,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栋楼,细心观察着……

“静蕾知道我和你在这里吗?”

“她今天就会来!”刘驻的眼睛一直盯着康健楼看,言简意赅地回答童心的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等静蕾来了,我们才能进康健楼里呀?”童心有点紧张,她知道现在问刘驻这么多问题不合时宜,但是,她必须一直说话来缓解她的紧张。

这次,刘驻没有回答童心的问题,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康健楼一层正中间的大门,童心也看向那个大门,有两个身穿浅粉色护工服的女护工推开两扇玻璃大门,她们俩一边一个站在玻璃门边,随后,一群孩子从门里走出来,这群孩子排成两队,井然有序地往操场上走……

童心和刘驻距离这群孩子不到十米远,他们能清楚地看到这些孩子的样子,这些孩子都是唐氏综合症患者!

这些唐氏综合症患儿一共有二十多个人,这些孩子因为患有唐氏综合症,他们都长得身材矮小又肥胖,他们的脸也长得极其相似:眼距宽、鼻根低平、眼外侧上斜,他们脸上的皮肉下垂,使得脸和脖子连成一片;有的孩子把肥大的舌头伸出嘴外,口水不停顺着嘴角往外流,从他们的身材和外貌很难判断出他们的年龄和性别。

刘驻和童心驻足望着这群患有唐氏综合症的孩子,他们虽然智力有缺陷,但是却很听两个女护工的话,看上去比同龄的正常孩子乖多了,他们一个跟着一个乖乖地走出了康健楼,没有一个人吵闹调皮。

两个女护工让这二十多个唐氏综合症患儿围城一个大圆圈,患儿们像一群长相奇特、训练有素的奇怪木偶一样,动作木讷迟缓但井然有序地围城一个大圆圈,两个女护工背靠背站在圆圈里开始领着他们做操。

刘驻领着童心走到这群唐氏综合症患儿旁边看着他们做操,与其说他们在做操,不如说他们在表演行为艺术!这二十几个孩子中,只有三、四个人在模仿女护工的动作做操,其他孩子各个随心所欲地摆出各种身体造型,脸上还时不时地冒出一个纯天然的傻笑。

童心看着这群孩子,竟被他们脸上的笑容迷住了,进而,开始羡慕起他们来,心里是得有多干净,脸上才会有这么纯净的笑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