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所有人都离开后，程简兮收拾了一下住的地方，身体很困，精神却很清明。
“恩人，你睡了吗？”妇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给您送点东西过来。”
“稍等。”她站在窗口，盯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听到她的声音后，套了外套给她开门。
“我看您刚才走路不太舒服，是不是伤还没好？”妇人一脸关心，“我拿了些药过来，您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谢谢。”程简兮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您别叫我恩人了，就叫我简兮吧。”
“好，听着亲切，我家老头子姓黎，有个女儿在B市工作，你就叫我黎姨。”
“好，黎姨。”
“唉，看到你啊，我是真的开心。”黎姨将药送进来，“上次见到你，可把我吓坏了，浑身是伤，问也什么都不说，老头子都被吓到了，好在今天看到的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黎姨，让您担心了。”程简兮衷心开口。
她已很久没享受到来自长辈的关心，久到几乎不记得这是种什么感觉。
“说什么傻话，要谢也是我跟老头子谢你才对。”黎姨将药放下，“时间不早，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屋里有热水，只是你的伤……老婆子我处理不来，要不要我去找那个小姑娘帮帮你？”
她指的是沈七七。
“黎姨，您快去睡吧。”程简兮婉拒，“腿上剐蹭掉了点皮，我自己可以处理。”
“那就好。”
黎姨说完就离开了，她关上房门，看着桌子上各种各样的药瓶，心里涌出一股暖流。
“邦邦”的两下敲门声响起，紧接着是男人刻意压低声音的话，“程小姐，是我。”
傅薄焉又来了。
还是刚离开没多久。
她偏头想了想，一时没明白，为何刚刚才离开的人，这才多久就又找了过来。
不过念头初起，她身体先于脑子行动，去给他开了门。
男人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垂眸看着门口。
“傅先生，怎么了？”程简兮没看到有其他人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有。”傅薄焉摇头，伸手将两个小瓶子递给她，“今天淋了雨，我不方便给你换药，要不去找沈七七？”
“怎么又是她……”程简兮无奈吐槽。
“你说什么？”不过她声音小，男人没听清楚，“我没听清。”
“没什么。”她拿过他手上的东西，从里面探出个脑袋，“傅先生，晚安昂。”
“嗯，晚安。”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男人薄唇轻启，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无声轻笑，随后走进隔壁，“咔哒”落锁。
程简兮靠在门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她松了口气，咬牙走到浴室，去弄热水。
她的肩伤现在疼的很，那日也只是简单换了个药，脚上的伤本来就没好，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沙子磨蹭着疼。
端着盆热水回来，她踢掉鞋子，用药剂清理着伤口。
沙漠路太难走，鞋里处进了沙子，又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伤口早已发白。
做好处理，她将脚伤包起来，然后剪开肩上的纱布。
她看不到伤口，只能凭着手感，对着镜子清洗，好生折腾了一番，把她累到气喘吁吁。
肩上的伤有点痒痒的。
换了衣服躺在床上，程简兮仔仔细细的过着那妇人说的话，一字一句都仿佛有了画面。
良久，她心里疑惑未解，冲着空气问道——
“在吗？”
【嗯。】
沉着又冷静的女声回应了她。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那头似乎顿了顿，才回答她，【你信，就是真的，不信，便是假的。】
“那你的作用呢？”程简兮再次追问，“你告知我方向，又能预警危险，除此以外，还能做什么？”
【不好意思，我目前只是危险预警系统，至于别的功能——】
“你暂时未曾赋予我”这几个字被她咽了回去。
“怪不得。”程简兮了然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在这里你并未预警，我是否可以认为他们没有说谎。”
对于她的疑问，没有人回应，空气里安静如初，她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想，她知道这个【危险预警系统】，背后的人是谁了。
窗外的雨依旧噼里啪啦的下，傅薄焉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看着卫星传过来的视频。
这回降雨的范围很大，不止是沙漠，其他各大城市也未能幸免，短时间迎来了强对流天气。
怪物们好像不喜欢下雨天，不论是视频，亦或者是图片，它们不是缩在屋檐下，就是躲在废墟里，整体上看着悻悻的，没什么精神。
“大哥，你老盯着卫星视频，到底是在看什么？”傅宸垣注意到，他反复观察着几个画面已经好久了。
“看变化。”傅薄焉简短的解释，“B市外是不是有条大河？”
卫星视频上显示的有，而且还是条大河。
“嗯。”傅宸垣点点头，回忆一般的开口道，“B市之前我来过，那条河靠近城郊，直通高速。”
“你来看看这个。”傅薄焉转动视频，让他看着屏幕，“B市的这一块还有灯光，大半个城市现在灯火通明，足以说明，这边暂时安全。”
在这一块的背后，能看到一条玉带，足足有百米宽，绕城而下。
与它不远处金色的沙漠地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哥，变异人不会开灯吗？”盯着画面看了许久，傅宸垣大胆猜测，“这里看不清城内具体情况，应该是卫星信号被屏蔽掉了。”
所以只能遥遥看个大概。
“你说的有可能，但是细想就会发现，并不合理。”傅薄焉说着他的话往下说，“生活是个很高级的词，包含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而怪物的特点是机械、重复，他们本身并不具有独自生活的可能性。”
所以无论是灯火，还是B市出现的信号屏蔽仪，都不是变异人追求的东西。
他们不会用，更不屑用。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
那里有许多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