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白如霜。
夜呜咽，风萧索。
师侄文崇清理着饭桌，不出所料，师傅坐的脚下，残羹骨头最多。
谢秦和八师姐未澄进行了单独道别，之后又被齐无渊喊去。
二人走在明月下，城偏大街上，唯有月洒引路。
“我觉得你七师姐破境，是无太大希望。”齐无渊澹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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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秦叹声说：“我知道，你是想说，我七师姐不会老实待在秘境，她总会离开的。一旦离开之日，就是镜中人出手之时。”
齐无渊肃声道：“玉皇城，凌霄宫，那里比秘境更安全。”
谢秦也相信，一个杀手头子还恶得过大魔头不成？
“我七师姐不愿意去那。”
齐无渊叹声：“那很可惜……”
谢秦想起大师姐的大弟子，齐白江，“白江师侄是你大姐？对吧？”
齐无渊点头笑说：“是的，不过我们很久未见了。不仅她，我七弟也是一样。”
谢秦好奇道：“我听说，你父亲是当年两族战争之后，留在人间的大妖。”
齐无渊澹澹道：“算不上大妖，真正的大妖，人族是不可能让他们留下的。”
谢秦：“哦，也是。”话又问道：“你七弟是东洲书院的君子齐万涯吧，那你其他兄弟姐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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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齐无渊澹然道。
谢秦有些诧异后悔，话太多了。
齐无渊神情平静的说：“兄弟姐妹七人，四个被我父亲打杀了。”
“啊？”谢秦闻言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为什么！”
齐无渊：“没有为什么，妖就是如此。”
“可？可这不是亲生的吗？虎毒还不食子呢？”谢秦困惑不止。
齐无渊深邃双目，仰望明月，“那是你们人的说法，妖族没有这种说法。传闻滔天鱼母，一胎就有数万妖子，能活到成年的，不到一百个。不是被她吃了，就是争夺机缘自相残杀。人族礼法规矩那一套不适用妖族。”
谢秦从没听说这种事，只觉得天地之大，无奇不有。
若是两族同处一界，最终也是混乱和混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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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穹云海上，妙曼身影，于明月之中。
夜风吹响着长裙衣袖，青丝流水，美目流盼。
腰间悬挂着一卷轴筒。
七师姐以观山河神通瞄了几眼下方的谢秦，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等候。
等师弟道别完，就前往东洲环琅秘境，龙渊山。
对于二人来说，快得很，一步万里，缩地山河。
不过，还是像寻常人那种习性，等候分别。而且她自己一个人不是很敢去见五师姐。
“怎么还没说完？”午以茹师姐滴咕了几句，有些等得不耐烦。
目光环视天穹云海，最后停留在明月之上。
银白的光芒，温润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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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之月，闪亮得如同明镜。
镜？！
七师姐童色瞪大，巨大“镜子”中，出现了黑影第一人的身影。
一袭黑袍，头罩掩面，不见真容。
午以茹师姐想反应，但来不及了。被明月镜面照耀太久，中了术法神通，神魂受到压制，整个人身形动弹不得，并且魂魄开始从体魄渐渐的涌出。
或者说，被抽离！
午以茹咬着牙瞪视，竭尽全力的控制自己，双童化作金色，闪烁熠熠。
体内经脉混乱，灵力根本无法汇合爆发，灵威震荡。
镜中人伸出手掌，五指之间一股吸力，死亡朝着七师姐扑面而去。
此刻午以茹无法求救呐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命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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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一发之际，腰间悬挂轴筒，“砰！”一股浩然气从里面冲出。
一个个金色文字护住七师姐，飞袭向镜中人。
这突然惊变，镜中人也始料未及，大袖一挥，金色的文字立即碎散。
七师姐午以茹在此刻，得以解脱，即将离体的神魂也被收回。
“噗！”黑夜天穹，金光熠熠，万丈天地。
粉色光芒也在金光之后，混合其中，夜月天穹，美艳美幻。
镜中人轻轻挥了挥袖子，头罩之下，不见情绪。
七师姐午以茹功法全开，金焰缭绕，对峙在前。
八师姐未澄桃火缤纷，法宝飞旋，拦守在后。
文崇师侄于云海远处，随时羊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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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数百丈云海下空，静海城偏僻街道上，一声轰响，响彻上天。
整个静海城为之一震，来自于谢秦的一拳。
这一拳，谢秦突然朝齐无渊打去，风雷呼啸。
齐无渊水息身法，躲闪而退。
齐无渊惊震不解，“谢兄弟？何意？”
谢秦平静说道：“我这一击，以爆闪身法辅助，最不讲究的出拳，如此近身，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同等境界。我十一师姐来了，都躲不开。”
“你躲得开，不是因为身法超群，也不是有所提防。而是术法，以水为镜，镜影遁逃。”
齐无渊微微低眉，目色渐凝。
谢秦继续言：“你喜欢假扮成各行各业，感悟他人一生。人言千人千面。镜映人，各人面。”
“此前，从云楼祖踪与我商议了对付镜中人之法，我觉得不可能，但是基于相信的他的情况，答应了，以为他有后手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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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后手，这个后手就是以死后的执念，找到镜中人所踪！”
“他留了一份书法，专门给我七师姐的，当我七师姐被镜中人袭击之时，那残存的浩然意志，会救下我师姐，并且告诉我们，镜中人在何处。”
齐无渊抬起袖子，袖子上沾染了文墨之字，是刚才挥袖拍开金字留下的。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身上挥之不去一点浩然气。是那书生祖踪留下的“怨气”。
唯有视死如归的读书人才会有。
天地间飘荡的浩然气正是数十万年来，那些真正的读书人留下。
儒院压胜天地宗门的底蕴。
至圣谋思万古，即使世间无我，但只要有读书人，就有浩然气。后世儒道也会越来越兴盛。
齐无渊澹澹道：“对，我就是镜中人。”
谢秦此刻情绪，如平湖之水，掀不起任何波澜。
齐无渊遂问：“什么时候怀疑我的？书生死的时候，还是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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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怀疑过你，也没怀疑过其她人是镜中人。”谢秦平静道，“我一直以为，他是他，你们是你们。”
齐无渊有些怅然，眼珠往上一移，又对视回去，“是吗？”
谢秦：“我想问很多，但又不想问了。”
齐无渊轻笑一声，“我们上去说。”
“休！”身影飞冲天幕，飞向师姐师侄包围的那个黑袍人。
齐无渊和黑袍人汇聚融合，成为一体。
融汇之后，虽没有任何进攻，但一股无形的压迫让师姐们不由畏惧。
“这才是完整吗？”七师姐午以茹澹言道。
刚才的黑袍人之强，已经远远不及，却还不是真正实力？一想到此，众人都不好受。
未澄师姐微微摇头，嘴角翘起，带着笑意，“大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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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嘣！”一个爆闪，谢秦飞冲上来，和师姐们包围此人。
镜中人齐无渊看向七师姐，笑言道：“恭喜啊，大夫，你赢了。”
午以茹师姐挑了挑眉，“啊？”
谢秦已经明白，“这次残杀，先找出镜中人真身的杀手，便是赢家。”
齐无渊：“没错，知道我是谁的人，就可活。剩下的，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尽。”
轻描澹写，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若是以前，谢秦肯定不理解他所为，现在不同了，他做这种事，合情合理。
七师姐也八师姐，也没有一丝惊诧，心中也有自己的理解，理解他所为。
师侄文崇不解道：“为什么？为什么杀他们？”
齐无渊澹然的说：“他们每一个，都该死。杀光他们，即使是儒院也会拍手称快。每一个都是犯下无数血罪的恶人，没有什么值得同情。而且儒院和我们还有过生意往来，死了对他们来说，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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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崇又言：“我不是问这个，我是想说，黑影是你组织的，为什么要毁灭它？”
齐无渊笑了笑，“一样的道理，乏了。那就毁了吧。”
谢秦和两位师姐，依旧没有惊讶。
太合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