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又再一次闯祸。”淡淡的话语，有着说不尽的嘲讽之意。
皮鞋声戛然而止。凯尔双手抄在口袋里，站定了。他正要穿越这条狭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复制的名画，从梵高、莫奈到毕加索，猩红色的天顶、墙壁和地面。一个矮小的人影投射在凯尔背上，佝偻着背，拄着拐杖。
“海因斯，你走路还是这么的悄无声息。”凯尔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背后的人慢悠悠地走到与凯尔平齐，彬彬有礼地伸手，“请，其他校董还在等你。”
凯尔慢慢地站直，深深地吸口气，一直走没有回头。
不大的房间位于走廊的尽头，凯尔环视了桌边的人，微微点头行礼，坐在最上首的高背牛皮椅上，重新点燃一支雪茄。
差不多所有的校董都到齐了，总共五人，四男一女。最邻座的是英俊的年轻男人，跟凯尔差不多装束，黑色西装和皮鞋，白色的佛罗伦萨衬衣，口袋里插着深颜色的手帕。他斜对面的另一个却身穿白色宽大的康祖长袍，不难想象他刚从东非和原住民欢度回来，而海因斯则是径直走到了长桌的最远处，戴着一双白手套的管家为他戴上氧气面罩后昂首挺胸地站在他身后，刚才的走廊让这个老人有些呼吸急促。五人中唯一的女性要年轻的很多，是不可多得的少妇，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顶，精致的面庞上没有浓艳的彩妆，而是略带少女的妆容，一双深绿色的瞳孔，很容易便能看出她是个成功自信的人。剩下的中年男人大概40岁左右，胸口长袖上“中国央视CCTV”的大字闪闪发光。
“很高兴光临我的富尔达学院，各位尊敬的校董，原谅我的有失远迎。”凯尔略带歉意地说。
“您还是和年轻人一样矫健，凯尔，我很高兴岁月在您的脸庞上并没有留下太多风霜，您还是和多年前一样喜欢开快车，我很喜欢您开来的那辆玛莎拉蒂跑车。”英俊的男人微笑道。
“很高兴见到你，布莱尔，对你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参加紧急会议我表示很感谢。”凯尔喷出一口烟，回应道，随后他扭头朝海因斯说，“海因斯，血统浓度太高反而导致器官的慢慢衰竭，这是每个神之子的悲哀，我们每个人的基因都不完美，毕竟只是半个神族。希望你能注意身体，这整个神族秘党都需要你的力量。”
海因斯听出了凯尔口中的反击意思，他克制了自己，礼貌地微笑回应。
“校长先生，别绕弯子，节约点时间。”中年男人提醒道，“关于对新生晋天衡在六月中独自面对利维坦的‘S’级文件我们都已经看过。”
“没错，相信诸位已经大致猜到这次会议的内容。”凯尔起身从冰桶中倒了一杯香槟，举杯示意。
“我们不应该隐藏或是隐瞒利维坦苏醒以及消失的事实，你知道的，利维坦是一头在深海中游荡的巨型海怪，它的实力强悍到可以和撒旦相提并论。”海因斯略带咳嗽地说，“布莱尔，你在和鹰翼狮皇面对的时候，感受到了对方压倒性的力量了么？”
沉默了片刻，布莱尔点点头，“压倒性的力量，海潮般涌来的气息，令人窒息。”
“是的，利维坦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了鹰翼狮皇，这绝不是凭借人数众多就能抗衡的，而那个对真实世界一无所知的男孩却只身一人面对。虽说是刚出生的利维坦，但那力量，他一人赤手空拳就能反驳，这绝非是正常混血种的能力。”海因斯深呼吸，发出剧烈的咳嗽声，“我们每个人体内都流淌着天使长的血统，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天使长是我们的祖先。利维坦的体内被移植天使长庞大的意志，就算那个男孩里的天使血统浓度远远超越我们，他也应该臣服于利维坦，而不是直面黑蟒。”
“这是个祸患。”中年男人低沉地说道，“必须抹杀。”
“我反对尼克罗先生的观点。”美艳的女人说话了，“根据我们对文献的研究，神族‘四大天使长’，也就是末日都将在未来的几年中苏醒。更大的考验即将到来，我们需要这样难得的人才。”
“‘四大天使长’，全部苏醒？”布莱尔深吸了一口气。
“是的，这样群体苏醒已经被利维坦的苏醒验证了。”凯尔抬起头，冷冰冰地说，“全部苏醒，就得全部送回地狱！这是我们的使命！”
“是的，所以为了神之子的未来，我们必须将新生晋天衡从地球上抹去。”海因斯没温度地说。
“我不认为这样做是明智的决定。”凯尔恢复了平静，耸了耸肩。
“你这是在袒护他！”中年男人愤怒地起身。
凯尔没有回答，低头把玩手中的玻璃杯，其中酒液漾出层蹭淡金色的涟漪，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校董们的身体都绷了起来，眼中隐约有金色闪灭。
此时的寂静就像是一根很细的线，谁敢言语就割断谁的咽喉。
凯尔拿酒杯的手灼烧起炽热的火焰，这到极点的热度使整个房间像是一间焚尸房，酒杯中的冰块化成水连带着香甜的酒沸腾起来，这是对火焰何等得掌控能力，800熔点的玻璃杯丝毫未损，酒顷刻间蒸发殆尽。
“我是个罪人，手中流失了太多性命，老来总得积德。”他很随意地说，“奥斯卡.王尔德说过：‘每个圣人都有过去，每个罪人都有未来。’而我的使命就是审判过去，救赎未来。”
中年男人把憋着那口气吐了出来，瘫坐在椅子上。面前这个男人，富尔达学院的校长，一个世纪前协助满清王朝斩杀风神拉斐尔，秘党的奠基成员，极其恐怖又很少人知晓的灵力......这些都是他稳坐上首交椅的理由，凯尔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想伸手去抓刀刃就得有手被割破的觉悟。
“十年前，开启通往大马士革之路的命令下达，我承认，那是我决策的严重失误，损失的人很多，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凯尔说，“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人为了毁灭天使长的事业失去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