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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五回

面对突然而来的薛凝曼,江涛宁看了看她,瞳眸敛聚,迎着日头,精芒闪耀。

薛凝曼却神情优雅,略微扬了扬她纤细洁白的长颈,秋水般的眸子对上城头苏劲柏的眼,清晰的看到后者勃然变色的脸。

不由的微笑,风情万种。

这一笑,上头那位更是脸色铁青,却又发作不得。

站在上面的人大多数都不认得这位,很多人都很好奇,探出头来看,想着这群野蛮的海寇里头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狐媚娇弱的女流,林氏是认得薛凝曼的,看到她,脸色青红变幻,待要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沉香猛然喝道:“二夫人!”

她吓了一跳,应声望去,面对她的谩骂都没反应的苏沉香此刻却是一脸凌厉,那眼神里的威慑,不知为何竟然让她想起了家里的老夫人。

她心头颤了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香却已经转过头去,站在了城垛的口子上,眼帘垂下,慢慢对上下方的薛凝曼。

一个很微妙的时刻,两军对峙,却有俩个女子,一上一下,默然相对。

一时间气氛奇异的安静了几分。

微风不知何时,在城头间回环往复,掀起城上城下每个人的衣袂,头顶一片晴朗,云若纱,飘然轻移。

若非城下一片血迹,若非城头剑戟如林,这一刻的蒙州城,正是大好时光。

略带一丝闷热,有蝉鸣突然在城头不知何处响起,在莫名安静了一下的对峙场面投入一抹喧闹。

薛凝曼仰视了一会儿,淡笑道:“小姑子别来无恙?”

风和日丽的阳光正好均匀的洒落在那张白玉无瑕的脸庞上,令那一张完美无瑕行若游水立若娉婷的身姿多了一份圣洁。

若论皮相,确然甚少有女人,比得上她,那一笑,更带着似有若无的万种风情,万万是常人学不来的。

一旁眼泪鼻涕都下来的苏劲柳看着她,竟然一时忘了性命攸关。

上头的苏劲柏,一双拳头攥得紧得不能再紧,抵在墙面上,陷落一洞。

苏沉香眼波一转,掠过众人众像,唇角略撇,弯起个弧度,朝着下方道:“下方何人?可是在和我说话?”

薛凝曼微微笑着,那纹丝不动的神情外人看不出一丝变化,那瞳眸里,却潋滟闪过一道寒芒。

她这样仰视着上头那人,总觉有一种平白低了几许的味道,上面那个看上去长大了不少的小女孩,眼中的俾睨,竟然让她有种面对凌风铎般得感觉。

几许诡诈,几许凌厉,漠然狠洌,高傲超然。

那个男人骨子里的那些本性,是令她痴迷疯狂的根本,以为这世上,再无人可以与他比拟,然而面对这个女孩,却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心头一阵不甘,世上还有人可以和凌风铎比肩么。

不,不能有,不许有,更不可以有。

她不在乎这世界变成什么样,不在乎他人生死,连带薛家所谓荣耀,都是狗屁。

她只要那个男人的青睐,即便要献上千百生命做祭品,她也毫不在意。

但是她不允许那个男人眼中多出什么眷恋,尤其不是对着她的。

思及此,再看着苏沉香那似笑非笑一般的神情,心中勃然燃起熊熊烈火,她要掐灭,要毁掉,要让这个冒出来毁了一切的女孩子生不如死。

她雅然一笑,面上却是依然一片婉约:“小姑子这不是见外了么,你我好歹亲戚一场,怎么就不认得呢,妾身可是想念你的紧啊!”

沉香冷冷道:“抱歉,不认得!”

薛凝曼脸色一冷,道:“二小姐,这又何必,大家都是一个屋子出来的,何不开开门,你我叙叙旧?”

沉香一弯嘴角颇有些嘲讽:“这位大姐,你算什么东西,有资格和我叙旧?不过,你若能让后头这些人跪下来投诚,顺便把自己绑了,我愿意给你个面子试试。”

这话引得身后海寇们大骂:“臭娘们说什么呢,找死啊,老子杀进去第一个让你哭爹喊娘!”

薛凝曼眉头一皱,再无兴致好声色,眼中一狠之色闪过,洁白的手互相握住:“苏沉香,不要以为你可以得意,这城危若累卵,我劝你早早开门,好歹还能留个全尸,不然,哼!”

沉香眉一挑,不语。

雪凝曼对那一张蔑然的神色死死掐着手腕,笑声多了几分尖刻:“苏沉香,你可真有本事,不过,我倒要看看,你硬得到几时,这儿有位熟客,上头各位看看,是要让她就这么在这里任人侮辱呢,还是开了城门大家客气客气?”

她身子往一旁侧了侧,露出身后被遮挡着的人来。

被五花大绑在一个巨大的木杆子上的一个四十几岁上下妇人,衣衫略显凌乱,发髻松散,神态疲累,只是眼神,前所未有的坚毅。

薛氏云芳!

“姑娘!”“沉香!”面对这位的出现,虽然早有思想准备的众人依然有几分震惊,看着她被推出来,笑蓝和蒋成风齐齐看向了沉香,脱口唤道。

沉香眼皮子一动,却没动静,安静的看着下方,神色莫测。

薛云芳仰起头,口中被塞了布条,言语不得,却看着上方女儿,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安慰,慈祥。

眉眼弯了弯,露出一抹微笑来。

沉香随之也笑了笑,从进了城便冷硬的神情流露出难得一缕温和。

看着母女俩无声的交流,薛凝曼冷冷一笑,伸手抚着薛云芳的手臂,斜着头颅看向沉香:“算起来,这位我还要唤一声堂姑母的,沉香啊,我这到底也有些不忍心,你看姑母身子可不好,经不得折腾呢,你若肯放弃抵抗开门,一切都好说啊!您说是不是,江爷?”

一直在一旁没开口的江涛宁此刻抬头看了看沉香,再看看薛云芳,挥了下手道:“好歹是一份大礼,总要客气一些,给夫人松绑吧!”

“哟,江爷还真是菩萨心肠!”薛凝曼掩口呵呵一笑,却并没阻止,手下那个大汉看看她,又看看江涛宁,后者走近几步,伸手过来解绳索,大汉要拦,薛凝曼却朝他微微摇头。

江涛宁将绑着薛云芳的绳索解开来,又将那布条取出,拱拱手道:“夫人受惊,您和苏小姐数日不见,不如和她说几句?”

薛云芳面色显出几分苍白来,揉了揉肩膀,仰头又看看沉香,摇头:“我没什么要说的!”

江涛宁站在她一侧,却朝着沉香道:“沉香姑娘,难道你也没话说么?”

沉香依然沉默,只是与薛云芳默默相视。

一旁的蒋成风轻声道:“要不谈个条件,好歹将老夫人接回来,拖上一刻是一刻,总不好让老人家受苦!”

下头江涛宁的声音又再传来:“不过,我江某性子急,可等不了多久,几位决定可要快一些,不然可不要怪在下心狠!”

轰,一声巨响,从城西头传来,一股子浓烟远远的朝天涌去。

江涛宁身后的海寇开始挥舞大刀大喊大叫,有几个凑近了薛氏,推推搡搡的□□,“大宣的女人,养的真不错嘛,要不要和爷爷在大家面前乐一回?哈哈!”

江涛宁清朗冷漠的声音重重传达到了城头之上:“看起来,我的手下耐性更不好,各位考虑好了么,开城门,江某保证,不为难几位!”

“娘,娘,救救孩儿!”苏劲柳突然又扯开嗓子嘶喊。

刚有些平静的林氏面色一变,扑到城墙口又是一阵哭喊:“柳儿,我的柳儿,救救他!沉香,下面可你的亲娘,你也要袖手旁观么!”

“苏劲柏,你有点将军魄力没有,怎么你还要看个丫头眼色么,你不救侄儿,好歹还有你爹的姨娘呢,难道你还要不孝么!”

啪,压制住林氏的士兵喝道:“闭嘴,谁命不是命,就你儿子值钱么!老子舅舅还刚被杀呢,不也没救!”

苏劲柏面色青白变幻,看向沉香,犹豫不决。

笑蓝,蒋成风,城头上每一个人渐渐都将目光,聚拢向了沉香。

下方一张张凶嚣的脸呐喊的声音犹如一层隔阂,江涛宁深邃莫测的眼似近若远,薛凝曼要笑不笑的冷酷虚无缥缈,沉香仅仅只是注意到薛云芳一张有些惨白,透着些许金纸色的脸。

后者在和她相视一会之后,朝自己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在最初平静生活的小村落里,相依为命了近三年,她们之间的默契,旁人难以明了。

她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明白,她的理解。

心脏,却在看到点头的刹那,骤然挛缩,心口一阵从未有过的剧痛,让她不由自主捂住胸口。

“姑娘,没事吧!”笑蓝注意到她的不妥,问道。

“取飞弩来!”沉香听到自己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声音。

随即所有的一切都远离而去,脑中格外的清醒。

“沉香!”有人惊诧的低呼,似乎想要阻止什么,沉香循着那声音看过去,只是瞥了一眼,再没什么声息。

“取飞弩!”她又道,声音已经变得冷漠,那是她前世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冷酷,无比坚漠!

神鸦飞弩被她握在手中,经由她亲自改造过的□□带有一种强劲的威力,那尾翼处,还带着更加威力无比的火药芯子。

足够可以一击毙命!

她将□□准确的上弦,五官将一切摈弃在外,只有前世印刻进灵魂中的本能。

当□□头对准下方那一刻,江涛宁面色一变,上前一步道:“考虑清楚,这可是九门提督巡查司府的千金,还有这位公子,你不要擅自妄为!”

“苏沉香,你疯了!”尖刻的呼叫在城头响起,伴随着这一声,火箭弩呼啸而来,追着江涛宁面门激射过来。

江涛宁本能一侧身,将那一支箭只夹在手中,却看到后面的火星,一激灵,将它甩了出去。

下一秒,连弩飞至,他应接不暇。

只听又是一声呼啸,苏劲柳扯着嗓子的喊声戛然而止。

“把她拉回来拉回来!”忙乱中薛凝曼气急败坏的叫喊,就在同时,那呼啸而至的火箭弩噗一声已经穿过昂首立在前头的薛云芳胸襟。

骤变,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江涛宁身在半空,身形急转,未及落地,只听城头上曼声朗朗,划破天际,冷厉而来:“我大宣的土地,一寸也不许他国染指,我大宣的百姓,死则死矣,绝不容他人欺凌!”

声声贯耳,响彻云霄。

江涛宁应声看去,丈高的城头之上,一抹娇小的剪影,浩然屹立,如凌崖青草,危峨劲松。

“想要活命,就和这些人拼命,他们和你们一样是血肉之躯,并不是神,也不是魔!”沉香煞白的脸上,一双乌黑明亮的眼,透出嶙峋冷意,却是指着下方被做人质的数千名百姓。

那些人,一时愕然,又渐渐露出一些迷茫来,眼神跃跃欲动,江涛宁看在眼中,心中一凌,不由大喝:“撤!”

一时间,杀机腾腾而来的那些海寇突然收了兵器,迅速往后退去。

丢下不少青壮年的村民,押走了老弱病残。

此刻的天际,日头西斜,露出巨大的红色的圆盘,再无正午般得火热,却盈然若血。

躺在血泊中几具尸体,冰冷,孤凉。

城头上传来凄厉的尖叫,带着恶毒般得恨:“苏沉香,你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生,杀母弑亲,你会不得好死的!”

沉香略微歪着头颅,神情冰凉的近乎无情,沐浴在夕阳残红的光泽里的身影,有一抹扭曲,仿佛要融化在那最后的灿烂里一般。

在蒋成风眼中,那神情和影像,像是一把刀,深深刻在心中,一生难忘。

他听到女孩在风中喃喃自语:“我早已死去,有什么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