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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苦寒

天昭帝初设墨组织时,据说组里只有三个人,那都是天昭帝的心腹。三人中最为人熟知的便是李彭筝,后来这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东长督主。至于另外两人,世人只知他们时刻隐匿在天昭帝身边,却不知他们真实的身份。

林晚泊想起自己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目光灼灼的地看着子书珩:“奴才四十五年前就是先帝身边的影卫了,十年前先帝让奴才来帮主子打理王府,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护主子。”

子书珩不动声色:“你从未把本王的消息透露给你的主子?”

林晚泊一噎,讪讪笑道:“……透露过。”

子书珩轻哼一声:“所以你就是来监视我的。”

林晚泊无话可说,忙转移话题:“我们跟在先帝身边,渐渐都老了,先帝要壮大墨组织,于是让我们三人去民间挑选刺客苗子回来栽培。”

林晚泊见到山吹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那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小村庄,林晚泊原本只是路过,遇到大雪才想要在此地歇一晚。他走进村庄,有一个手握长刀的男人出来拦他。

“外头大雪,我想在这儿住一晚,避避寒。”他说着给那人塞了一锭银子。

男人收下银子,迟疑了一阵才同意他住下。

“你在这间房子里休息一晚,无论听见什么声响都不要出来,明天一早就离开。”他带着林晚泊走进了一栋宅子。

林晚泊笑着答应:“没问题。”

他赶了一天的路,躺下后便睡着了,但因做惯了影卫,睡得极浅,夜里他听见小孩子的哭声,动作轻巧迅捷地翻身出了窗。

他身法极好,很快便找到了哭声的源头,他倒挂在屋顶上透过窗户向里面看。

屋顶上的积雪很冷,他却丝毫感受不到——屋子里的景象让他胸腔填满了怒火。

他看到一个中年女子手持皮鞭堵在门口,屋子里有十个六七岁的孩童,他们有男有女,浑身赤裸,那女人在强迫这些孩子们围观一对男女进行云雨之事。

那些童男童女怕极了,他们瑟瑟发抖,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若是偏开头不看,就会挨鞭子。

林晚泊怒不可遏,径直破窗而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住了那女人的喉咙,他本想问她话,岂料守在外头的护卫听见声响纷纷跑了进来,屋里子登时乱做一团。

一个男孩拉起一个小女孩的手,想趁乱跑出去,却被一个持刀大汉抓住,女孩咬住他的虎口,他吃痛松了刀,却打翻了火盆,男孩推了女孩一把,自己被烧得发红的炭火烫得面目全非。

叫喊声、哭声打破了雪夜的寂静,林晚泊杀出重围,那些人见不是他的对手,为了灭口,竟对孩子们痛下杀手。

一场混战下来,十个孩子死了九个,只有一个小女孩活了下来。

林晚泊觉得自己做了孽。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裹在女孩身上,哀疚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我送你回家。”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女孩头发凌乱,脸上全是脏污,那双眼睛却比屋子里的火光还要明亮。她双膝跪地,对林晚泊磕了三个头,稚嫩的嗓音带着清冷,“你可以收我为徒么?”

“我可以带你走。”林晚泊说,“但我无法照顾你,你愿意为成为一名刺客而努力么?”

“我愿意。”女孩目光渐凝,伴着窗外呼呼的风声,生出另一种煞意。

林晚泊微怔,心里暗叹:这女孩就是天生的刺客。

临走前,女孩看了那个被炭火烫得血肉模糊的男孩良久。

“他已经死了。”林晚泊抱起她,走出了房门。

“他看了脏东西,会下地狱么?”

“他会上天堂。”林晚泊轻声说,“天堂没有寒冷,也没有苦痛。”

听到这里,子书珩忽然想起什么,登时脱口而出一个名字:“梁异!”

七年前,奸淫了无数稚童的贪官梁异在自己六十岁的寿宴上,被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少女当众分了尸。

“那就是山吹成为墨组织一员的一场试炼,她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当然也为自己报了仇。”林晚泊说,“从那天开始,她便正式效命于先帝。”

子书珩陷入沉默。

即便知道了山吹的过去,线索也没有得到推进。

看来只能等知微阁阁主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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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夷看着临阳县递上来的折子,目光透着寒意。

常威从门外走了进来,行了礼,道:“大人,督主那边传来的消息,林晚泊前几天去过东厂大院。”

师长夷抬眸,问:“林晚泊去东厂大院会被孟津知道?”

“这……”常威只知林晚泊是魏王府的管家,其他一概不知,他斟酌着答:“他既然去,那便是代表魏王府去的,没必要偷偷摸摸吧?”

“居然用了林晚泊。”师长夷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他这是无人可用了啊。”

常威不知主子是何意,也不知这个“他”指的是谁,没做声。

师长夷把临阳的折子放到一旁,并未批注,而后又拿起一本折子打开,看了一会儿,他执笔在上面批了红,说:“让易千面这几日多观察观察林晚泊。”

常威这下明白主子是何意了,这就是想让易千面顶替林晚泊。

“是。”他颔首应,忽然想起什么,又道:“大人,小王爷那一日出宫,听宫里头的人说,咳血了,身子怕是不大好啊!”

师长夷闻言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瞧不出什么表情,他淡声说:“我知道。”

屋内归寂。

师长夷批了几本奏折,开口打破了沉默:“他不来找我。”

常威在等他的下文,谁知师长夷静了半晌,竟极为罕见地露出一抹愁容,象是凄咽地叹:“他没来找我啊。”

常威安慰道:“王爷毕竟年纪小,上次挨打,肯定还跟主子置气呢。”

师长夷靠在太师椅上,阖了眼,似乎有些疲惫:“他早已不是那个混小子了,也不该再是那个混小子了。”

主子唯有遇到小王爷的事儿才会这般困扰,常威还想安慰几句,却见门外进来一人。

常威躬身行了礼,候在一旁。

礼部尚书对师长夷行礼,说:“大人,下个月初九便是魏王生辰,魏王也二十岁了,该行冠礼了,您看我们这边是……”

师长夷问:“陛下怎么说?”

礼部尚书道:“陛下说怎么热闹就怎么办。”

师长夷象是哭笑不得:“那就去问魏王有何意,问我做什么。”

礼部尚书赔笑:“是,那下官再去监军处走一趟。”

礼部尚书离开后,常威问:“大人,需要提前准备贺礼吗?”

师长夷凝眸想了想,唇边泛起笑意,“不必了,我亲手做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