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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死里逃生的陆知彰

翰宁,大翰王的临时“王宫”。

陆知彰跪坐在小几前,小几上摆了翰宁的特色美食和美酒,他摸了摸秦知微的脑袋,少女,温顺地仿佛一只长了一身银毛渴求被主人宠幸的猫,陆知彰又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颊,而后看向子书珩:“谢谢你,替我把小微照顾地这么好。”

子书珩坐在上首,握着酒爵笑道:“是我该谢谢你。”

陆知彰似是颇为意外,“翰宁地处边疆,消息居然这么灵通?”

子书珩“嗤”地笑出声来,回击:“怎么着,我大翰国不过偏远了点儿,就活该被江湖给抛弃啦?”

两人对视一眼,旋即不约而同地笑了。

一同坐在大殿里的还有吴家兄弟,吴顷双手举起酒爵,说:“阁主从易千面手中逃脱,实属不易,我敬阁主一杯。”

陆知彰痛快喝下,擦了擦嘴,摇头叹气道:“易千面若真的想杀我,我纵使有三条命也不够他杀的。”

殿内几人愕然不已。

陆知彰继续说:“他是屠了我知微阁的总舵没错,但只把我打成重伤,我陷入昏迷,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手下救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吴顷道:“他可能只是误以为你已经死了。”

“他接的是赏金任务,必须带我的项上人头回去才能领走全部的赏金。”陆知彰满腹狐疑,“我的手下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眼皮底下把我救走,我既然活下来,恐怕只有一个可能。”

“他不想杀你。”子书珩替他把话说了出来。

陆知彰点点头,脸上疑云满布:“可这就很奇怪了,既然我活着,我就一定会去调查鬼医的下落,而且以知微阁的情报网,这并非一件多么困难的事。”

子书珩桃花眸一亮:“陆兄这是已经查到鬼医前辈的下落了?”

陆知彰语气笃定:“对,他被霍家藏在永安的一间宅院里,我在霍家安插了暗桩,任凭霍危安威逼利诱,他都不肯为霍危安解毒,于是霍危安便要让他陪葬。”

子书珩脱口而出:“什么!?那鬼医前辈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霍危安短时间内还死不了,我们赶去营救完全来得及。”陆知彰忙安慰他。

子书珩紧绷的心弦霍然一松,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吴顷皱着浓眉猜测:“难道易千面一边赚取霍家的赏金,一边放走阁主,以便营救鬼医?”

“不知道。”陆知彰耸耸肩,往嘴里塞了一块桃花酥,慢慢地咀嚼。

子书珩半眯起眼:“易千面在海底墓时曾被血衣重伤濒死,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鬼医前辈都救过他的命。不过在我印象里,易千面冷血无情,绝不会把这种所谓的救命之恩放在心上。当然,事实胜于雄辩,他也确实放走了陆兄。”

陆知彰凉凉道:“我见过太多善良的好人堕落成残酷无情的坏人,从未见坏人真正发自内心地当回一个好人,人一旦打破了自己设下的底线,就会变得没了底线,我不相信一个人会洗心革面改邪归正,我宁可相信易千面是另有所图。”

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在一阵诡异的安静中,他讪讪地眨了眨眼,“好吧,这世上也是会有奇迹发生的。”

风尘妖女就是一个奇迹。

“但绝不会发生在易千面身上。”他摊了摊手,补充道,“再说了,他放过我一命又能怎样?他杀我上百名手下也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只要时机合适,我就一定会杀死他。”

大家对这个好似没有什么异议,开始商议起营救计划。

陆知彰从怀中摸出一份地图,递给子书珩,“鬼医就被关在这里,守卫森严,我的人混不进去,里面的具体情况未知。”

子书珩看了眼,将地图转递给吴家兄弟,凝眸思忖了一会儿,本能地感到有一丝不太对劲,疑惑道:“永安毗邻檀京,霍家怎么会把鬼医前辈关在这里呢?”

“我也想不通。”陆知彰说,“他们既然能抓到鬼医,就一定可以将他掳至南燕,霍危安中毒已深,千里迢迢从颍都赶过来,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吴顷顺势猜测:“难道他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时,沉默寡言的吴刻忽然开了口:“或许他受到了蛊惑。”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他。

吴刻却只是平静地看了子书珩一眼,而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地垂下目光:“霍危安是将死之人,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只要有人告诉他永安是他的福地,或者永安可以改变他的命运,他应该就会赶过来了。”

……你是从我身上得到的启发?那我也只听鬼医的,可从未受人蛊惑啊!子书珩觉得有些好笑:“嗯,你说的很对。”

吴刻低头吃茶,脸颊有点发烫。

子书珩轻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皱了下眉,道:“那么谁会蛊惑他呢?把他引来永安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陆知彰往秦知微嘴里夹了一口鲜嫩的笋尖,轻描淡写地说:“霍危安娶了十二房姨太,单是光明正大的儿子有七个,他家产这么多,又没有立下继承人,难保不会招来儿子们的算计。”

吴顷道:“阁主的意思是……”

陆知彰放下筷子:“这只是我的猜测,当然霍家姨太和儿子们互相明争暗斗瓜分老爷子家产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我比较好奇的是,易千面在这件事里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子书珩看着他嘴唇翕动,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安静下来的这一霎,他不知为何想到了师长夷。

易千面若是想替山吹报仇,最想杀死的人首先是老师,其次才是我,鬼医前辈被困永安而不是颍都,这两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他看着酒爵里的琼浆,陷入了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陆知彰忽而笑了起来,忍不住问:“陆兄这是笑什么呢?”

陆知彰早就发现他进入了游离的状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眼神里带着些怜悯意味,道:“说了你也听不见。”

子书珩最讨厌别人把他当成是残疾,郑重其事地说:“我会读唇语,可以与你们正常交流!”

空气陡然间凝固,大殿被死寂笼罩。吴顷保持微笑,但眸子里却染上了一丝悲戚,吴刻则是直接闭了闭眼。

他突然的认真吓了陆知彰一大跳,陆知彰这才发现自己触及了他的自尊,竭力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哦,我在想鬼医那么高傲的一个人,经此一事,应该会变得稍微讨人喜欢一点吧?”

他话音落下,子书珩却没有立刻给出回应。

不仅没给出回应,表情还微微有些沉凝。

……坏了坏了,他这是读唇语失败了,啧,我怎么这么傻,刚刚语速怎么就不能慢一点儿呢?陆知彰在漫长的安静中煎熬并忏悔着。

片刻后,子书珩猝然哈哈一笑:“本性难移,我看悬!”

凝固的空气登时流动起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子书珩含笑看着陆知彰:“陆兄如此关心鬼医前辈,想必不会错过这次营救了?”

“那是自然。”陆知彰不假思索地答道,旋即阴冷一笑,“霍家屠我知微阁总舵,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我与大王联手,定可出手得卢!”

子书珩举起酒爵:“那就祝我们此行,马到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