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隅，人、妖、魔并存，虽然难免争斗，却不存在压倒性的一方。而在中土，却是你们人族修士独尊，若非顶级魔门或者大妖，根本无法生存下去。那里虽然是修仙圣地，资源丰厚，但修仙之人多如过江之鲫，都在挤这座独木桥，争斗之惨烈，根本不是久居东隅的人所能想象到的。”
他目光中流露出万般情绪，有缅怀，有激动，有苦痛，也有茫然，显然那十年已成为他终生不可磨灭的印记。
说了这些，灰神似乎没了谈话的兴趣，略有些冷淡的道：“凌兄弟，明天还有正事，安心休息吧，有我布下的却邪法阵，魔气无法侵染，你大可放心。”
说完，灰神便走到一边，盘膝打坐起来。
越看灰神，凌云天便越觉得不简单。在灰神身上，他根本感觉不到在黑灵等妖兽身上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妖气，不但懂得法阵，似乎还懂得练气，与其他妖兽或者大咧咧的躺在地上就睡、或者是吞吐内丹修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它实在是太像一个人了，如果不是那颗面色灰败的熊头，它几乎与人无异。
凌云天不禁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若说自己是身居妖族血脉的人类，那么灰神会不会是留着人类血液的妖兽？
身在群妖环伺之中，凌云天自然也不敢放开手脚修炼，只是正运九阳神功，逆运九阴真经，在维系一点玄妙的平衡上锻炼真气。
行功三十六个周天，凌云天缓缓收功，走到法阵边缘，静静的向外看去。
夜极平静，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鸟啼或者巨兽的咆哮，也距离此处极远。
四处都是黑漆漆一片，月光也照不进来。
透过法阵的淡淡白光，可见外面黑气聚集，或如流云，或如铁索，时常探出一根怪异的触手，每每在刚触碰到法阵之时，暴起一团烈光，魔气触手便被灼烧成灰烟。
他全神贯注于武修系统，忽然耳中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东西，给我滚出来。”
被这喝声震动，凌云天急忙将心神退出武修系统，只见灰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外面。
黑灵、绿影、铁山纷纷跃起，“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灰神面色凝重的道：“刚才我感到有东西撞击了法阵数次，可是等我过来查看时，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黑灵打了个呵欠，道：“估计又是魔气吧，咱们还是睡吧，这么晚了，明天还得赶路呢。”
灰神厉声喝道：“蠢材，难道我连是不是魔气都分辨不出来么？”
眼见黑灵如此疲沓，当真是恨其不争。
灰神叱道：“这东西根本就没触发法阵的灭邪功效，说明就算不是活物，也是不属于魔气的东西。”
“老大，你别生气，照你感觉，这应该是什么东西？”说话的绿影算是除了灰神之外，在四大妖将中还有些脑子的，灰神一旦有事，都会首先找他商议。
正在这时，凌云天忽觉一股奇异的感觉从右上方传来，既非威胁，也不是危机，只是单纯的感觉到有灵力一般性质的东西接近而已，大喝道：“右上方，有东西接近。”
话音未落，一团灰黑色的东西突然从魔气中杀出，扑在法阵之上。法阵一阵动荡，却不见有白光闪现，这东西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又在瞬息间反身回到魔气之中，借由黑夜掩住身形。
灰神等人赶到法阵被击中的位置，略一检查，灰神道：“法阵轻微受损，虽然不严重，但是足见这东西的力气之大，你们谁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了？”
黑灵等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凌云天却是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在眼中，灰神心中一动，道：“凌兄弟，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凌云天皱眉道：“隐隐约约，我也不是看得很清楚。”
黑灵吼道：“看见就是看见，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隐隐约约，你小子是不是存心添乱。”
灰神忍无可忍，一脚踹在黑灵肥厚的屁股上，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再敢出声，你就给我滚回祁阳城去。”
黑灵蹲在地上，雪雪呼痛，一时消停下来。灰神又道：“凌兄弟，你别跟它一般见识，你看到了什么，尽管说出来吧。”
凌云天道：“在那东西抓中法阵之时，有短暂停顿，我似乎看到一双翅膀、一对利爪。虽然没有看清鸟头，但应该是飞禽无疑。”
“飞禽？”灰神沉思了一阵，道：“能够损伤到我这法阵，至少也得是五级巅峰的妖兽，又有这等极速，万妖之森中可没有这种妖兽。”
凌云天又想起了一件事，迟疑的道：“对了，这东西好像不是活物，倒像是土木一类的东西。”
他自与眉心冰珠建立联系，又开始涉猎神照经、神运篇之后，感觉愈发敏锐，故而才能感觉到那冲击法阵的东西没有呼吸、心跳等生命特征。
“难道是傀儡？如此说来，除了我们之外，万妖之森中还有其他存在。”灰神现出惊容。
黑灵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凑过来道：“老大，你别听这小子瞎咧咧，这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地方，谁会闲着没事往这里跑。那个词怎么说来的，什么几人要填，说的就是这小子。”
凌云天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黑灵说的应该是杞人忧天，不禁莞尔。
灰神也懒得跟它置气了，传令道：“除了十五头四级巅峰妖兽以外，余者分成两组，每一个时辰轮换一次，一组守卫，一组休息。我和黑灵先来，绿影和铁山一个时辰后来替换。”
众妖兽小心守备，一夜紧张，可是那袭击法阵的东西再也没有出现。
等到阳光透过魔气，射入万妖之森时，灰神简单修补了一下法阵，便收了起来，喝令训斥了一番。
它虽然是呵斥全体，目光却一直盯在黑灵身上，黑灵好像全身长了蚂蚁似的挠个不停，最后忍不住吼道：“老大，咱要是出了问题，最多赔了这条命就是了，咱跟你下军令状还不行？”
灰神点到为止，随即下令前进。
直到正午，都相安无事，黑灵老实了这一段时间，又有点得意忘形，开始不安分的左顾右盼。
凌云天就看到灰神的脸色越来越沉，心中发笑，知道黑灵又该遭殃了。
终于，黑灵大吼一声，“停。”
灰神怒道：“谁让你喊停的，你要做什么？”
黑灵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满脸堆笑的道：“老大，早上起得早，没吃饱，肚子早就饿了。你看兄弟们也累了，要不咱们休息一会？”
灰神先狠狠训斥了黑灵一顿，无可奈何的道：“也罢，传令收束阵型，休息半个时辰。”
妖兽们顿时放松下来，一时有些混乱，黑灵高声招呼，让走在前方的妖兽回来。
就在这掉头的一刹那，异变陡生。
在前头妖兽不远处，左侧是一座不大的山丘，生着密密麻麻的灌木丛，忽然间飞起十余道黑影。十余丈的距离一闪而过，已经扑到了妖兽头顶。
灰神目光一凝，只来及的怒喝一声“小心”，便见那些黑影三三一组，分成四组，每一组都扑向一头妖兽。妖兽猝不及防，一头黑熊、一头斑貔虎和一条灰白相间的大蟒都被抓了起来，只有一头闪毒狸反应奇快，俯身躲开。
黑影展翅而起，将抓到的妖兽提到空中，其他三条无功而返的黑影倏然分开，加入那三组之中。
远远看到，这些黑影都是一模一样，与巨鹰相似。每一只都生有一双深褐色的巨翅，张开足有两丈多宽，用一对粗壮的爪子牢牢抓紧捉住的妖兽。
妖兽自然不甘心坐以待毙，怒吼连连，极力挣扎，却在巨鹰的爪下难以动弹，直被抓至十余丈的高空。
六只鹰爪如钳，将捉住的妖兽钉在空中。
三头巨鹰分别飞到一组之前，双翅一展，好似苍鹰搏兔一般，闪电般伸出一只爪子，借着飞扑之势在妖兽心口一抓。
这些五级妖兽的肉身何等强健，却在这一爪子面前像是纸糊一样，不堪一击。
肢体顿时被撕开，三头巨鹰各自抓着两颗心脏、一颗蛇胆，一个盘旋，扔了出去。那三头捉住妖兽的巨鹰同时展翅，向不同的方向一冲，便见天上下起了尸块血雨，淋淋漓漓。
十二头巨鹰重新分成四组，向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妖兽再一次扑了下来，“你们这群兔崽子，傻愣着干什么，上啊，”黑灵暴跳如雷，亮出巨灵熊掌便冲了上去，“干死它们！”
巨灵熊掌迎风立起，也有两丈多高，好似一座小山一样砸了下去，将一头躲闪不及的巨鹰直接砸了下来。可让黑灵傻眼的是，这一击发出擂鼓一般的闷响，虽说是将巨鹰砸了下来，但是巨鹰落在地上滚了十多滚，竟然若无其事的又站了起来。
“好硬！怎么像是石头一样。”黑灵一边咕哝，一边再次展开巨灵熊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