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听到我们这么说，柳眉微蹙：“谢谢两位大哥。”
“对了程雪，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我让自己看上去尽量显得随意一些。
程雪想了想说道：“已经快三个月了，这里的医生们人都很好，唐医生平时也非常关照我。我在这里挺好的。”
从程雪的表现上看，这个姑娘身上实在是挑不出来什么毛病，我们甚至没有办法认定，这姑娘就是个躁郁症的患者。
但是这样一来，我们能闻到的东西，也就很有限了。
就在这时候，何冰忽然咬着牙问道：“伟建死之后，胡志宇曾经被警方拘留，但是检察院却把这小子放了，真是天不开眼！”
听到何冰这么说，唐老师跟我都吃了一惊，之前唐老师再三告诉我们，程雪现在得的是躁郁症，平时就算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但是也要尽量免得让她受到刺激。
可是现在何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等于是来了一记重磅猛料，我真有点担心程雪会受不了。
果然，听到何冰这么说，程雪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不是他……胡志宇没有杀我哥……但是胡志宇也该死！他该死！我哥也该死！”
什么！
胡志宇该死？程伟健也该死？
我跟何冰两个人大吃一惊，这时候唐老师忽然就怒了：“何冰，你干什么！我跟你说了不要刺激程雪，你现在跟她胡说八道什么！”
唐老师赶紧扶着程雪：“没事的小雪，他们两个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听他们乱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
“胡志宇该死！”程雪再次说了一句：“胡志宇该死！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此时的程雪，就跟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的程雪看上去目光温婉灵动，但是此时，程雪眼神呆滞，却带着一股想要杀人的狠劲，令人不寒而栗。
“你们请回吧！”唐老师忽然皱着眉头对我们说道：“这里以后也不欢迎你们！”
何冰苦笑一声，对着唐老师微微欠身：“对不起了唐老师，回头我会亲自登门向你道歉，今天的事情，算是我们对不起你了。”
说完，何冰转身带着我就离开了这里。
我们两个人走出了疗养院的大门，何冰一路上都黑着脸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好几次我想开口跟他说句话，交换一下对今天这件事情的看法，但是何冰都根本呢不搭理我。
眼看着我们已经走出去了老远，何冰却好像还沉浸在对刚才那件事情的思考之中，我甚至担心这家伙会不会走火入魔。
就在这时候，何冰的电话忽然响了，何冰拿出来，喃喃说道：“是周鸣的电话。”
我一愣：“那你愣着干什么，赶紧接啊。”
何冰接听了周鸣的电话，直接把电话放倒了免提上面，电话刚刚接通，就听见里面传来周鸣的声音：“哎哎哎，大新闻，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用忙了，真凶落网了！”
我跟何冰两个人全都惊呆在当场：“你说什么？”
“我说真凶已经落网了。”周鸣说道：“别以为就你们两个在本地有关系，我警校一个同学，就分到了江阳市刑警队，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程伟健案的真凶已经落网了！”
听到周鸣这么说，我们两个人心里五味杂陈，何冰老半天后才说道：“行了你等着，我们马上就来。”
说完，何冰赶紧拦了一辆出租车，我们两个人直接返回了酒店。
就在返回酒店的路上，我接到了单位的电话，是钟凡打过来的。
“陈风，最近出差的结果怎么样？”钟凡问道：‘你上次跟我说，准备酝酿一片报道，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直到此刻，我居然才想起来自己的记者身份，赶紧说道：“主编，大新闻，我们刚刚从内部人员处获得可靠信息，程伟健案的真凶已经落网了，这几天我们走访了很多证人，之前关于指证胡志宇的事情，也已经可以彻底推翻了。
报道我基本上已经写好了，但是我现在准备结合真凶落网的事情，把整篇报道再充实一遍，回头就以‘舆论与司法’的论战为主题，写一篇报道，肯定能引起很大的反响。”
“好，就这么定了。”钟凡笑道：“既然你已经挖到了这么猛地料，那就继续深挖下去，好啊后写一篇，我支持你，但是时间一定要抓紧，你得到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其他人也陆续得到，我们新闻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时效性，千万不能贻误战机！”
“明白，主编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说完，挂断了电话。
等到我挂了电话，何冰笑了一声：“我差点忘了，你是记者，我们这次来是给你挖新闻的。”
“得了呗，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说道：“现在真凶落网，之前关于你的传闻也就不攻自破了，什么你收了胡家的钱帮胡志宇洗白的事情，现在基本上可以直接算是谣言了，你何检察官复职的日子，应该已经不远了。”
何冰皱着眉头：‘但是我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何冰一句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没错，现在看上去有了重大突破，但是实际上，我们掌握的信息反而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我也实在是没办法高兴起来。
等我们来到酒店门前的时候，就看见周鸣已经站在门口等着我们了：“你们怎么才回来，人家胡家这会儿正在庆功呢，他爹妈刚才说了，今天要在这家酒店办一场宴会来庆祝，还让我们一起出席呢。”
我苦笑一声：“出席个屁啊，我们说是来帮人家洗清罪名的，现在真凶落网了，咱们做的事情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周鸣说道：“之前老何他们检察院不是同样已经给胡志宇判定无罪了，但是还不是照样成了千夫所指，现在这件事情搞清楚之后，不管是真凶落网还是我们找到的证明胡志宇无罪的证据，都是有用的。”
“行了，你还真想着去胡志宇爹妈面前邀功啊。”何冰说道：“我感兴趣的，是真凶究竟是怎么落网的？”
“嗐，说来也巧了。”何冰说道：“其实就是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这个真凶呢，是被人打了，结果有人报警，但是这小子见了警察局就跑。
被抓之后呢，警方就按照惯例提取了指纹，结果一看，正好跟程伟健案里面凶器上面的指纹对上，你说这也算是苍天开眼了，我现在算是相信了，这就加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我忽然皱起眉头：“你是说，是因为一起普通的治安案件，导致这个真凶落网的？”
“谁说不是呢。”周鸣说道：“后来证明，这小子当天其实就是碰运气，想要抢劫弄点钱花，这边的民警发现指纹对上之后，直接诈了两句就给这小子诈晕了，三下五除二什么都撂了，有什么说什么。”
“我怎么还是觉得这事儿有点太巧合了。”我说道：“这件事情到了这一步，本来我们正准备深挖，但是现在真凶忽然落网，我们之前做的事情，好像全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似的，但是我觉得，如果扔掉我们之前查到的东西，一定会漏掉什么。”
“我跟你感觉差不多。”何冰说：“小周，你呢？”
周鸣呵呵一笑：“说句老实话……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你们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之前我是请了事假来的，你老何那会儿也被检察院给停职了，也就陈风算是出公差，咱们哥儿仨合伙这个胡志宇，也算是出师有名。
但是现在呢？我们要是再查下去，是不是就有点……有点太那个了？”
周鸣这句话算是说道点子上了，真凶落网，现在对我们最大的影响，是我们忽然不知道后面应该怎么做了，再查下去，为什么？查什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看着何冰，我们两个人之前深埋在心里的话，终于忍不住流露了出来。
我说道：“我不管，我打算继续查，不管是直觉也好，还是现在我们查到的证据也好，我觉得胡志宇不干净。”
何冰苦笑道：“不干净的人多了，你怎么偏偏盯着胡志宇？”
“无非就是因为查了一半，不甘心呗。”周鸣说：“你们两个的这种感觉我也有，怎么着哥儿俩，要不要继续，给个痛快话吧。”
我们三个人面面相觑，转而同时露出微笑：“废话，继续查啊。”
既然已经决定继续查下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何冰想了想说道：“周鸣，你是搞侦查的，胡志宇跟程雪，还有程伟健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关系跟事情，怎么查？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周鸣沉吟许久：“这件事情不好查，程伟健已经死无对证了，程雪精神状态存在问题，剩下的就是胡志宇了，但是胡志宇这个人，现在我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粘上毛就是个猴！
他实在是太精明了，说实话从这个人身上，我几乎找不到突破口。”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陷入了僵局，周鸣说的没错，直接从胡志宇身上找到突破口，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天下午，我们几个人窝在酒店的房间里面，大家基本上没有太多的交流，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每个人都在想办法，但是却都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