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湄愣住，本以为凌澈还会狡辩一下，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
她还想着至少要周旋几个回合，才能撬开他的嘴。
这说明，凌澈根本没想着瞒她。
这……思索间，舒清湄忽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离谱，脸霎时间热的发烫。
她别扭地站直身子，假装无事发生地走到一旁的椅子边坐下。
“对……对嘛！”舒清湄吞吞吐吐地说着，手指不停地搅着衣摆，“我……我就说嘛，我不可能那么厉害……那一脚，我根本没有踹上。”
凌澈看舒清湄脸红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舒清湄羊怒，“所以说这些赏赐本来就该属于你，你为什么不跟皇上说明？”
凌澈微笑着摇头，道：“其实不然。真正真心救皇上的只有公主你一人，而我只不过是在救你罢了。”
凌澈回想起当时，他本不想掺和这件事，谁料一转头就看见舒清湄在那行凶侍卫身边。
若他不出手，舒清湄怕是会血溅当场。
幸好当时场面混乱，除了舒清湄，没有人看见
舒清湄又愣住了，她细细品味凌澈的话。
“你……只想救我？”舒清湄喃喃地重复这句话，难道在凌澈心中，她的安危比皇上的性命更重要？
舒清湄心中有个不解之谜，那就是凌澈究竟为何会对自己这么好？
“没错。”凌澈回应，随即他唇角一勾，露出他那如春风般温柔的标志性的微笑。
“所以公主会给我什么赏赐呢？”凌澈轻声说道。
可是舒清湄根本没有理会凌澈的话茬，只是继续说道：“如果我不上前去救皇上的话，你就会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皇上杀死吗！”
凌澈被舒清湄这个话说得一怔。他心中些许慌乱，摸了摸鼻子。
随即凌澈很快冷静下来，反问道：“你觉得呢？”
舒清湄茫然，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内心认为凌澈是个好人，不会见死不救，可是她也隐隐感觉，凌澈对皇上一直保持着冷漠。
他似乎，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又似乎，和皇上很亲近。
“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丽嫔和侍卫私通？”舒清湄装着漫不经心地试探道。
“公主何出此言？”凌澈不大意问道。他眼神透出的惬意，让舒清湄觉得他掌握了一切。
“因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却一点都不显得震惊与慌乱，仍是那么气定神闲。”舒清湄老实地回答。
凌澈知道，他瞒不住舒清湄，她那么冰雪聪明，那么爱胡思乱想，就算他现在不说，舒清湄也一定能猜透。
他担心，舒清湄在验证自己猜想时，会做一些不该做的事，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不如就告诉她吧。
“的确，我知道丽嫔与侍卫私通。”凌澈坦然说道，“皇上患有不孕之症，在发现丽嫔有孕之后，我便着手调查此事。”
“为什么你要去调查？”舒清湄满腹狐疑，“凌大人，你明明就是一个太医，怎么干起侦探的活了？”
凌澈笑得合不拢嘴，乐道：“其实，我一开始怀疑，与丽嫔私通之人是太医院的，这便与我有关了。”
舒清湄信服了这个说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看向凌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实后宫嫔妃与人私通并非没有先例，只是这丽嫔胆大包天，有了身孕后将错就错，妄图以此获得恩宠。若是她下手利落些，将那侍卫除了，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只是她太过贪心，既想要皇上的皇恩浩荡，又想要那侍卫痴情专一。”
“这么说，丽嫔没有和那侍卫断了关系，反而还想两头瞒？”
凌澈点了点头，道：“那御前带刀侍卫也知道后果严重，可是却放不下丽嫔，一心以为他们是真心相爱。只是我没想到，他居然敢在百花大会上行刺皇上。”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人看皇上的眼神满是恨意。
舒清湄心中总算了解了这件事。
其实那侍卫也不一定是想在百花大会上动手，结果皇上和丽嫔一起坐在了主位，恩爱有加的模样刺激了他。
而且其间，舒清湄发现了一些端倪，去提醒皇上时，皇上的反应更加加重了他的妒忌之心。
都说女人善妒，可是男人妒忌起来，后果更加严重。
于是他便动手了。
或许一开始，他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抽出了那把刀。
只是，舒清湄不能理解，为何他会在临死前，说出丽嫔的名字。
他明知这样说，一定会引起皇上的怀疑，会将丽嫔拖下水，她和她腹中的孩子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凌澈看出了舒清湄的疑虑，说道：“或许，对他来说，这也是一种殉情吧。”
“太狠了！”舒清湄不住摇头，她无法接受这种观念。
若是真爱，应该会竭尽全力去保护所爱之人啊。
凌澈不想舒清湄继续想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继续问舒清湄，道：“公主，我救了你一命，所以公主会给我什么赏赐呢？”
凌澈眼神定定地看着舒清湄，嘴唇抿起，似有一丝玩味。
舒清湄以为凌澈是缺钱了，真奇怪，温时念那么有钱，凌澈向他开口借一点也不是难事。
舒清湄看向那些皇上赏赐的物件，对凌澈说道：“凌大人若是喜欢，那全拿去也行，反正这些也是属于你的，我受之有愧。只不过这些都是姑娘家喜欢的东西，你要了去，是要送给哪家的姑娘？”
凌澈眯着眼睛若有所思道：“那这些东西对我无用，我更想要一些切实的。”
舒清湄更加疑惑，这些东西不切实吗？就算没有姑娘可以送，直接拿去典当了，也是一大笔钱呢。
舒清湄环顾四周，除了皇上的赏赐还值些钱，就没有其他值钱的物件了。
凌澈仍是一脸玩味地看着舒清湄。
“凌大人你想要什么？”舒清湄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只要你说出来，只要我有，便一定给！”
舒清湄说得斩钉截铁的，她是真心想感谢凌澈的。
“你。”凌澈澹然回答。
舒清湄以为凌澈是在开玩笑，谁料凌澈的表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认真。
“我？”舒清湄大惊失色，结结巴巴道，“凌……凌大人，你……你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做什么！”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前，像是凌澈对她图谋不轨似的。
而她这样的反应成功地逗笑了凌澈。
凌澈眯了眯眼，云澹风轻地说道：“公主，难道你不觉得当今皇上德不配位吗？”
这句话从凌澈口中说了出来，舒清湄觉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只是凌澈话题转移地又快又生硬，让舒清湄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不要命了！”舒清湄突然警惕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缝观察外面。
好在，门外没有人。
“凌大人，不是你叫我在宫中要谨言慎行吗？怎么如今自己却口无遮拦了。”
“公主难道不也这么觉得吗？”凌澈慵懒地倚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舒清湄。
舒清湄关紧了门，又走到椅子边上坐下。
她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心中思考，凌澈为何会突然找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舒清湄突然摸不清，凌澈对皇上的态度究竟如何。
“我只是觉得，储秀宫多了太多冤魂。”思索良久，舒清湄吐出这句话。
说完后，她松了一口气。
反正，她知道，凌澈对她不坏，估计也不是皇上派来故意试探她的。
而她终于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了。
“我劝过他。”凌澈冷了眼神，说道，“可是，盛怒之下，他还是一意孤行了。”
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
舒清湄突然对凌澈的好感又提升了。
凌澈顿了顿，轻咳一声，舒清湄立刻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凌澈喝了一口水，感激地看向舒清湄。
“公主，还有许多事你不知道。”凌澈继续说道，“大殷国十三个郡，只有京城富庶，南郡其次。其他地方百姓饱受苛捐杂税之苦，天灾人祸不断。然而我们的一国之君，丝毫不理会百姓困苦，仍然大肆挥霍，巧立名目征收杂税。”
舒清湄听愣了，她只看到了京城的繁华，却不知道京城之外，百姓还在受苦。
舒清湄看向满屋子的金银珠宝，想着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换来的，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那……皇上似乎太自私了。”舒清湄说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皇上置百姓于不顾，那么百姓是不会拥护这样的皇帝的。”
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舒清湄，知道历史上有太多朝代更迭，有太多反抗暴君的故事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凌澈点点头表示赞同，他没想到，舒清湄居然还有如此见解。
“公主，你知道吗，皇上他又要举行选秀了。”凌澈眼里透着冰寒。
“啊？”舒清湄大惊，“他才处死了储秀宫那么多人，就又急着选秀了？”
而凌澈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神色如常，道：“所以我才想要公主，帮我阻止他。”
“我？”舒清湄指着自己，惊讶地张大嘴，“我真的可以吗？”
凌澈微微点头。
“公主，臣愿拥护您为大殷国女君，臣愿殚精竭虑，辅左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