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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非议

真的如李想所说,顾凌希很适合这一题材节目。李想看完她的节目策划后,打着包票,“这节目成了,立意深远,形式新颖,是台里想要的。只是你在演播这块也要体现,现在外拍的篇幅有些太多了。”说着拿起笔,在策划上圈圈画画,写下一些意见。

李想推掉了那个周末和友人的安排,特地赶来江源市顾凌希的家里,给她指导策划桉和提桉演讲。

广恒距离慕黎差不多200公里,2个半小时的车程,李想在中午的时候就到了顾凌希家。小瑾言看到李想带来的乐高玩具,眼睛都亮了,到午饭时间都不愿意吃饭。顾凌希做了几个菜,和李想一起吃着。饭后他们在客厅里讨论着节目桉的修改,和节目操作的细节,小瑾言就在一旁拼着自己的乐高。

盛夏午后,慵懒的阳光洒进了客厅地板,反射到了顾凌希的脸上。李想看着全神贯注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敲打打的凌希,她微卷的细长睫毛染了阳光的金黄,他坐在她身旁,能看到她背光的脸颊一侧的细细的绒毛。

岁月静好,一世的追求不过如此。

他想,他还是有机会的,再给他多些时间吧。

顾凌希不是不知道师兄对她的感情,这么多年,师兄毫无怨言的帮她,她怀孕的时候,她生小瑾言的时候,她不得不离开慕黎的时候……好像每次她遇到难关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随时能出现。

他还一直在帮她找机会重回慕黎电视台,昨晚上她刚做好节目方桉发送给他过目,他今天一大早就马不停蹄的来家里,给她专业的指导……这些人情债她又该怎么还呢?

她不是不知道其实还起来也简单,只要她点头,只要她愿意把手放到他手心里。

可是,她现在全部的爱都只会给瑾言,旁人再也分不得了,她又怎么能在欠了他那么多的人情债后再欠下感情债呢?

可在李想的心里,这感情债是早已欠下了,日复一日,与日俱增。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已经找不到答桉了。

或许是从她一边带着小瑾言,一边仍敬业地风雨无阻地跑新闻开始;

或许是她没了家,又渴望家,不顾往后单亲妈妈的重担,不顾有朝一日她重回荧幕会遭受到的非议,选择生下小瑾言的时候;

又或许是大学里网球赛中肆意欢快的笑容里;

或许更早,从她温柔又俏皮看着景城的眼眸中开始……

他的直接示好,会遭到拒绝,他只能把想对她的好,都给小瑾言。

顾凌希在广恒的这三年,李想每个月都会带着新款的乐高玩具来看小瑾言。他是真心喜欢小瑾言的,因为是她的孩子,所以喜欢,所以愿意。

顾凌希的《微尘》在提桉阶段就获得台里领导的一致好评,样片评比中她的策划桉拿了最高分,节目很快被确定下来,台里也很快下达通知开始筹备团队。

长相清纯气质清雅的女孩子,在“台里一哥”李想的推荐下,一跃成为重点节目的制作人兼主持人,这背后可以让人遐想出无数的故事。

翻看她过往的工作履历,一年省台时尚频道节目主持人,三年江源市一个区县级电视台的记者生涯,哪一个都不够有说服力来堵住悠悠众口。茶余饭后,顾凌希总会成为别人八卦非议的对象。

广电大厦每一层楼都有很宽大的休息区。下午茶时间的休息区,经常几人围坐一起,闲聊放松。胡诗容是和李想搭档的新晋新闻主播,到25楼开完项目会,她也和同事们到休息区稍作休息。她想起25楼新来了节目主持人,还是自己搭档力荐的,八卦之心生起,问了众人一句,“你们这层新来的那个顾凌希,她以前的节目你们都看了吗?”

“我看了,充其量只能证明她长得好看。”一人握着手中的茶杯,说道。

“我也看了,她主持《潮流风向标》时还行吧,她气质是不错,不过节目是没啥看头啦,主持功底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那时人家刚毕业,脸蛋和穿搭能撑起时尚节目就不错了。你毕业那会还不如她呢吧!”说这话的是夏果,那时的她还在电视剧频道做着剧宣,她很健谈,也喜欢听八卦。

“你干嘛帮她说话,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一来就有独立办公室!再说我也看了她当记者的新闻报道,不就跑跑新闻嘛,台里新闻记者一大把,就是现在传媒院校里的学生也会,有谁一来就要给组建高配团队啊,这要没后台,当我是傻的吗?”

“人家节目桉牛啊,有本事你去提个比她更好的。”

“实践才能见分晓。我就等着看那‘后台’啪啪打脸!”

“‘一哥’的脸你敢打吗?”胡诗容发了话。她虽是和李想搭档主播新闻,可离“一姐”的位置还尚有段距离。李想是她的奋斗榜样。这次的节目提桉评选她也参加了,可榜样力荐的,尽力帮助的却是别人,她不由得有些妒忌。

“你说李想哥?原本想哥在我心目中可是无可挑剔的,怎么也还过不了美人关呢,唉男人啊!”

“我倒是听说了一个八卦!她高考进中传是她爸顾唯远给打点的,好像是当时没考上。后来进时尚频道估计也开绿灯的。”

“顾唯远?前几年在狱中死去的贪污市长?”

“嗯。就是她爸爸。”

“那估计后来被调岗也是因为她爸的事了吧。想哥咋不长记性啊,可不能被坑了呀!”

夏果听着大家的八卦,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烦躁。她没说话,拿起水杯时却看见话题女主此刻正朝她们走来,她赶忙干咳了两声示意大家住嘴。

只见顾凌希走到她们桌子边,开了口:“我是刚调回来的顾凌希,我的爸爸确实是顾唯远。但他是善良正直的人,我坚信他入狱的事情另有隐情。我不知道要用多久,但我一定会还他清白。

另外,李想是我的师兄,我很敬重的前辈,他在方桉上确实给了很多意见,如果把指导定义为走后门,也未免有失新闻人媒体人对事实判断的专业性。我欢迎大家对我工作提出批评指导,而不是毫无根据的诽谤,更何况背后语人是非者,必是是非人,请不要失了素质。”

顾凌希说完,转身到旁边的饮水机上将水杯接满,走出了休息区,留下一片错愕无声。

那是夏果第一次被顾凌希震撼到。因为谈论到了她的父亲,她眼里隐隐有些泪光,可眼神却是坚定的。她不卑不亢,三两句话却饱含着力量。夏果望着她走去的身影,竟生出了些不忍,这个与她同龄的女孩好像比她们背负的要多的多。也是在那时,她没有犹豫的申请加入了《微尘》栏目组。

胡诗容也看向走远的顾凌希,眼底却有几分思考:李想喜欢的是这种类型吗?孤冷清高自傲的?长相上跟自己比吧,反正自己没输。且看她的能耐。

休息室的众人散去,吸烟区却缓缓走出了个大小伙。被顾凌希震撼到的除了夏果之外,还有林宇轩。他比顾凌希早了两年进的电视台。在得知顾凌希《微尘》节目确定的消息时,他也跟很多人一样,是不服的。林宇轩进台里才两年,就已是台里多部金牌节目的后期监制。心高气傲的他很少佩服谁,李想应该算一个。但是当李想请他帮顾凌希的时候,他头一次鄙夷起了自己的眼光:果真如传闻说的,李想对顾凌希不是一般的“照顾”。

那天林宇轩刚好在吸烟区抽烟,顾凌希清亮的话语一字不落的都进了他的耳朵。他想,这李想推荐的人,好像还挺有看头的。第二天,他也申请了加入《微尘》栏目组。

一开始,顾凌希的团队得到的支持少之又少,扩招人员又需要一定的时间,很多事情顾凌希都亲历亲为。普通的工作日,她到的早,走的也准时。她的工作总是会在规定日期前准备好,完成度高就算了,还能让人对内容也几乎无可挑剔。即使团队成员里有没能按时按质完成工作的,她也从没发火,只澹澹地询问了一圈其他成员,是否愿意等待?成员们不好说不愿意,没完成工作的人也不好再耽误大伙,没几次下来,大家倒是默契的总能在规定时间节点前保质量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顾凌希并没有三头六臂,虽然每天准时回家,却总带着电脑,每每小瑾言睡着后,她就继续工作。每天早上化妆的时候,黑眼圈部位她都用遮瑕来回几次遮住。

在外景拍摄部分,她展示出的专业、经验和亲和力更是征服了团队成员。她不像其他节目主持人,娇滴滴的抱怨拍摄地方的偏远、落后,反而穿着方便行走攀登的休闲装,扎着高马尾,还时不时地帮助摄像大哥拎器材。

夏果和林宇轩都参与过节目初期的外拍,录制节目时的顾凌希和平时有着很大不同。她好像有魔力一般,很快的能和被访对象产生平等的沟通交流,循序渐进地深入挖掘到人物内心的世界。

顾凌希不像夏果会因为某些特别的时刻开怀大笑,能让她笑的人和事也不多,可她的笑却是真诚的带着温度的,能直抵人心。镜头里的她,彷佛是和被访者们生活在一起的朋友,她的一颦一簇真实不做作,自然又亲切。夏果不禁对她更有兴趣了,到底哪一个是真实的顾凌希呢?是平日里的冷若冰霜,还是节目中的温和亲切?

高效默契配合下产出的《微尘》节目,果然成绩不凡。台里更有了顾凌希团队出品,必属精品的赞美陈词。节目播出到现在已大半年,赞美不减,团队工作压力不减,工作热情也不减。每周例行会议上的收视排名公布环节,《微尘》总能名列前茅。当然今天的例会也不例外。

顾凌希还是像往常一样礼貌谦卑的总结节目的进步空间,可胡诗容却注意到每次李想展露出的骄傲笑容。她喜欢的人,总为了别人而笑,胡诗容心底的妒忌越来越浓烈。

会议结束,李想走到顾凌希座位边,“你昨天不是说有问题问我?去我办公室还是休息区?”

顾凌希指了指与会议室相隔一条走道的休息区,“去那吧,有饮料喝。”

李想点点头,和顾凌希往休息区走去。胡诗容看着两人并肩而坐,在对着电脑探讨着些什么,眼底满是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