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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人间雪,苏沉月

只剩下上半身的陈进喜从空中落下了来,五条天龙随即向远处飞游,消失在天边。

陈进喜到死都不曾知道灰人的姓名,如果不是这几年他困守家中不出,当他一看到那层灰色的皮肤的瞬间,他就一定会知道此人的名号,未卜先知,赏生断死,灰貔貅。

世上没有后悔药,哪怕是药,陈进喜也没有这个机会去吃了,他的头已经被天龙吞进了腹中,死前是不是还有什么遗言,他剩下的身体,落在乱石之中,只剩下血液激流的声音。

灰貔貅独立月中,隔空一招,将那方方正正的盒子,抓来手中:“你跟我的交易,我算是帮你完成了遗愿,这件东西,我也收下了,若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托梦与我便是,陈家失去了陈进喜,不日之内就会有一场灭族大祸,我倒也是省了事。”

灰貔貅将那盒子放进怀中,细细藏好。

陈府的最后一位试妻,死前,身无长物,她到底给了灰貔貅什么东西来交换整个陈氏父子的命运,也许只有现在已经走在黄泉路上的陈氏父子,才能知道了。

圆月当空,灰貔貅飘然若仙,面对这人间苍苍,他不由得念道:“三言断尽天下事,两语醍醐世上人。世上的人啊,喊不醒。”

春秋楼中,夜深人静,偶有虫鸣两三声,这是一年之中,春秋楼里无数平静的夜里的其中一夜。

一只猫从后面的厢房中,慢慢走了出来,它的每一步都踏得极轻,就像踩着羽毛一样。

轻盈的它,三两下就踏上了屋顶,端坐在春秋楼顶的苍瓦上,夜风徐徐吹动着它的毛发。月光洒在它的身上,如同铺一层薄雪一般。

它回望了一眼厢房,那双眼中流淌着淡淡的丹红之色。

正是从术家陪着玉扇侯离开的丹猫,平日里一般都是跟玉扇侯形影不离的它,今日颇有些反常。

只见它纵身一跃,跳进了空中,在下落的刹那儿,消失不见。

春秋楼中,平静如旧,刚刚这神异的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远处群山俊峦之间,时时闪出点点亮光,本在熟睡的山虎野熊纷纷四散,像是怕了这小小的亮点一般。

细细看来,正是在山间林下自由奔驰的丹猫,这丹猫混身光芒万丈,在这深山老林之中,如同一颗坠世流火。

它每轻轻跳出一步,都能跨过好几丈的距离,现在它已经不像是在奔或者跑了,更像是在飞。

它一路朝着最高的那座山峰而去,那山立在一条大江之畔,临江一侧更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峡谷,看上去险峻异常,即便是最好的山夫猎手,也不可能攀得上这样的地方。

它遇水而飞,遇崖而上,几乎没有什么能拦住它的步伐,没过多久,它就登上了山巅,这是这附近最高的山,在山顶上,经历不知多少年风吹雨打,已经打得光秃秃的样子,寸草不生,正好有一块被岁月和风沙打磨地无比光滑圆润的石头,丹猫端坐其上,就像是在坐在了专属于它的王座上一样。

小小的脑袋不停地望着空中的月亮,此时的月亮还被一层云纱给遮住了面容,就好似一个害羞的面纱少女。

丹猫渐渐闭上了眼,两只前爪抬了起来,合在胸前,做了一个拜月的姿势。

风动云走,很快那层薄薄的云纱被风吹散,露出圆月真容。

一束月光从天际照下,将山顶那一小块天地照得如同白心昼一般。

丹猫身上也出现了奇异的变化,一时五光十彩不停地从丹猫身上射出,耀人眼目,已经看不清丹猫的身形,只见一团光芒不停地变大。

这等天地异象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过小半柱香时间,天上的月亮依然高高挂着,静静地向人间,泼洒着月辉。

然而刚刚还是光秃秃一片的山顶,已然换上了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各种奇花异草,开了遍地皆是,更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花香,似有似无地空气中流动。

红粉花枝虽然夺目,但在这小小山巅全然被一个人比得黯然无光。

如果说是绿叶衬红花,那这些世间少见的奇花,在此时此刻全部都变成了绿叶,而那个人则是唯一的那朵花。

长林高峡,月投大江。高峡之上,一把静立的巨剑,闪着淡淡寒光,寒光中照出一张冰雪玉颜,宛如西子假寐,肤胜淡雪。温柔的夜风,吹开了女子脸上的雪,露出那雪下藏着的红,然后自高挺的鼻梁分开,吹起青丝三千,再缓缓束成一束。

桃花为奴,清风为婢,仙子落尘,步步生香。

美人启目,那眼睛如同一双百世罕见的宝石,神彩入圣,仿佛看尽红尘万丈狂涛,自得一方天地岿然不动。

人世纷纷乱如潮,西子玉手静狂涛。

人世会乱,但美人不会。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露出身下一块透体冰绿的玉石来。

在她动身的一瞬间,她身旁的巨剑,突然跃至半空,散出万千剑华,仿佛沉静了无数的岁月,终于有机会一展身手。

她就像是个刚刚从梦中醒来的神女,身上仅仅穿了一些简单的衣衫,每走一步,她的身上就会多幻化出一件衣物。

巨剑入手,衫袍齐整,她立在大江之畔,轻轻抬起了脚,往下踩去,顿时一步登天而起,转眼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阵山风自山巅吹过,在那个冰绿玉石之上,吹起阵阵玉沙,现出两行古篆玉字:天赐寿数,不灭金身。人间雪,苏沉月。

春秋楼里,玉扇侯睡得特别沉,或者说只有今夜睡得特别特别沉。

这时,影殊为他专门设的结界,如同冰雪一般无声地化开,在旁边房间的影殊,本来用元力织了一根线连着这边的结界,但凡有一点响动,她都能惊醒,但是不知为何,今夜她也睡得特别的沉,就像数日的劳累一下子全压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一瞬间失去所有的警觉。

一阵淡淡的花香,慢慢在整个春秋楼里传了开来,无数花瓣在玉扇侯的房中凝聚,慢慢凝成一个人形,花落出美人,冰雪般的玉颜,曼妙的身姿

,以及一把随侍左右的巨剑。

伊人正是,人间雪,苏沉月。

苏沉月慢慢步至玉扇侯的床边,缓缓坐在床沿,那双如同雪玉般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仿佛她在不停地回忆自己是不是认识眼前这个少年人一般。

她轻轻撩开了他的衣衫,一手玉手贴了上去,从玉扇侯的怀中拿出了须臾枝,就在她要将手拿回来的时候,她才注意到了一点异样,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将自己的体温与这个男人的体温混在了一起。

一种天生的羞涩,让她立时将手缩了回来,可是这动作还是太大了,再加上她心神一乱,用来控制周围人熟睡的幻术,刹那出现了动荡,在这周围洒下的花梦粉一时失去了效用,玉扇侯被惊醒了。

玉扇侯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坐一个陌生的女子,他一向把须臾枝看得比性命还重,第二眼就发现自己的须臾枝被别人拿在了手里,他急忙伸手去夺。

苏沉月如一阵清风一般向后转去,转眼间人与剑皆消散于无形。

玉扇侯急忙追了出去,可是无边夜色之中,竟然没能见到那女子的半点踪迹。

他急出了满头大汗,须臾枝里可是还躺着玉瘦,如果须臾枝有损,导致玉瘦有个闪失,那他还入什么道,求什么长生。

他急忙传音呼唤影殊前来商议,却发现影殊没有一点反应,有人破坏结界进入玉扇侯的房间,影殊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但是今天影殊居然也没有查觉。

玉扇侯越想越怕,急忙去影殊的房间寻她,见她房门紧锁,玉扇侯心安一半,随即敲门,敲到第三声的时候,影殊终于应了一声。

影殊开门入眼即是玉扇侯六神无主的样子,自她见玉扇侯的第一眼起,她就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过,她心知定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玉扇侯虽然慌乱,但是他还是强忍着心中的焦躁,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对影殊说了一遍。

影殊安慰他道:“你先别急,我们定然是中了什么幻术,才能让她如此轻易地盗走了须臾枝,但是即便是她用幻术将整个春秋楼迷晕,我想她也未必能将春秋楼外围十里之内的影奴,算在其中,我这会召他们前来一问。”

影殊从怀中取一张符纸,夹在手中,轻轻一晃,符纸就燃了起来,她直接将符纸,砸在了地上,小院之中,顿时升起一片火光。

火光散尽之后,那满是黑灰的地上,跪满了虚无飘渺的影子。

影殊一阵低语询问之后,终于得知了那女子的去向,她手一挥,无数影奴在空中消散不见。

她转身对玉扇侯说道:“刚刚影奴回报说,他们只见一道流光,从春秋楼中射出,却并没有发现有任何人进入春秋楼。”

玉扇侯急问道:“那她去了什么地方,他们可有看个清楚?”

影殊道:“他们说,那道流光的方向,好像是去往云屏山的方向。”

玉扇侯一听,双眉一紧:“云屏山???四家合会!!!”

影珠道:“按常理来说,你身上的须臾枝一般是少人有人知,怎么会突然有人起意来盗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