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叶珏这么说，在场诸人也都不由得面露笑意，尤其是杨妙裳、林馨宁二女笑得最为欢畅，花枝乱颤之际，倒让身边的叶珏为之意夺神摇。
白跃渊此刻方甫来到正厅，对此前情状一无所知，如今见诸人这般情状，心下纳罕，不知自己有什么可笑之处，等到顾霄霆向他陈述前情，这才明白其中原委。
现下白跃渊已经赶来与众英才相会，顾霄霆自然免不得向诸人陈明备细，尤其将今日与其交谈时双方所言几乎尽数复述，各人心中不免又为其所能和志向感到惊奇。
一个人能勤学苦练，最终拥有超常之能，已然甚为不易，而有了这等能力之后，还能甘于平澹、按部就班地从最基本的事情做起，那便更为困难。
按着人之常情推测，如果一个人无论能力、家世乃至于相貌都不见得在他人之下，那么自然就要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平台和更好的机会，方不负生平所学，这才是自然之理。
可这位白跃渊年纪虽轻，在这件事情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若非是今日事急之下无意显出自己的底细，只怕再过个一年半载，其他人也不会知道，原来这位年轻的灶头究竟何人。
莫说是如叶珏、霍无忌等人一般的性情，即便是按着岳万里、王景略等人自己想来，恐然自己也做不到这一点。
不过白跃渊却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道：“诸位不必为我担心，人生浮沉，有时倚赖天数，是故先行者未必能够早到，后发者也未必不能反居高位，再说，我只是数月之间便从一个火头军变成了郡守府的头灶，已然算是升迁得不慢啦。”
叶珏哼了一声，似乎是对他这般想法不尽赞同：“白家兄弟这话可不对，按照你的所能，前程绝非一个头灶之位便可限量，何况即便你安心做一个头灶，这件事若传了出去，知道的人自然说你是不慕荣利，不知详情的人只怕便会觉得是秦王和我等有意打压。
“人家都说盐车困良骥，田野埋麒麟，那是天下间最让人遗憾的事情，我等若是一直坐视你只能整日忙碌与碗快灶桉之间，别人也都会笑话我们是瞎了眼睛的蠢货啦。”
顿了顿，见白跃渊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便即又道：“再者，若是我等确实不晓得详情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明白了真相，又怎么忍心让你如此前一般呢？”
白跃渊不是不知道，叶珏适才所言原本不差，但想到秦王等人若将自己骤然擢升至高位，难免也会引起不明情形之人的反感，说暨阳城中的主事之人都是任人唯亲，赏罚随意。
在座之人中，慕容玄恭的性子最为直爽，方才虽然听得秦王陈述事情经过和各人相关的言行，但内心之中却对这位年轻人的能耐还是不太相信，看他虽然生的一副好相貌，可不见得真有过人的能耐。
现下酒已半酣，他也带了些醉意，一时兴起，便即喝道：“白头灶，方才在下听得秦王言道，你这也好，那也好，心中尚存不信之意，正巧我的弓就放在厅外，可否让我取将来，试试你的本领，也教众人瞧瞧你这位年轻灶头到底能耐如何？”
依白跃渊本心而言，原是不愿与其互相较量，可顾霄霆心中想到常言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单凭自己口述事情经过，确是难以令他人尽信，当即替白跃渊答道：“这个主意倒是有些意思，慕容校尉，快取弓来一试！”
既然秦王做了决断，他人也不好一味拦阻，何况除白跃渊自己之外，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想一窥他的真实本事，若其当真出于侪辈之上，那么暨阳城便又多了一位良才。
白跃渊自从离开叔父府上至今，不要说与人交手，便是主动运用真气也没有几次，既见此时已经难以推却，只得点了点头：“如此就请慕容校尉前去取弓来相试，我已经很长时间不曾与人动手啦，趁着这个空隙，还要将自己学过的本事在心中理一理。”
慕容玄恭见白跃渊同意自己所请，也不多言，随即起身向外走去，要将自己常用的长弓取来，但在他的心里，却觉得白跃渊方才这般回复自己，不像是真有过人之能的样子，心中不免对其生出几分轻视之意。
众人之中叶珏坐得离慕容玄恭最近，瞧见他的神色微有变化，在他经过自己身边之时，忍不住开口低声嘱咐道：“慕容兄弟，千万可不要轻敌。”
这句话虽然被慕容玄恭听在耳中，却没被他放在心上，反而激起了他的不平之气，暗道：“少时我倒要好生瞧瞧，这个书生一般的年轻灶头，能有多大本事？”
各人在厅上赴宴，随身兵刃等物都放在门外秦王亲卫处，前去取来并不费力，不到片刻，慕容玄恭便已经带着自己的长弓而回。
白跃渊身入暨阳军中非止一日，自然听说过这位慕容校尉的独门本事，不敢大意，见他已到近前，凝神静气，沉声叫道：“慕容校尉，便请试招罢！”
慕容玄恭不知白跃渊所学究竟如何，并未立即动手，反而出言叫道：“白头灶，我这凝气为箭的本事是常人所无，你可一定要小心些，若接不住时，千万不要硬挡。”
然而现在的白跃渊彷佛在这短短时间内换了一个人一般，听了慕容玄恭之言，不惧反笑，当即应道：“凝气为箭固然十分难得，可是要以此伤我，只怕是未必能够，请罢！”
慕容玄恭本来想到这位头灶总算是得秦王青眼之人，自己若真将其击伤，殿下的面上不好看，但听见白跃渊这一句话后，不由得心下生怒，真气勃发，青黑色的光焰在他周身升腾而起，看那模样，竟是不再留手。
叶珏虽然也不知白跃渊究竟武艺如何，但他与慕容玄恭却不止一次较量过，眼见光焰飘摇夺人二目，不由得担心叫了一声：“白家兄弟，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