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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自卑的囚徒

与喧闹的王城大道不同,王城大教堂内静悄悄的,即使在黄金树的照耀下,不需要灯光教堂也足够明亮,但在空旷的映衬下仍旧显得死气沉沉。

大教堂曾经是容许贵族出入的,那是玛利亚女王还活跃的时代,女王喜欢热闹,厌恶静止,她有时候会将自己拟态成各式物品的模样,吓唬过往的行人和卫兵,并在事后赐予他们祝福,但她从未想过——神的会面于信徒而言,本就是一种认可与祝福。

因此玛丽卡女王深受爱戴。

但随着第二任艾尔登之王入驻,王夫拉达冈将黄金树大教堂定为王族的活动区域,没有他的允许,卫兵不会放任何人进来。

所以蒙葛特选择了潜入,他大部分力量依旧受到禁锢,但已然拥有了成为英雄的资格,寻常的王城士兵不可能察觉到他。

走进大教堂,蒙葛特望着与年幼离开时大相径庭的装饰,红金色的墙壁彻底变为金色,上面还爬满了通体金色的植物,大教堂的变化让蒙葛特明白,黄金已是王城的主基调。

用拐杖撩开拦路的树叶,蒙葛特内心踌躇,步履沉重,这是他受到禁锢以来第一次离开下水道,但他从未忘记过王城的一草一木,再往前就是女王闺阁,玛丽卡女王,他的母亲应该就在那里。

未等蒙葛特下定决心,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数十米高的树根上一跃而下。

“不受祝福的恶兆啊,你因何踏进神的寝宫。”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红发的拉达冈,他赤裸上身,额头上还流着汗水,若不是蒙葛特纯洁,若不是拉达冈手里还握着把石锤,肯定会让人误会,拉达冈和玛莉卡正在为黄金树的传续努力。

见到拉达冈的瞬间,蒙葛特俯首跪下,双手举起拐杖,表示自己对拉达冈的敬意:“初代之王的子嗣,蒙葛特前来觐见艾尔登之王。”

蒙葛特的父亲,葛孚雷是第一任艾尔登之王,作为初代王的直系后代,蒙葛特出生后不久便和双胞胎弟弟一起被送入了王城地底,这全是因为他身上天生带有的角。

角被黄金树视为灾厄之兆,出生带有角的婴儿会被割断角后丢弃,如果有王族生下带角的婴儿,为了维护信仰的纯洁,王族会将他们送入王城的下水道,他们不被祝福,不被认可,是恶兆之子,也是王城的囚徒。

对于蒙葛特献上的敬意,拉达冈不为所动,他将石锤指向蒙葛特的头颅:“囚徒也敢妄谈觐见王者,这已是对黄金律法的亵渎,看在女王的份上,我不会处决你,快点离开教堂。”

蒙葛特把头耷得更低了,没有反驳拉达冈对他“囚徒”的称谓:“我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对黄金树的亵渎,但我真的有事要禀告……”

金色的线条交错成方格,凝结成实体附着在石锤上,拉达冈用一个字回应了蒙葛特。

“滚。”

感受到那份独属于拉达冈的黄金律法,蒙葛特缓缓起身,倒着退出大教堂,始终未曾抬头。

不是他畏惧于拉达冈的力量,而是忧心于战斗会损坏神圣的大教堂。

在蒙葛特离开后,石锤上的黄金律法褪去,露出条条斑驳的裂痕,拉达冈捂住额头,身体摇晃着走向女王寝宫。

“蒙葛特能离开下水道,不惊动卫兵进入到这里,说明法环压制恶兆的力量在削弱。”

拉达冈掀起床前的幔帐,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疲惫催促着他赶紧躺下,他却始终不肯有丝毫放松。

“必须要立刻修复被玛丽卡敲碎的部分,不然交界地会迎来更加大的混乱,唯有完美黄金律法,才能带来稳固……”

拉达冈的身影化作金光消失,再出现已在黄金树内部的石舞台上,他高举手中的石锤。

当石锤落下,她的头发由红变金,胸前的隆起更加雄伟。

“Duang!”

回到王城大道的蒙葛特蓦然回头,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感觉到禁锢自己的力量又衰弱了。

蒙葛特张开手掌,一片金色的树叶落入掌心。

“黄金树啊,这是你对黄金一族作出的警示,还是对恶兆之子的宽恕呢?”

他,不理解啊。

大道旁露台上,一群贵族正在交换最近收集到的信息。

家里操持奴隶生意的特基拉抱怨道:“拉达冈大人突然将交界地的竞技场全部废除了,我手底下还有一大批战斗奴隶呢,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是啊,没了竞技场的决斗看,我都快无聊死了。”

有人嗤笑道:“无聊,我看你是想送卢恩给竞技场吧,整个王城谁不知道,你赫尔特赌斗一次没赢过。”

赫尔特憋红了脸:“谁说的,只是恰好我下注的那边输了而已。”

“哈哈哈。”

众贵族一阵哄笑,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快速将竞技场的话题过去,并默默远离话题的提出者几步。

在王城里公然非议艾尔登之王,哪怕大家私底下都诽谤这位王的功绩配不上王的名号,这也是母庸置疑的弱智举动,除非是黄金一族,否则还是远离这种蠢货为妙,免得到时候一块被拖下水。

唯有特基拉和赫尔特,他们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共鸣,没有察觉其他人的疏离,两人拿着酒兴高采烈地对饮起来。

“竞技场可是初代王葛孚雷承认并推广的,拉达冈居然敢篡改初代王的律法,他不过是一个时世成就的英雄罢了,真把自己当王了啊。”

特基拉是做奴隶生意起家的,也是竞技场奴隶的最主要提供者,拉达冈突然废除竞技场,可谓是嘎掉了他的命根子,他不跳脚才怪。

如果拉达冈能事先和他沟通一下,让特基拉能够提前出掉手中的奴隶,他也不至于现在这般落魄。

赫尔特点头附和,为“今天交到的知己”打抱不平,从露台上俯瞰着下方的人群,他听见了民众的呼喊。

“他们在喊一个人的名字哎,葛瑞克?那不是“黄金”葛德文的孙子吗,怪不得敢和拉达冈公然叫板,不过我们的王夫估计都没将他放在眼里吧。”

王夫是王城贵族对拉达冈的蔑称,意思近似于倒插门。

突然赫尔特一拍手掌:“对了,我们可以找他帮我们主持公道啊。”

“哦?”特基拉眼珠一转,瞬间理解了赫尔特的意思,“你是说,把黄金一族当刀使……”

“什么刀不刀的,这是双赢好吧,”赫尔特压低嗓音,“成功了,他能重振黄金一族的荣光,我们也可以继续借竞技场赚卢恩和享乐。”

“对对对,这是双赢。”特基拉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出掉手里积攒的奴隶,让他干什么都行。

“过几天我们就去拜会一下这个王孙。”

贵族们摇晃着金盏,品尝着珍贵的名酒,平民们喝着桶装的廉价酒水。

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城中间的湖水里,浮起了一颗小小的狗头。

“终于游进来了,不溶于水的感觉就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