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秦承泽正被弹劾的奏折弄得一个头两个大，却看见茅伟志笑着进了大殿来，“你笑什么笑？我这里都快愁死了。”
“别急，我有办法。其实咱们最开始走的棋就走错了。”茅伟志朝秦承泽道。
秦承泽眉头深锁，手指揉眉心，说：“我要当朝下旨，你不让，现在又是回到老样子，拖个三五月，到了明年开春，还不是和最初一样？”
“不、不、不。”茅伟志忙笑道，“我有办法了，你先看看军报。”
茅伟志把军报在御桉上铺开，先让秦承泽过目。
这一刻，茅伟志心里全是坏水，打算把所有人将上一军。
如果计划顺利，朝中大臣们十个里至少有八个要称病罢朝了。
“夏侯琅在这里。”茅伟志画了一根线，为秦承泽示意江州与淮扬府接壤之处，“陈兵不动，对面是叛军的军队。”
“什么叛军？”秦承泽不屑道，“只怕他还做着当皇帝的大梦。”
茅伟志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说，示意道：“我今天晚上派出加急军报，让夏侯琅把叛军驱逐到这里，设法驻扎在淮扬府。然后你明天早朝再当朝下旨，召回夏侯琅。”
秦承泽吓了一跳，说：“你有病吧？”
茅伟志狡黠一笑，摆手，说：“林慈觅不是咄咄逼人，要弹劾夏侯琅么，你把夏侯琅召回来，就收进大牢里，让朝廷再派个将领去。”
秦承泽道：“现在无将可派。你到底在想什么？除了赵将军和夏侯琅，其他那些将领都不足以独当一面……这样一撤，叛军打过来了怎么办？”
茅伟志道：“就让他们留在那里，然后我再写封信，让赵将军朝西进八十里。这么一来——”
茅伟志又画了根线，代表淮扬府军与征北军的两条线朝着中间叛乱之地一夹，留了个口子，通往淮扬府西北。
“你知道的，阵前换将。”茅伟志笑道，“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两天时间。叛军见赵将军带兵压下来，肯定会朝东南撤。两天时间，足够撤到淮扬府西。”
“再过一条河，就是唐家的地盘了。”茅伟志扔了笔说，“他们不接受新法，就让他们派兵去剿匪。”
秦承泽：“……”
茅伟志：“你把夏侯琅收押了，别放他出来。”
秦承泽：“你他妈的太黑了，这种事你都能拿来当筹码……不行，这得想清楚。万一流寇冲进淮扬府怎么办？”
茅伟志道：“我相信夏侯琅，我到时候亲自上去督军。”
秦承泽：“十万人啦，要是派过去的将领挡不住，被乱军冲进淮扬府，可就玩完了。”
茅伟志道：“你怕什么啊，胡人都打了，你还怕老百姓？何况这一仗本来就不该打，都是你的子民。先陈兵在清河南岸，再派大臣去当场颁布新法，再发粮食。这样一来，全部人就都回家了。你再招叛军将领入朝为官，封他个官……”
秦承泽倏然就炸了：“你开玩笑吧，他想杀了老子自己当皇帝，我还给他封官？”
茅伟志无奈道：“你先招进来，看看能用不，不能用就杀了，后面的事随你。”
秦承泽道：“不行，绝对不行！造反还能封妻荫子的，哪有这种道理？”
茅伟志道：“你自己想吧。”
茅伟志笑嘻嘻的甚是高兴，秦承泽却是脑子里一团乱麻，在殿内走来走去。
茅伟志等了一会觉得饿了，便去找点心吃。
他自己给自己又倒了茶，还吃了几块绿豆糕。
秦承泽却在大殿里走来走去想东想西，简直整个人都要混乱了。
茅伟志吃完喝茶，抖开扇子挥了几下。
倏然间朝秦承泽面前一挥，那扇面差点杵到秦承泽鼻子了。
被吓了一跳的秦承泽站住了，他瞅着茅伟志无语了：“……”
茅伟志看着他又嘿嘿的笑，然后笑着问：“皇上，想好没有？我这就去给夏侯琅和谢权写信了。”
秦承泽摆手，示意茅伟志先别吭声，他走到桉前坐了下来，发了会儿呆。
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大殿里也昏暗了，有宫人进来点灯。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秦承泽看着烛火，开口道：“你很聪明。”
茅伟志欣然点头，期待地看着秦承泽。
秦承泽：“这么一来，不变法也得变法了。新法可以推行，明年春天，江南就是另一副格局，况且当着百姓的面宣布，这一下就板上钉钉、敲钉转角，谁也赖不掉。可是你怎么确保叛军将领能安安静静听你的话，肯定不会打过来呢？”
茅伟志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秦承泽无奈道：“好吧，我信你，你这人没把握的话不会说，但你要怎么让赵将军调兵南下？他守着前线，朝廷不会让他乱动的。你一走兵部出调兵令，其余人就会发觉不妥。”
茅伟志笑道：“你给他个密诏，让他直接南下。到时候朝廷问起，就说是叛军中有人与胡人互通消息，追捕探子，调查底细。”
秦承泽不言语，茅伟志道：“机不可失，陛下。”
又犹豫了一会，秦承泽终于果断道：“办吧，这一次全副身家都赌上去了。”
茅伟志马上扯过纸，给夏侯琅当场写信，嘱咐夏侯琅带兵逼近笔峰山，将流民驱进峡谷内，穿过峡谷后进入苏西平原最南端。
然后按兵不动，等候下一步指示，并提醒他如果朝中派人来，切勿抵抗，跟着来人回淮扬府就是了。
这么写好后，茅伟志盖了私印，又让秦承泽加了一道圣玺，封好火漆，回去连夜送信。
第二天早朝，茅伟志没有去，孙兴继续称病罢朝，唐博去了早朝。
当天就有兵部的人来报，整个兵部都炸开了锅。
“我家尚书请您过去一趟。”兵部侍郎来找茅伟志道。
茅伟志蹙眉道：“走不开，让他按陛下说的做就行。”
兵部侍郎只得回去，下午赵昌却亲自过来了。
政事堂内诸官吏嘴角都略略上翘，看也知道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赵昌一进来先见孙兴，拱手道：“孙大人，下官有事与茅大人说几句话。”
孙兴点头，茅伟志便搁下笔，带着赵昌到后院里没人的地方，示意赵昌稍等，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