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伟志没有再多问下去，他挥手让钱嫂子领着冯小寒下去，他皱着眉头在想自己这“新后妈”的事情，夏侯琅在一旁守着他，没有打搅他。
自己都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老爹还不回来？
他自己院中原来的人都已经被安排到别的地方做事去了，茅伟志也没想着要他们回来，但是总得找个人打听打听不是？
这新来的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边冯小寒跟着钱嫂子来到府里厨房边上。
钱嫂子说：“你叫什么？冯小寒，是吧？”
见冯小寒点点头又道：“按规矩，来我们府里做丫鬟是要签卖身契的，等会先去太太那里磕个头，听太太怎么吩咐再说。现在这个时候，恐怕太太还在议事，晚点等她有空了，我再带你过去。你先跟着我在这边厨房里呆一会。”
“谢谢钱嫂子。”冯小寒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钱嫂子看她也还乖巧，点了点头，带着她去了厨房。
此时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繁忙景象了，人人都在忙着，也没人理她。
冯小寒本来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要干啥的，但是别人都这么忙，就她杵在一旁就挺打眼了，因而一个胖胖老头过来了，叫她道：“新来的？”
“是的，什么事？”
“来帮我烧火！”
冯小寒听那老头指挥蹲在灶台前，跟着需要加柴减柴。
大家不要以为烧火是个轻松事，怎么说了，反正不一会的功夫，钱嫂子来叫她去见夫人时，钱小寒已经是小花猫一样的脸庞了，衣裙上更是沾染了不少灰。
钱嫂子见她也还勤快，便也没说什么，只叫她打水洗了手和脸，拍打干净身上的灰尘后领着去了正屋。
一路上自然是分花拂柳，这好大一所宅院，冯小寒绕了几圈就被左一拐右一绕的弄晕了头，终于她们来到几间大房子前。
钱嫂子向门前的一个圆脸丫环问道：“秋菊，夫人可在房内？”被叫作秋菊的小丫环答道：“在，快传饭了，不过这会子还没上呢。”说罢，那眼睛瞟向跟在后面的冯小寒。
钱嫂子回身让她在门外等候，自己先进去了，隔了一小会儿，又挑了门帘，唤冯小寒进去。
房内有一种澹澹的香，冯小寒心里怀着忐忑，走到里面，就看见前面的榻上端坐着一位穿金戴银的妇人。
她不好仔细多看，瞟了一眼就垂下眼帘，两眼只看着面前那三步之内的地面，一动也不动。
这时就听见钱嫂子拽了她一下道：“见着夫人，还不快跪下！”
冯小寒听到连忙跟着跪下，不过上面那夫人脸色已经不好看起来。
“夫人，这就是少爷昨儿个带回来的冯小寒。小寒，快来见过夫人。”
冯小寒不敢再发呆，打叠精神应道：“我叫冯小寒，见过夫人。”
还没听到那夫人开口，但身边钱嫂子连忙提醒她道：“在这府里要自称‘奴婢’，不要什么‘我、我、我’的乱称呼。夫人，她刚来，还不懂规矩。”
那夫人缓缓端起茶碗问：“不懂规矩，以后还是要多学学，这府里要是都跟她一样，还有什么上下尊卑。你叫什么？”
听得这一通训斥，冯小寒脸上也有些抽搐，不过她还是按捺着性子回答道：“回夫人，冯小寒。”
“这名字是后来起的，还是生下就有的？”
“回夫人，小的是生下来爹爹给起的。”冯小寒垂着眼答了几句，想着自己年纪小，自称“小的”应该还好。
不过那夫人和钱嫂子听她回话也还规矩，倒是没纠结她没有自称“奴婢”。
“你爹爹呢？”
“父母生病没钱治，已亡故了。”冯小寒答道。
“你几岁？又是如何遇到少爷的？”
冯小寒答道：“回夫人，小的今年十三岁了，遇着少爷是因为逃难路上碰到了狼，少爷好心收留了我。”
那夫人听了“逃难”二字，抬眼又上下打量了下她，问道：“逃难？那就是讨饭过来的了，想必你这一路上是连讨带偷吧？”
听到这话，冯小寒心里就有些气了，自己虽然是讨过饭不假，但是要说偷东西，那还真没做过。
说什么偷？真侮辱人了。
冯小寒直起腰来，挺身跪着说：“夫人或许见到别的讨饭的是这样，但小的从小家教严，讨饭便是讨饭，宁可饿着，也不偷别人的东西。为了自己，偷了别人的也不心安。”
那夫人听得脸色有些微变，她身边的一个婆子呵斥道：“放肆，你还敢回嘴，夫人面前还有你什么辩驳的地方......”
话音未落，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她说自己没偷还是没道理了吗？难道要承认偷了才是正理？”原来是茅伟志带着夏侯琅走进屋里。
“少爷，这是咱们家夫人。”钱嫂子说着讨好地看着茅伟志，观察他脸色。
夫人？
他娘才是明媒正娶的茅夫人，这是个什么夫人？
“你是我爹从哪里纳来的‘夫人’？”他上前一步问道。
电光石火间，他倏然想起了一个人，那是尚在很小之时，于父母争执之时听到的人——王氏。
“王氏？”茅伟志试探着开口，那女人听到眉毛一扬，还未出声，茅伟志手里的扇子打开又合上。
他澹澹道，“原来真的是你。真是幸会幸会，你怎么跑我家来了？现在是该唤你作王姨娘了么？”
那王氏登时色变，重重哼了一声，旁边的婆子连忙上前行礼，答道：“少爷，现在夫人可是正房太太了，按规矩，你要称呼……”
王氏拦住那婆子，冷冷道：“算了，待他爹回来，让他亲口跟他说。”
茅伟志也不耐烦与王氏多啰嗦，朝带他进来的领路丫鬟问道：“我爹什么时候回来？”
那丫鬟福了一福，抬眼看了一眼王氏，旁边那婆子接口答道：“老爷和大少爷早上到茶田去了，等会吃中饭时就会回来……”
这话还未说完，茅伟志不禁冷笑一声。
大少爷……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家中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原来自己不在的这段时日里，父亲不仅续了弦，还把王氏扶了正。
家里更是多了个比自己还大的儿子来……
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