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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急件

七月三日下午,拉比斯港西北方的海面上。

“顺风”号的船长西蒙涅,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然后松一口气。

这位年过五十的诺瓦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竟会有一天,因为在海上遇到塞伦西亚舰队而庆幸。他之前很反感塞伦西亚人。

诺瓦的前代执政官,乔凡尼?米切罗一世,被政敌以武力推翻之后,便流亡到国外。后来他依靠塞伦西亚的支持,领着一队雇佣兵,杀回诺瓦并重掌大权,随后成为事实上的诺瓦公爵。

在他的引领下,诺瓦公国倒向了昔日的宿敌塞伦西亚,成为其附庸。今日,乔凡尼一世已经去世,其子乔凡尼二世继承了爵位。但诺瓦的境内的多数民众,仍然不愿接受塞伦西亚作为本国的宗主。西蒙涅便是其中之一。

但此刻,他却有充分的理由感到庆幸。出现在他望远镜视野里的,是一支庞大的塞伦西亚商船队。除了十数条运输的大帆船之外,更有二十条以上的桨帆船。

塞伦西亚人向来慎重,商船也配备了相当数量的武器。“顺风”号只要托庇于这支舰队,就算奥威兰的船舰还来纠缠,也不足为惧了。

西蒙涅立刻下令,让船员向舰队发出信号,自己则走到甲板下面,鼓励着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的桨手。

“顺风号”缓缓地驶入塞伦西亚的舰队当中,西蒙涅登上旗舰。他向商船队的几位主管,汇报了自己之前的遭遇。主管们稍加讨论,便决定调转船头,不再向东行进。他们的载货主要是几船军火,本来打算运到拉比斯港售卖。但现在的情况却变了,他们不能按原计划行事。

他们又挑出几条轻快的桨帆船,将那几条船上的货物,转移到其他船舰上。它们随后脱离船队,直奔最近的港口,将消息传给驻利贝拉的大使。

塞伦西亚驻利贝拉的使节,是该国情报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他有丰富的情报工作经验,手下也总有信使待命。他接到传来的急报,便命人日夜兼程,将它转送回首都。

派出的信使乘着快马,沿着大路飞驰。报告被送入元老院时,距拉比斯的突袭,仅过了八天。

7月13日傍晚,塞伦西亚军队营地。

奥雷里奥将任务完成的消息,向将军汇报过之后,便直奔瓦伦蒂诺值班的帐篷而去。他用药迷倒安雅之后,心里有几分愧疚。他来到帐外,刚要把帘子掀起,一阵马蹄声便传入耳中。他有些好奇就停在门外张望,见六人纵马在营中奔驰。看他们的模样,像是信使。

六匹马正从他的面前经过,扬起很大的尘土。他飞快地掀起帘子,一闪身就钻入了帐中。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有跑马的声音?”瓦伦蒂诺见友人钻入帐中,便开口问道,“不是说……营地里面不能骑马?”

奥雷里奥一回头,望向这位年轻的医生,见他还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手中捧着一本书在读。安雅则躺在一边的床铺上,仍昏睡不醒,女骑士歌洛莉娅坐在她旁边照料。

奥雷里奥答道:“是信使。”

“什么信使?”歌洛莉娅问道。

“大概从元老院来的,跑得很急。”

“很急?”瓦伦蒂诺说道,“那肯定是件麻烦事。”

“是啊!急报从来没有好事!”歌洛莉娅应和道,“我觉得,我们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奥雷里奥说道:“我也担心。”他说罢,叹了口气,心想:“该做的事,已做得差不多了。再在外面耽搁,只怕她……”他又向歌洛莉娅望了一眼。

瓦伦蒂诺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担心一时半刻回不去?我不担心这个……因为如果是让我们马上回去,才真的麻烦。”

“为什么?”歌洛莉娅不解。

瓦伦蒂诺答道,“你想啊,发生什么事,元老院才会把我们召回去?本土出了问题,而且是很重大的问题,才会召回在外国的军队,对吧?”见歌洛莉娅点头,他又继续说道:“我国会出什么问题?奥雷里奥,你来说一说。”

“说什么?”奥雷里奥一愣。他一直在沉思,那两人的对话,他半句也没有听进去。

瓦伦蒂诺叹了口气,自己答道:“我国不大可能发生农民叛乱,也不大可能有人想造反,和其他小国之间的争端,也不算什么大事。那么……”

“你不是想说魔族吧?”歌洛莉娅问道。

“只能希望不是魔族。”瓦伦蒂诺说完之后,又转向思绪重重的奥雷里奥。他在友人的肩上轻轻一拍,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既不想回去,也不想留在这。你……”

奥雷里奥打断道:“你不用继续说了。继续猜测毫无意义,想知道就去见将军吧。”他转过身正欲离开帐篷时,却听到微弱的呼唤声。

“奥雷里奥先生……我这是怎么了?”

他回过头,见原本昏睡的安雅,已经睁开了双眼,正望着自己。

他心中有些担忧:“明明他们两个离得更近,为什么先叫我?她不会已经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昏倒了?我得试探一下。”他转身往回走了两步,站到安雅的身边,轻声问道:“怎么样?你好点了?”

安雅笑着回应:“嗯,谢谢你把我送过来。”

奥雷里奥心想:“总感觉话里有话,明明不是我把她送来的。”他觉得她说到“送”的时候,似乎特别加重了语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害怕。如果理智地思考,其实她一个女祭司,无权无势的,就算知道了他的伎俩,又能把他怎么样?但他现在,似乎并没有那么理智。

“你应该谢她,是她送你来的,不是我。”奥雷里奥强作镇定,偏过头望着歌洛莉娅。他又望向安雅,轻声说道:“总之,我们要走了,还有事要见将军。你在这里休息。”

安雅渐渐恢复了力气,稍稍能坐起来一点。她微笑着点头,说道:“奥雷里奥先生,你真忙啊!请小心点吧,不要过分辛苦,别也突然累倒。”

“嗯,我会注意的。”奥雷里奥说着,掀开门帘,逃一般地躲到帐外。

他又往外走了几步,才觉得能松口气。他回头望向跟随在后的女骑士,说道:“你说她弄清楚了没有?总觉得她……想报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