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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拉比斯丘陵会战(二)

雷尼尔站在高处,手握一支望远镜,观察战场的形势。他远远地望见敌人左翼的重骑兵,列着锥形阵向己方冲来,数千匹战马跑过干燥的田野,激起大量的尘土。

他下达了接过指挥权以来的第一个命令:“炮兵,对准敌人的左翼开火。”他又回过头,向参谋询问道:“你说,我们的士兵能不能顶住?”

参谋望着他,轻轻地摇头,说道:“抱歉,大人,我说不好。”

雷尼尔眉头紧锁,脸色阴沉。有一点他再清楚不过:对付重骑兵最好的办法,就是也派出重骑兵相抗衡。但他手边根本没有可以调动的骑兵。、

奥威兰本就地处北方,缺少丰美的草场,马匹长得大多瘦小。异变之后,奥威兰的环境更加严酷。因为气候的恶化,全国上下都变得极为贫穷,无法承担进口马匹的高昂支出,马铠和骑士重甲,他们更负担不起。他们的军中仅有些轻骑兵,还被国王带走,去执行某个作战计划。

“国王陛下现在怎么样了?”他自言自语道。

“不知道。”参谋答道。

“我没问你!”雷尼尔的语气有些尖锐,“而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他初次指挥战役,正紧张地心跳加速。他不自觉地用暴躁的情绪,遮掩了紧张和不安。

他向参谋道歉之后,沉思了片刻,下达命令:“派第十八、十九和二十,三个营过去,支援右翼。”传令兵刚要离开,他又摇着头,修改自己的命令:“三个营不够,再加三个!派六个营过去。右翼后面的丘陵上,有我军半数的火炮,告诉士兵们,必须坚守住那里!”

“遵命。”

与此同时,奥威兰军队的右翼,已经要与敌人的重骑兵接触了。长矛手架起手中长约十七呎的长矛,火枪手则向冲来的骑兵开火。多匹军马中弹倒下,另有很多骑士坠马身亡,但其余的骑兵都毫不动摇地,直冲向敌阵。

这两千五百名重骑兵,以每秒七呎的速度,迅速冲向敌阵。奥威兰的火枪手,仅来得及射击两轮,便不得不躲到长矛手的背后。

骑兵指挥官沃格男爵,位置正处于锥形阵的最尖端。他非常清楚,冲锋时身处这个位置,生还的几率相当渺茫。但他与他胯下的坐骑,都没有丝毫的畏惧。他放声呐喊着,率先冲入敌阵。他的战马撞到一根架起的长矛上,这冲刺的力度实在太大,马铠和板甲都没能保护马匹和骑手。

长矛刺穿了马的胸膛之后,又将沃格男爵的躯体贯穿。这位男爵坠马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因为他的英勇并非徒劳。他手中的骑枪,正中一名长矛手的胸膛。巨大的冲击力,将受击的步兵,远远地推了出去。那长矛手向后倒去,压在后面几名战友身上时,已经断了气。他的胸膛被骑枪贯穿,淋漓的鲜血渗入泥土中。

沃格男爵用自己的生命,在敌人的阵线中打开了一个缺口。跟在他后面的骑兵,每个也都像他一般无所畏惧。他们钉进这个缺口,并用类似的方式,令这个缺口越扩越大。后续的骑兵越过同伴的尸体,蜂拥杀入敌阵。

重骑兵冲入阵中之后,便如同饿狼扑进了羊群。他们丢掉折断的骑枪,又抽出长剑或是钉锤,在阵中肆意收割着。一名奥威兰军官,刚喊了句“坚守阵地”,脑袋便被长剑割去。另一名火枪手,抽出腰间的佩剑,还没来及挥动一下,便被军马撞翻在地。

混乱逐渐扩大,奥威兰人的整个右翼,都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们只有些步兵,面对装备精良的骑士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死于肉搏和践踏的奥威兰士兵,已经数不胜数。但这些顽强的战士,半点也不愿意退缩。

冲入阵中的卡塔利斯骑手,放倒了几个奥威兰人,但很快又有更多人聚拢上来。偶尔有几名骑兵坠马,转瞬就会被一大群奥威兰步兵围攻至死。这些骑兵对敌人的意志感到震惊。他们损失逐渐增大,决定暂且撤出敌阵,退回去筹备下一次冲锋。

损失惨重的奥威兰士兵,终于逼退敌人,顽强地守卫了炮兵阵地。他们举起武器欢呼着,随后将阵亡和重伤的战友抬走,和从中军赶来支援的士兵,一同在原地重新布阵。

骑着纯黑色战马的迪利特克公爵,也密切注视着战局的变化。他眼见敌军右翼损失惨重,心中一阵阵得意。他突然笑了起来,就好像已经胜券在握。

就在这时,布置在右翼的雇佣兵,已经沉不出气了。他们以为己方稳占上风,便在未得到总帅许可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开始进军。这些雇佣兵的队伍里,也有大量的重骑兵,他们相信自己也一样可以,将敌人的侧翼撕裂。

这些佣兵个个装备精良,且大多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十分精通作战的技巧。但他们唯一的缺陷,便是纪律性极差。他们喜欢在占据下风时第一个投降,也喜欢在占据优势时私自行动——这时他们渴望着更多的战果,以及更多的战利品。

迪利特克公爵听到佣兵擅作决定的报告,一时有些不满,但他很快就不再恼怒了。他之前交给佣兵的任务相对轻松,他们只担负着掩护中军右侧的任务。现在雇佣兵贸然推进,确实会使他的右翼缺乏保护,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奥威兰的全军都被压制了,哪有余力从侧翼迂回?

公爵这么想着,抬高声音下达了命令:“中军听令!前进!为鲁迪报仇!”卡塔利斯的中路军,在得到进军的命令后,列成整齐的方阵。他们在炮火的掩护之下,缓慢地开始了推进。

他们方阵的中部,横竖各有十五列,主要为长枪兵和长戟兵,同时也混合着有少量持短兵器的轻装步兵。两边则是弩手或火枪手之类的射手。方阵的中部,有一名佩着腰鼓的鼓手,他的鼓点便是方阵整齐地推进的保障——他每分钟敲鼓约七十二下。

望见敌人开始进军,雷尼尔下达了相同的命令:“全军,冲啊!”奥威兰的中军也向敌方靠拢过去。他们列着类似的方阵,同样在火炮的支持下,以相近的速度前进。

更加血腥的战斗,就快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