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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自欺

利贝拉人慌不择路,为了避开大火,直冲进塞伦西亚人的埋伏圈。

奥雷里奥当即下达命令:“开火!不要留情面!”

他的话音落下,上千支火枪同时击发,声音叠加在一起,简直震耳欲聋。大量的铅弹从四面八方射向埋伏圈中的利贝拉人。利贝拉人成片地倒下,毫无反抗地被人宰割。

奥雷里奥念起咒语,连将五轮“爆裂火焰”掷到街道上。最后几名敌人也在法术的威力之下,被烈火焚烧殆尽。

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利贝拉人减员近千。余下的少数士兵,为了躲避敌人的射击,又跳进了河水里。

这一天天气极为寒冷,河水几乎随时会结冰。在这样寒冷的水里,这些士兵的热量,正在迅速地流失。他们在河里拼命的挣扎,但这只会令他们更快地冻僵。十分钟之后,便再没有士兵幸存。

突然之间,属下的士兵损失将尽。利贝拉的统帅身边,只剩下十几名贴身的随从和近卫,他甚至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这就是真实的,火焰在他手上留下的灼伤,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我没有料到!”他确实经验丰富,只是不幸碰上了一个狠辣、果断又狡猾的男人。

他只觉得沮丧,甚至想抽出随从的佩剑,割断自己的喉管。但他又权衡之后。,最终决定投降。

奥雷里奥远远望见举着白旗的利贝拉人,不经意间就露出了微笑。他轻咳一声,迅速敛起笑容,将望远镜递给歌洛莉娅。她看过之后爽快地大笑,嘲讽般说道:“太好笑了!你看他们这副狼狈的样子!啊,这是我今年最高兴的一回!”

利贝拉的指挥官,远远地望见奥雷里奥,眼睛瞪得像牛一样。他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竟输给一个还不到留胡子的年纪的青年人。

他只能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对方身边那个随从,也就是吉夫?博纳,才是真正的指挥官。而那个黑袍的青年,只是贵族家的少爷,跑出来混些资历。如果不这么想,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惨败。

奥雷里奥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命令属下的士兵把他们绑好,然后便向港口方向移动。他正要将所有俘虏押上船的时候,又产生某种想法。他转向博纳,说道:“把随从都放了。”

歌洛莉娅听了他的命令,只觉得十分诧异,问道:“好不容易抓来的,为什么要放了?”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突袭海德,不是为了攻下这城市”奥雷里奥解释道,“我们是来为拉比斯解围的。我们闹得太大,结果把敌人一网打尽了。”

“一网打尽有什么不好?”

他凑到歌洛莉娅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这下就没人报信了?我们得放几条鱼回去。”

“原来是这样。”歌洛莉娅笑道,“你想得是很深远,只不过……你也可以把他们押到拉比斯,然后再让攻城的利贝拉人看看吧?”

奥雷里奥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提高了声音喊道:“博纳!快回来!命令取消。”他停顿片刻,苦笑着说道:“老毛病又犯了,因为想得太多,结果多此一举。”

歌洛莉娅又是一笑,然后拽着脸皮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几岁了。”奥雷里奥说着,偏过头去。

“不说这个了!人就是会犯错误的,哪有谁是完美的?也不知道拉比斯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希望我们回去时,不会遇到什么惊喜。”歌洛莉娅说着,便随他登船。

之后,维托里奥下令起航,船队便缓缓地驶出海德港。

他们起航不久,风向就有所变化,由北风转为西风,然后不久变作西南风。吞没了海德城南半部的大火,开始转而向北蔓延。这时天已经开始黑了,可大火却将城里照得像白天一样明亮。

奥雷里奥站在甲板上,望向船后的海德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闹得太大了。”

“怎么,你后悔了?”歌洛莉娅问道。

“没有。”奥雷里奥说道,“只是烧毁平民的财产,在战争中已经算是善良的行为。”

歌洛莉娅偏过头,望着他的脸,凝视了许久才开口:“真的,你总是很神秘。我们已经认识四个多月了,一起出生入死过这么多次,可我……我也说不好,你现在在说实话还是假话。”

“真话假话,有什么所谓吗?”

“有。”歌洛莉娅答道,“我听人说过,人时常被负罪感击垮。”

“会吗?”

“会的。有的人虽然做了某件事,或是做出某种决定,但他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对的。”歌洛莉娅答道。

“那他何必这么做?”

“这话可真不像你能问出来的。”歌洛莉娅笑着说道。她立刻又摇了摇头,纠正道:“不对,这可真像你问出来的。看来你从来没有后悔过?”

奥雷里奥点头,说道:“不知道。假设这个前提成立,否定自己之前的作为,于是……会怎么样?”

“他就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合理性了。”

“这个我也知道。”奥雷里奥说道,“要么就是归罪于别人,说是某个人逼迫自己的;要么就是淡化处理。‘我虽然烧了他们的房子,但至少没宰了他们。’就像我刚才一样。”

歌洛莉娅向他望了一眼,然后掩着嘴笑笑,说道:“你这样自嘲,真的好吗!”

“别人笑我,我都不会介意,更不会介意自己了。”

“不过……你真这么想?你打算淡化自己的……行为?”歌洛莉娅又问道,“这样其实骗过不过自己的。”

奥雷里奥摇了摇头,说道:“想骗人先要骗过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骗过自己?”

“我没说在这件事上,我骗了自己。”

歌洛莉娅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道:“嗯……但愿你是真的坦然。其实,我不反感那种理智到冷冰冰,而且还非常功利的‘坏人’。大概是我在骑士团里长大,周围没有这样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