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肥皂问道，“你是指什么？”
奥雷里奥不急着回答，先勉强地坐起身来，靠臀部和双腿在地上挪动，背倚在楼梯的栏杆上。他受到魔法能量的冲击，浑身上下仍然没什么力气。见肥皂也挪动过来，与他并排坐着，他才解释道：“水晶。我早就知道，这里面有那种东西，否则怎么给闭门的魔法供能？只是没有想到，数量会如此巨大，竟然满满一箱。”
“你好像说过，那东西很贵。”肥皂说道，“一块就要……多少钱来着？”
“品质最好、最纯净、保存最妥当的，往往特别昂贵，一颗就要数十塞林，但通常不需要那种等级的。这些应该是品质一般、颗粒较小的那种。但数量如此巨大，即使是质量最劣等的，这么一箱的总价值也在数万塞林。”
“数万塞林？这是多大的一笔钱，我已经……没概念了。”肥皂一惊。
奥雷里奥答道：“塞伦西亚城中的居民，一般的家庭，一对夫妻带四五个孩子，一年的花销也不过四五十塞林。如果是居住在小城市的，只需要大约一半，如果住在农村，一年十五塞林就能过得舒适。”
“就算按你发给我的工资，我这一辈子也……只能赚到零头吗？”
“恐怕是的。”奥雷里奥说道，“这是一笔巨款。”
“你的朋友也是贵族吧？我听见过，别人提起他时，叫他什么‘爵士’。”
“他现在是。”奥雷里奥说道。
肥皂一愣，心想：“现在是？以前不是？还是以后就不是了？对，他想要造反，失败了之后必然被剥夺贵族头衔。”她想到这里，便没有再深究对方的意思，只是问道：“不过，就算是贵族，就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钱不是问题。显然，有些富有的人在幕后支持他。”
“那些老头？”
“长老派的人，少说也有数千万的资产。”奥雷里奥说道，“如果真有什么远大的计划，拿出几万塞林支持他并不困难。真正的问题在于……那一箱水晶。为魔法供能的水晶是被严格管控的，因为对魔法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得到一份卷轴，还有容量合适的水晶，就能够施放相应的魔法，可以杀伤别人。魔法伤人并非无迹可寻，但是这和火器一样，一旦在社会上流行，秩序就濒临崩溃了。”
“总之，没有点门路，拿不到这么多？”
奥雷里奥摇头：“不，管理还更严格。如果我想要购进价值几百塞林的晶体，尚需要先向学院的负责人汇报——如果是学生，那还有向导师申请的一步。负责人汇总一周的申请，再上报到元老院，有专门的小组，负责对申请进行评估。数额稍大的，都有被拒绝的风险。如果不是学院中人，那很抱歉，绝对没有任何机会。”
“也就是说，有门路的人，也只能拿到一点点；没有门路的人，连个渣都拿不到。这是种有钱也买不着的东西啊。那……要是走私了这么多进来，走私犯会怎么样？”
奥雷里奥说道：“塞伦西亚没有比死更严重的刑罚，所以走私一整箱，和走私一小盒，结果也差不太多。实际上，想要走私一整箱晶体，不论走私到哪里，难度差异都并不大。能凑齐这个数量的人，不知有多大的能耐，不论想把它们送去哪里，想必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你的朋友……到底谁在背后支持他？”肥皂问道，“他弄这么多水晶来，又有什么用？”
奥雷里奥只是摇头，尽管他大概知道，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他想要纠集的，是这样的一只队伍？”他心想，“恐怕到时候，最精锐的部队，遇到他牵头的叛军，都只能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这么执着，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你想到了什么。”肥皂又问，“但你不想和我说，那无所谓。反正这是你的国家，有什么事情，你自己想好了就行。”
奥雷里奥点头，说道：“我必须毁了他的库存，否则……这个国家就将面临灭顶之灾。恐怕，就连支持他的人，也想不到他有这么疯狂。我之前担心他被人利用，可能完全是多余的，恐怕是他利用了长老派的老头们。”
“你打算怎么毁了它们？”肥皂问道，“我们都没法凑上去，我一到那个箱子旁边，就会头疼、想吐，你好像比我还厉害。”
“老办法。”奥雷里奥说着，对着那房门一指。“帮我，打开它。”
肥皂一点头，小心翼翼地起身上前。她手刚搭上门把，魔法能量的冲击，就又深入她的脑髓，她咬牙撑持才未昏厥。门刚一敞开，充盈的魔法能量猛地冲出来。她又感到一股无形之力扑面而来，将她撞翻在地，直飞向奥雷里奥的身旁。她后背撞在栏杆上，将那年久失修的栏杆撞断，摔落到楼梯上，又将楼梯上的木板砸碎了数片。
奥雷里奥听见肥皂坠下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但他没有余力去关心。他或许已经自身难保，自正前方奔涌而来的魔力，几乎快要令他窒息。他默念着咒语，但施法却并不顺利。他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没有心思去猜测和探究，因为他再耽误几秒的时间，或许就会溺毙在魔力当中。“还差一点，挺住。”他想着，终于令一颗照明的光球浮在掌上。他奋力将光球掷出，同时身体向旁一滚，便从肥皂撞破栏杆处落下去。
他正落在肥皂身边，又砸断了另外几块木板。他浑身剧痛，悄悄地活动过关节，估计并无未伤及骨骼，才笑着对躺在旁边的肥皂说道：“辛苦了。”
“我不怕辛苦，但怕死。”肥皂说道，“我的腰好疼啊。”她也笑了起来，说道：“毁了几万塞林的东西，我觉得我们会遭报应的。”
“毁了那些东西，和烧毁一堆落叶，又有什么差别？那些东西的价值，全都是人类赋予的。”
“和黄金一样？”
“当然。”
“那好，记得多给我些人类赋予了价值的东西。”肥皂笑道。她话音刚落，整栋建筑突然开始震颤，随即“喀啦”的声音此起彼伏，只在数秒之内，木屋便被瓦解，随即化作一摊废墟。奥雷里奥与肥皂两人，均被埋在断裂的木板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