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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是妖怪哦

这是开始工作的第三天,常笑蹬着他的自行车早早赶到。

他支好车子,推开门进来,“老板我来了。”

溯源当铺内没有一丁点动静,安静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回应,常笑叹口气,上班第三天了,他还是没法适应这种安静和……老板神奇的心宽。

明明是家当铺,却根本不锁门。

屋子里暗沉沉的,老旧的房子经过雨季有一股沉积的霉味,常笑把一楼所有窗户打开通风,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他坐在一楼桌前吃打包带来的小笼包,往楼梯望望,怀疑他那美得超尘脱凡的老板还没起床。

“咦?”常笑吃完包子团着塑料袋,走到墙角扔垃圾,发现垃圾桶内竟干干净净的。他昨天扔进去的外卖盒子和袋子,全都不见了。

难道老板昨天晚上打扫卫生了?

常笑怀疑。

他坐回桌边,再次惊诧,刚刚掉到桌上的肉渣也不见了?

被风吹走了?

常笑挠挠头,拿起一块儿抹布清洗干净,把木桌子擦了一遍,正在擦桌子时,好像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叹气。

常笑左看右看,房间内除了他并没有人,什么情况?

“请问……”

常笑正疑惑,被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一惊。转过头,看到门口方向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瘦瘦弱弱异常憔悴不安。

“你好。”常笑放下抹布,怀疑这个身上只有牛仔裤有口袋,手上拿着手机其他什么都没带的人,能典当什么?

“这是当铺?”青年带着迟疑的声音问。

“是呀,你要典当什么东西吗?”常笑问。

“啊,不不,我没什么要典当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走这儿来了,我可能走错了。”青年囧,疑惑自己买个早餐,怎么就溜达到这条街上来了。

“你没走错。”清冽的声音传来。

常笑扭头,不知何时他的老板已经站在了楼梯尽头,青年和常笑一起望着沐浴在晨光中神秘感逼人的时初,“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进来吧。”

常笑和青年面面相觑。

青年懵逼,现在当铺老板穿衣风格都这么复古吗?

常笑也懵逼,老板感兴趣的是什么,难道想忽悠人家当掉手上那款新上市的手机?

此时常笑是根本不相信老板之前鬼扯的“记忆”,记忆怎么典当?但为了对得起那两万块的工资,常笑不信也会乖乖憋着,毕恭毕敬的伺候老板。

入职三天,终于有了表现机会,常笑兴高采烈地做着伙计该干的工作——端茶倒水。他端着茶水准备上楼,突然看到水槽旁有块抹布,那不是被他拿到桌上了吗?什么时候放回去的!

常笑手有些发抖,后知后觉想起这三天类似的事好像发生过很多次——吃了一半扔在桌上的快餐盒突然进了垃圾桶、放在水槽的茶杯突然洗干净放回了橱柜、洒在地上的水过快地干掉……

常笑哆哆嗦嗦地端着茶往楼上跑,此刻他感到一楼泛起一股令他窒息的阴冷之气。

“老、老板!”常笑声音劈了,冲上楼去,会客厅内,刚刚还好好的男青年红肿着双眼望向他。常笑声音憋回了喉咙里。

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我没想到她会想不开,”男青年并没有被常笑吸引走注意力,扭头继续向时初诉说,脊背弯曲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痛苦,“大家都说不是我的错,但我……我忘不了……如果我们不认识就好了……”

最后一句宛如呓语。

常笑把热茶放到他手边,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忘记就会轻松了。”时初说。

“忘记?”

“把你刚刚所说全都当给我,”时初蛊惑道,“你将忘记关于他的一切,就等于,你们从不认识。”

青年怔怔地看他。

时初把一份协议推到青年面前,常笑偷瞄,看见抬头是“溯源契约书”,上面写着一些条款,常笑匆匆一眼看到第一行写着:“人的一生只能典当一次。”

时初把小小的云纹熏香铜炉放在桌面中间,问道:“如果你愿意把记忆当给我,就在契约书上签名字。”

青年低头盯着桌上那不足手掌大的古朴铜炉,仔细看契约书上一行行文字,脑海中闪过轻声的呢喃“忘掉吧、忘掉吧”,青年吞吞口水,捏着那薄薄的纸,头也不抬,“当掉,还能赎回吗?”

“当然,不过赎价是有代价的。”

青年将视线挪至契约书上赎回的几项:

记忆可赎回;

赎回记忆只有一次机会,失败(包括产生偏差)则不能拿回记忆,且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赎回记忆需要疼痛3倍于分娩的疼痛将记忆重新经历一遍;

……

“我当。”青年下定决心,握笔在契约书上签下名字。

“如你所愿。”时初勾起嘴角。

房间内突然变得非常寂静,常笑感到自己眨眼都比平时缓慢了许多,似乎,这个房间内时间被拉长了,他看到有灰白色的雾气从青年身上剥离,飘向了桌上的云纹铜炉,铜炉上繁复的云纹涌动起来……

“守着沙漏。”时初的声音如呓语,常笑只听见一声模模糊糊如咒语的呢喃,“源可追溯,时过不逆”,怀中蓦然落入一个沙漏。

他歪头看着沙漏,不知要如何。

可再朝时初看去,他已靠在椅背上闭目不语,像入定一般。那客人也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双眼没了焦距。

常笑吞吞口水,小心地捧着沙漏,怀疑自己不小心入了幻觉。

片刻后,“咔”的一声,像响在鼓膜上,常笑一哆嗦,一切都正常了,杯中的茶水还泛着热气,桌上的铜炉纹丝不动,刚刚一切像他眨眼瞬间的错觉一般。

常笑揉揉眼睛,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低头看沙漏,沙子不知何时已经漏过小半。

时初和青年都已清醒,时初起身,从身后木柜中取出五万放到青年面前。

常笑瞪圆了眼。

“这?”青年也惊呆了。

“与死亡有关的记忆比较值钱。”时初说。

“死亡?”青年茫然,望向常笑。

常笑猛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记得了?他真不记得了?

时初收走了铜炉,一挥袖子,“伙计,送客。”

常笑怀着满腹疑问送青年下楼,见他愣愣地抓着钱不知今夕何夕,好心提醒道,“财不外露,把钱装好吧。”

青年“哦”了一声,捧着钱无助地望着常笑。

常笑问:“你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青年神色迷惑。

常笑三观剧震,槽多无口,啧一声,满屋子找到一个黑色垃圾袋递给他,“快装好吧。”

青年拎着垃圾袋跨出当铺,走着走着突然一顿,疑惑地自言自语,“我不是要买早餐吗,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他转过头往回走,经过常笑,视线像看陌生人一样瞟过去毫不停留,径直往凤鸣街去了。

常笑惊呆,心想哪有刚刚拿了钱就装不认识的?

常笑腹诽着人心不古返回店内,想问问时初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转身看见干干净净的桌子,想起那块肆意挪动的抹布,满心卧槽奔上楼,“老板,咱们换个办公地址吧!楼下闹鬼!”

“闹鬼?”

“是呀!桌上的抹布自动跑到了水槽边,垃圾桶里的垃圾没人扔就不见了!还有……”

时初神秘地笑笑,扭头瞅着哆嗦的常笑问,“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鬼?”

常笑:“……”

时初笑。

常笑推开他,尖叫一声窜到窗边,手撑着窗框,一副想跳窗又不敢的样子,“青天白日的,你不不要吓我!你有影子的!鬼怎么有影子!”

时初走近他,冲他笑笑, “我不是鬼。”

常笑松口气。

时初向他摆摆手,示意他靠近,常笑把耳朵凑过去,只听时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我是妖怪。”

“……?!”

他温热的气息喷到常笑耳边,常笑却被他吓得人都麻了。

突然时初张开手臂,周身的黑衣无风自动,像黑雾一样飘起来,他张开嘴巴,露出猩红的嘴巴,声音虚幻缥缈直冲常笑的大脑,“常笑……”

常笑全身都凉了,心一横眼一闭,忽然听到楼下传来中气十足的吼声喊“老爹!”

常笑脑门挨了重重一个弹指,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呦乱叫,时初撂下袖子,玩够了,“把茶收了。”

常笑睁开眼睛,时初黑漆漆的身影已经出门了,他一阵腿软,随即腿上感到一阵凉风,低头一看,风扇不知何时开了,正呜呜吹风。

常笑:“……”

他蹲到地上把藏在地毯缝隙的风扇开关闭上、打开、闭上、打开再关上,愤愤然把风扇扭了个方向让它面壁思过,可去他的是个妖怪吧,哪个妖怪装B靠风扇的!

“老爹!”楼下又一阵聒噪,“好好的小卖部不开怎么改当铺了?”

时初站在常笑看不到的地方看他拿风扇出气,恶趣味得到极大满足,下楼去应付找上门来的麻烦。

“麻烦”二十多岁,长得高大劲瘦,穿着一件破破烂烂脏兮兮的风衣,翘着二郎腿十分大爷的坐在一楼木椅上,蓬头垢面,发型充分展现着风吹成啥样就啥样的洒脱不羁。脚边扔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迷彩布包,农民工搬家运货用的款式,结实耐用,鼓鼓囊囊地看不出里面装了什么。

全部家当看上去,能博得好感的就只有那双大而亮的眼睛,浓眉大眼,光彩熠熠,虽沐浴过风尘,还保有招人亲近的天真。

“老——”

他不耐烦的叫喊,“爹”字在看到楼梯上翩然出现的时初时,卡住了。就外貌而言,青年长相的时初,生不出这么大的崽来。

“麻烦”看到时初瞬间,充满了警惕。

“你谁呀?!”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

时初手上把玩铜炉,不急不慌从楼上走下来,戏谑道,“我应该不是你爸爸。”

“麻烦”涨红了脸。但后来相处久了,时初就知道,以这厮脸皮之厚,占别人便宜眼都不会眨一下,被人占便宜哪可能会脸红呢?时初识人有道,一眼就看出这不可能是什么纯情少年,虽不知道他脸红个什么,呵,反正八成不是个好鸟。

很久很久之后,恍然回首,时初才察觉孽缘的.asxs.原来这么早,而初遇时的脸红,便成了他消遣无聊时光的会心一笑。

此刻的“麻烦”尚不知未来的际遇,放下了警惕,扭扭捏捏地问:“我爸呢?”

他眼睛追着时初转,满脑子暗搓搓地遗憾,“长这样怎么是个男的?”

“你管我要爸爸?”时初歪头看他,眼里充满真诚,没有一点嘲讽。

麻烦摸摸鼻子,后悔自己问了个蠢问题,“这我家。”

“这是我家。”时初答。

“麻烦”退出门,绕着门走了一整圈,重新返回,除了那个招牌不一样,哪他都熟,“我家,我住了十多年怎么可能看错,我说你到底是谁啊,在我家干嘛?”

“现在这是我家。”时初坐在桌边放下铜炉,从长袖子里抽出一份房产交易合同递给他,随即托腮悠悠望着他。

甲方:李铁

乙方:时初

交易金额:60万

签订时间,一个月前。

“麻烦”捏紧手里的合同,宛若遭受背叛,“李铁他人呢?”没继承到家产,称呼都不孝顺了。

时初找来一根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一个地址递给他,“他现在住这里。”

李一把纸转正低头细看,只见上面写着——沐霞山公墓8号苑李铁先生墓。

李一扔了纸条一把揪住时初领子,“放屁!你才死了爹!”

常笑刚下楼,就看到他瘦削的老板被一个体型高大的叫花子拎着领子提溜起来,常笑脚下一顿,

心想这不是来了个疯子吧?

社会教过我们,打得过的一定要见义勇为,打不过的要量力而行,但想起那两万块工资,常笑心中涨起无尽的勇气。

“你、你、你干什么!放手!” 常笑窜了上去,被麻烦一手随意一摆,推出去两米多远,直撞到墙壁上。常笑捂着腰觉悟了,遇到这种一看就知道打不过的,就应该智取——

10分钟后,警察和看热闹的邻居包围了当铺。

“你爸死的时候你死哪儿去了?”

“你爸等了你小子多少年,你联系过家里吗?”

“你爸和我们当你早死外面了呢!”

“还是人家小时帮忙安葬的你爸!”

“那么贵的墓地?说什么呢你个不孝子,那墓地是你爸自己挑的。为什么?不是你小子让你爸当没生过儿子吗?他留着那钱干什么?”

“说来那个墓,不止60万吧?”

“葬礼费也是人家小时出的。”

“阿一,你说说是还不是个儿子了?”

“那么大个小伙子干的都是什么糊涂事!人死了想起来回来要遗产了?”

群众报以这时候才妄图认祖归宗索要遗产的混账小子强烈的谴责。

李一头皮发麻,满脑子乱糟糟的,叼着半截烟蹲在地上被街坊邻居围成个圈,垂头丧气面对千夫所指。

“我怎么知道那么健壮的老头子说死就死?”

李一小声碎碎念。

他梗着脖子眯着眼望向坐在一旁压惊的时初,他好好的家,被这个人抢了。现在他在挨骂,这个人却被冠以善人、好人的名义享受街坊邻居的安慰。

时初注意到李一在看他,悠悠望去,李一眉毛一挑,挑衅回瞪,却见人家整整齐齐的一套行头,领子都被他扯皱了,上面印着他脏爪子抓的指痕,粘在纯黑色衣服上,比粘在白色衣服上还显脏,顿时有点心虚,啧,他不擅长对付这种坏在馅里的款。

只见刚刚还好好的时初双眼一垂,轻轻一叹,疲惫地回过头,虚弱地对警察说,“都是误会,我没事,大伙散了吧。”

那副“我委屈我不说”的大度顿时让大伙对他更加称赞不绝,把李一衬得更不是个东西。

把人都送出门,善人时初脸色垮下来,一把拉住叼着烟悻悻往外走的李一,笑眯眯地说,“李先生不急。常笑,关门。”

李一没成想这人还会叫住他,挑眉一瞥,和时初眼神在空中交锋,时初不避不退,好整以暇眯眼向他笑,李一暗啧一声,心说人刚走完你就不装了?

时初捏着他衣角把人压回屋里按到了椅子上,掏出手绢擦擦手,活像刚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一脑门上青筋直蹦,他重新翘起二郎腿,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往椅子上一瘫,摸出打火机重新点了一根烟,抽着烟抖着腿,混不吝道:“哈,反正我无家可归了,不走就不走,说吧,想干嘛?”

时初一圈又一圈的绕着李一转,不怀好意的眼睛上上下下的瞄,他弯腰凑到李一旁,在李一头边嗅来嗅去,气息喷到李一右边的耳朵上,李一右耳顿时像飞进了小虫子,在里面转了向迷迷瞪瞪地绕圈,刺激他从耳朵到全身都发痒,飘着的烟雾猛地一抖,烟灰落了李一一胸口。

李一毛了,他一转头看到时初白皙的肉从他扯乱的领子里透出来,他拍着胸口上的烟灰红着耳朵色厉内荏,“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人挨人授受不亲懂不懂,你到底想干嘛?”

时初直起腰睨他,这个家伙身上有微弱的灵气,不知是修为太低,还是太高压住了,但无论怎么样,是个麻烦。

但没准也是个乐趣。

时初自认为已经过了怕麻烦的年纪,尤其是麻烦之下,李一身上有浓郁的故事香气,送上门来的美味还想跑吗?

他露出心悦的笑容来,拍拍椅子扶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不干嘛,想和你算笔账而已。坐这儿等着。”

时初从楼上找来了账本,他把账本摊开,让三人都能看到,上面接连的几页记着与李铁相关的每一笔开销,从以万为单位的买房子、遗产、医药费,到以角为单位的,譬如李铁跟他借钱买了几瓶啤酒,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一:“……”

常笑:“……”

“我们来算账吧。”时初不知从哪翻出了一个小巧的白玉算盘。

常笑叹为观止,小声嘀咕道,“人不可貌相,我怎么就以为老板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富二代呢?”

三个人一起算账,只见时初手指如飞,衣摆飘浮,神情陶醉,静音看会误以为是哪个大师在拨弦弹琴,开了音效却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算盘珠噼里啪啦,两人看呆。

时初算完,常笑和李一才用手机计算器按了一半。

核算无误,常笑宣布,“李铁先生继承人李一先生子承父债,总计欠时初先生233333.33元。”

李一扔了账单,开始坐在椅子上死不要脸地耍赖,“你还是当我已经死了吧。”

“人命多可贵呀怎么能咒自己呢,常笑,还是再报一次警吧。”

“好嘞。”常笑重新掏出手机,在拨号界面按了110,只待时初一声令下,马上就寻求正义伸冤。

“等等等……”李一手指敏捷随意地一扫,点到常笑手腕,常笑吃痛“哎呦”一声松开手,手机一个旋转跳跃落到了李一手中。

他迅捷地消了待播号码,指尖转篮球似的转着常笑的手机,嬉皮笑脸道,“万事以和为贵,怎么动不动就想打扰人民公仆呢,再说他们来也不管用啊。”

他混不吝的拍拍胸脯,飞出一层的黑灰,“你们看我这样,像是有二十多万的人吗?”

“有呀。”时初笑,他站起来凑到李一面前,也不嫌脏,伸手挑起李一下巴,专注地盯着李一,压低声音开始蛊惑,“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愿意的话,可以拿来抵债。”

那眼神让被盯着的人误以为他对他是最重要的人。

要不是定性好,差点都要信了!呵,调戏调到大爷头上了,我倒要看看你是个什么妖精,李一心里冷哼,“噌”一下站起来,隔着袖子抓住时初右手用力地捏着,靠近时初压着嗓子暧昧又流氓地开口,“哥哥我卖艺不卖身,还有你到底是男的女的?你要是个女的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时初扯扯衣领,扯出一个比刚刚更大的口子,露出比白玉算盘还白皙温润的大片肌肤,“你刚刚不是看到了吗?”

雪白的肌肤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在漆黑的袍子下收窄隐没,时隐时现,竟是说不出的旖旎。李一大而亮的眼睛瞪圆了,没想到耍不要脸竟然遇到了对手,一边干咳一声赶忙放开他,躲过时初戏谑的眼神故作镇定道“什么值钱玩意我怎么不知道?我这可是穷的话费都交不起了,不瞒你说,我回老家都是逃票蹭车回来的,现在我爹没了,房子也没了,我就更一无所有了。拜你所赐,我爹还选了个超豪华公墓,我一分钱遗产都没捞着不说还替他背了一屁股债。话说不对吧,我给你理一理啊,要不是你非买这房子,我爹就没钱,没钱就不会买那么贵的墓,他不买那么贵的墓,遗产还能剩点,起码房子还是我的。你说,这债,怨谁?”

他双手一拍,顿觉自己才是受了莫大委屈,都是时初害得他家破人亡,他越想越有道理,无赖式地开始干嚎起来,“我命苦啊!你说我往后可怎么生活?”

常笑听得叹为观止,什么流氓逻辑,“要不要脸了?”

“你这不是店吗,当铺?你缺不缺保镖?不然我给你打工吧。”李一无视常笑讥讽,给自己找到了出路,眼睛一亮,“你们包吃住吗,薪资待遇怎么样?”

“好呀,”时初笑道,“我雇你当保镖,一个月一千五,工资先抵债,债务利息每个月0.5%。”

“那我还能剩钱吗?”李一愤怒的按着手机计算器。

“你想赖账?”时初问。

“赖!”李一抖着账本,看到后面动辄上万的生意,状似不经意地问,“这些都是什么,刘京萍,当,2万,刘瑞,当,完成心愿,胡绛升,当,10万?你这铺子也没看到什么值钱东西呀。”

“你要当吗?”时初拎走账本,朝李一微微一笑,“你身上带的,值一百万。”

“肾也卖不了这个价吧?”李一鼻孔哼一声,以示嘲讽,“你想要我什么?心肝肾脾胃?”

“我要你一肚子下水做什么,炖来吃吗?我要……”时初挥挥手,李一凑他耳边,呼出一口气,李一感觉痒痒的,只听时初轻声说,“你脑子……”

李一笑笑,身上肌肉在瞬间绷紧,手搭在常笑肩上,把他往身后拉,“老板的口味有点重啊。”

常笑:“???”

时初挑眉,“……里的故事。”

李一肌肉慢慢松弛下来,和时初对视而笑,谁先眨眼谁就输了似的。

常笑左看右看搞不懂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想插嘴却发现根本插不进去,这俩人瞪来瞪去谁都没看到他这么大个活人,常笑一阵心酸,压住对价值一百万故事的好奇,满肚子腹诽:“上次明明说当的是记忆来着,果然都是随口瞎掰的。”

“我爱听故事,尤其是真人真事。你瞎编也行,能唬住我的,都算。”时初重新往椅子上一靠,捧起茶嗅嗅却不喝,认真地盯着李一,“当给我吧。”

李一意义不明的“哦”一声,“我考虑考虑。先应聘个保镖吧,管食宿吗?”

时初眨了眨眼睛,兴趣顿失,拎着账本上楼,“食宿自理,有什么问题问伙计。”

李一和常笑对望一眼,李一嘿嘿笑着,自来熟的把胳膊往常笑肩膀上一搭,硬拽着把他拖出门外,“哥们儿,同僚一场,请我吃个饭吧?”

“谁跟你哥们,谁是你同僚啊!”常笑莫名有些讨厌这人,推开他嫌弃道:“你几天没洗澡了,臭死了!”刚刚老板竟然在他旁边嗅了半天竟然没吐!别人沉迷香水,他们老板沉迷头油吗?

李一自己闻闻,对自己一身腌臜毫不介意,“我上周才洗了啊。”

“上周?”常笑刚想嘲讽,想起今天才周一,又皱皱眉吐槽,“那你是掉粪坑了吗?”

李一竟然点头,“差不多吧,上份儿工作那环境,啧,不好形容。”

常笑顿时对他充满同情,“你去洗澡,就你这样去哪个餐馆人家也不卖给你。我买饭,当,庆祝你入职。”

李一大力揉常笑脑袋, “眼镜,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别摸我头!”常笑不爽。

李一把他按到房子对面路边台阶上,两人并排坐下,“跟你打听下,你来这儿上班多久了?”

“三天啊,你不是要吃饭吗,放我去买饭吧。”常笑捏着鼻子说。

“不急,”李一指指房子,“这三天你觉得老板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怪?当然怪啊,不怪谁在这儿开当铺!这地方风水贼差。”

“……”李一啧一声,“我是说,更怪的,不那么写实的奇怪,比如,老板有没有奇怪的举动?”

“有啊,收了你还不算奇怪吗?还有,你家房子里可能闹鬼,老板说他是妖怪。”

“……”李一瞪圆眼睛, “有鬼有妖怪你还不跑?”

“你还真信啊,我开始也吓了一跳,后来想想他要是妖怪我不早被吃了?他还说要你脑子呢,还不是吓唬你的。”常笑大大咧咧的笑,“这世上哪有妖怪?你要相信科学。”

“唉!就烦你们这种坚定的无神论者。”李一挠头,头上的灰土乱飞,落了他一脸一嘴,李一“呸呸呸”吐掉灰,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问题,“前辈,我再问你个问题。”

“问。”

“浴室在哪儿?”

“……”常笑傻眼,“这以前不是你家吗?”

“我家没浴室呀。”李一说。

“那你们怎么洗澡?”常笑惊。

“河里。”

“啥?那现在……”

“河干了。”李一摊手,“不然我就先洗个澡再回来了。一楼不是有厨房吗!不然我勉为其难的……”

“那个李先生……”常笑艰难开口。

“叫一哥就行。”

“厨房没有地漏下水道。”

“要不,我再去找条河?”

“你这个岁数去河里洗澡,别人是要报警的。”常笑面无表情。

“李一,”时初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像是无法忍受竟然有人在他门前讨论这种邋遢的话题,终于忍无可忍,“我想起这房子有一块儿地方我没买,你可以继承。”

“哪儿?!”李一眼睛亮了。

两分钟后,李一和常笑拎着水桶站到了房子后方的小瓦房。面对嗡嗡乱飞的苍蝇和不断泛起的一股股臭味,常笑捏着鼻子面无表情,“一哥,这以前是你家茅厕?”

“坑都没有能是茅厕吗!”李一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