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初万万没想到夺走了李一的记忆会变成这个效果。
报应不爽，养鹰人有一天被鹰啄了眼，操纵记忆有一天竟报复到自己身上。
他有点没眼看，撇开头，心情复杂地报上姓名，莫名有点不爽，“时初。”
“哪个时，哪个初？”
时初忍不住握拳，有种捡块板砖打爆李一狗头的冲动，难怪人类说最让人难受的事是“你还记得他，他压根不知道你是谁”。他强行压着脾气，带回正题，“时间的时，最初的初，赵青芒呢，让赵青芒来跟我谈，如果他不想谈你们就自己处理鸩毒吧！”
李一却不听他威胁，转着笔笑道，“呦，威胁我？可我怎么听说现在是你有求于我们，而且比我们着急呢？”
时初眉头一挑，反问道，“我比较急？”
李一大言不惭，得了便宜来卖乖，“原来是我们比较急的，谁让你好心救了花逸泓呢？”
时初神色不明地看他。
不知道拿什么交换了花逸泓一命的某人仍在嘚瑟，“不妨告诉你个秘密，我和花逸泓虽然同为除妖师队长，但我们打认识起就不和哈哈哈！”
时初：“呵呵。”
一旁边收拾边偷听的后勤和除妖师们简直没眼看没耳听，好歹是代表镇妖局和妖谈判，李一说的都是什么玩意。二队的人赶紧往四处看，心想多亏没一队的人在，不然非进去和李一拼命。
时初问，“你们还有不少伤员在医院里，不需要我帮忙救人么？”
李一朗声道：“你要相信现代医学，鸩毒早晚能解，疼是疼了点，死不了。”
外面镇妖局的自己人们齐齐向李一猛瞪。
时初赞叹道，“李队长专坑自己人，领教了。”
“好说好说。”
“那李队长既然不急，我看那就不谈了，我也累了，等你们着急再联系我吧。”说罢，时初放下茶杯，起身欲走。
“唉唉唉，别急着走嘛，我比较急人所急，不如我们聊聊你急点什么，也许我们帮得上忙？” 李一忙起身拉住他胳膊，心下不由跑神，这妖，胳膊好软，一时手贱，忍不住又捏了捏。
时初起初没留神，被李一捏了好几下后低头向着他那手欠的爪子猛瞪，奈何某些人无论生疏远近，都没脸没皮，丝毫放手的意思都没有。时初手臂雾化，自行从李一手中抽开。
李一以如此近的距离旁观了时初化骨为雾很是惊奇，问道，“美人，你本体是什么，怎么还会这种戏法？魔术？障眼法？你不会其实只有这么大点，”他手在腰部位置比划，“伪装成大人唬人玩吧？”
时初：“……”
他没了耐心和李一胡扯，冷声道：“我要溯源的钥匙。你们打开溯源镜，我帮你们治好所有中毒的除妖师。”
“那不行。”李一断然拒绝。
时初眯眼看他。
李一把歪倒的三条腿椅子扶起来重新坐下，“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才能考虑考虑你的条件。再说，治好几个除妖师对你而言太简单了吧，与溯源相比这根本不等值。还是那句话，现在是你比较急。”
时初亦重新落座，扯扯发皱的袖子，忍着气看他，“好，你问吧。”
心道，当真以为我查不到溯源钥匙的下落么，看在往日情分上我让你问，待你问完，我们就两不相欠了。
李一自鸣得意，抛出第一个问题，“你是故意设计被抓进镇妖局的？”
时初点头。
“目的？”
“溯源镜。”
“你也是黄昏集的妖？”
“不是。”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帮他们？”
“我？”
“不是你破了镇妖局的防守的阵他们怎么会闯进来？”
“意外。”
“意外？”李一皮笑肉不笑，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
没了记忆的李一不再只凭他一句是或不是就肯信任他，时初想解释，又不知该从哪儿解释起，对上李一那审视的目光，突然觉得陌生又无趣，他冷着声音闭上眼，“随你怎么想，爱信不信。问完了么？”
李一莫名撞上了冷刺，不明白这妖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恼了，比他徒弟、大姑娘凌建国难搞多了，一看就是生活的太好，缺乏社会的历练，李一笔在本子上快频率的敲打，示意时初睁开眼看过来，注意态度，“你前脚破了阵他们后脚就大举来袭了，时先生，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时初盯着他，忽然想起昨天雨夜中他也问了相似的问题，“如果我和他们是一伙的，你待如何？”
李一抬眉，刚想说话，不料被这妖抢了时机。
只听这猖狂的妖说，“拼尽全力杀我？要是不能，就同归于尽，再不济，就死在我手里？”
“……”李一“啪”一声捏断了笔，“挑衅我是吧？你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我不会杀你，杀不死你？告诉你，惹恼我没你好果子吃，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你的同事们毒不用解了么？”
“实不相瞒，我和他们不熟。”
“他们不是你的自己人么？”
“自己人就是拿来坑的。”
“哦~”时初意义不明地笑笑，“那让他们中毒而亡好了。”
“死不了就好。”李一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答题没蒙对标准答案，心里发慌脸上却稳得一匹，试图诈一诈时初
“我说，你不是在医院留了同党杀手吧？”
时初神秘一笑，并不作答。
李一脸色差点就要绷不住。
他飞快往外递了一个眼神，一直伺机偷听的后勤飞快跑出门，往医院打电话询问情况去了。
时初心情好转，他渐渐找到了和李一相处的方式，他不爽，李一也别想爽，忘了就算完了么？做梦！他生气，李一也别想好过。
李一耐着性子和他继续绕，色厉内荏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懂么，别以为你能耍什么小心机，什么年代了，还当随便点什么毒什么病的就能灭绝了人类么？你们精心准备了偷袭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灰溜溜跑了，外头你的同伴们尸体堆积如山呢。”
“哦。”
“哦什么哦？”
时初端起茶杯细细嗅茶，“我怀疑是不是弄坏了你的脑子。”
“什么？”
“几百年的鸩妖临死一击，你总不会觉得用点血清放点血就没事了吧？”时初叹气，“唉，我好心帮你们，你为什么总觉得我比较急呢？”
李一脸色铁青地离开。
临时会议室内，会长为首，赵青芒、几个轻伤的理事和各部门尚能工作的负责人匆匆凑过来。
花彭泽从医院传来最新消息，会长挂断电话，揉着额头道，“情况没有那个时初威胁的那么糟糕，花逸泓队长已经性命无碍，其他人暂时也还没生命危险。”
众人重重松了口气。
李一刚松开的眉头又一皱，“还没生命危险？”他咂摸过味儿来了，“什么意思？”
会长揉着太阳穴，愁眉不展，“省内的实验室对鸩毒没有办法，鸩毒有恶化的趋势，如果再继续下去，重伤者可能要截肢了。”
“……”
李一心头发沉，眉头拧成了疙瘩。
自己人是用来坑的，前提是没有危险无伤大雅。
七队只有他和建国两个人，约等于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回了局里不是撒泼耍赖不交罚款，就是坑蒙拐骗找人蹭饭，可哪怕是在他口头上死了无数次的花逸泓，李一也不想让他变成残疾，以后就是赢了也胜之不武，更何况给他分零食、填报销单的其他同事了。
这次他们损失惨重，到现在具体的伤亡名单还没统计出来。
那些残肢断臂，烧焦如碳的遗体根本辨别不出身份来。
除妖师总和伤亡相伴，但大规模的后勤人员死亡在这一代重启的镇妖局从未发生过，身体的伤痛后，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这次的阴影。
如果能救，哪怕一个，也不能再伤下去了。
李一道，“那只妖不像在撒谎，他和袭击总部的妖应该不是一伙的。”
“你拿什么保证？”当即有人反对。
李一道，“要是他们是一伙的，昨晚没有理由设阵救人。”
赵青芒道，“昨晚是他协助下才在旧楼重新竖起了阵。不过，镇妖局的防护阵也是因他才全被破坏。”
其他人连连点头，“不错，若非他破阵与那些妖里应外合，总局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人接道，“他现在愿意帮忙说不定就是因为目的未能达成，别有所图。”
会长问李一，“他有什么目的？”
李一搔搔鼻头，“他要溯源镜的钥匙。”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有人问道，“溯源镜是什么？”
会议室再次陷入尴尬的寂静。众人齐齐瞪着李一等他继续。李一嘴巴像个蚌壳一样就是不张。
一名理事道，“没人知道吗？”
李一摊手，“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要是知道，他就知道该怎么和时初谈了，就是闹不清溯源镜是个什么东西，他才不敢随便答应，只能和时初来来回回瞎白活。
众人只好把目光望向会长和赵青芒。
会长也是满目茫然。
赵青芒轻咳一声，给大伙找台阶，“镇妖局几经动乱，断档太久，不少资料遗失，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信息也属正常。”
众人齐齐点头。
铺垫完毕，赵青芒坦然道，“既然都不知道，那就问问他吧。”
至于谁去……
众人再次一致地望向了李一。
纵使李一没脸没皮也没料到全镇妖局没一个人知道溯源镜是什么，他垂死挣扎，哀求赵青芒联系花副会长，奈何以家学和传承见长的花彭泽也不知道。
李一臊眉耷眼地重新站到玻璃房内，重重咳了一声，强装镇定，“那什么，你要溯源镜的钥匙是吧？”
“嗯。”
“也不是就不能给你。”
“本来对你们也没什么损失。”时初用碗盖拨着杯中的茶叶，陈茶，他有点嫌弃。
“那什么，不过得先问你一个问题。”
时初撩起眼帘，耐心将尽，“看来你们真是不急，有什么要问的，问。”
李一挠挠鼻子，嗡子哼一样地含糊不清地问，“溯源镜是什么？”
白瓷的碗盖滚到地上，磕破一角，骨碌碌地滚到李一脚边，时初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声音都有些跑掉，“什么？”
李一破罐子破摔，大声道，“你要溯源镜钥匙前总得告诉我溯源镜是什么吧！”
这是什么守着家产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的土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