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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随着袁天罡的态度大变，原本和和气气的气氛顿时凝固，落针可闻，只剩下了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江流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
这样子落在了袁天罡的眼中，着实让他有些意外，顿时眯了眯眼睛，寒声道：“你听不懂我的话？我要拿你去见佛教中圣尊。”
孰料，江流忽然轻叹了一声，道：“前辈，明人不说暗话，前辈又何必做出这种姿态来试探我。”
说着，江流的表情倏忽一变，正色道：“前辈，你可是忘了佛教的意图？你真以为这大唐国师之位还能坐的安稳？”
“前辈你心里面都明白的，我东土的道门，这数千年来一步步被佛教蚕食，人间的信徒中，十个里面有七个是异域信仰。”
“争信徒、香火争不过，那便也就算了，大不了不争了，避世修仙嘛，反正问道求仙之路多的是，不走这一条汲取众生信仰之路也行。”
“可佛教真的会放过你们吗？前辈心知肚明，佛教所过之地，非本教者，皆为异类，那西方天穹之上，只有一个信仰，那天穹之下也只有一个信仰，其余的，全数被归为淫寺邪教，借助官府之力，无论好坏，全部都砸烂，毁灭道统，在这岁月长河中，它们早就已经腐朽泯灭了。”
“总有一天，我东土人间中会不见道统，没有了这人间众生信徒，只凭天界那三界之中最少生灵的地方，凭什么去与佛教一争长短？”
“人家的信徒，一日万增，而那高高在上的天界生灵们，一日内有一万个新生儿嘛？此消彼长下去，终有一天，东土之天将会变作西方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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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的话落在了袁天罡的耳中，袁天罡的面色微微一动，身上凝聚起来的，对于江流的敌意疏忽一散。
先前的一切好似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又坐回到了位置上，面无表情的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香茶。
这些话，袁天罡当然都懂，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流会说袁天罡在试探他。
可是懂又能如何，这几乎就是满天下的大势所趋，这盘棋，佛教在上古时代就已经布下了，那时的他们任劳任怨，便是圣尊都自觉低人一等，称呼着天界圣人们为前辈长辈的，一副恭顺小弟的模样。
圣人听的舒服，活在那高高在上的美好幻想里，孰料在不知不觉中，佛教已经扎根于东土，从一开始的小打小闹，时间来到了大唐，如今，成为了人间权力巅峰皇权也不容忽视的一股极大势力。
不然的话，本身就是奉李耳为祖的皇家凭什么要改前朝重臣之官邸为皇家寺庙西明寺，又在后世修建大雁塔。
还不是佛教的势头越来越勐，尤其是落在了一位圣明的皇帝眼中时，他当然能够看到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老百姓们的变化。
此一时彼一时，春秋可灭佛教这异域信仰，大唐若是敢贸然行事，必然会激起民变。
这是皇帝不愿意看到的，更不敢做的，他只能忍受，顺从。
可以说此时此刻已经来到了佛教的黎明时期，他们终于熬过了那段黑暗的岁月，迎接黎明，换来信仰遍布天下的井喷期。
这就有了数百年的布局，唐三藏的出现，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西行取经之后，西方真经流传于东土的大地上，将会创造出来一个何等的盛世场面。
当然了，这盛世仅仅是对于佛教而言，于本土道教，恐怕现如今十个信徒里面仅有的三个信徒都会变成一百个里面不存一个信仰道教的。
根基受损，东土大变样，先是凡间，之后便是天界也会迎来终结的时刻。
江流能够看到这些，源自于他有着不一样的思想，更是知道光是大唐就会有一个女帝升空，灭道的时刻，那个时期的道门惨之又惨，和尚都可以当街抓道士，直接剃了头发做秃驴。
虽然说那位女帝是为了消除李家的影响力，才对李家的信仰大打出手，可说到底，一切还都是源自于佛教信仰井喷后的浩大势力。
那女帝也是在借势，连皇权都要借助的势力。
而江流觉得袁天罡能够看到这些，是因为袁天罡的地位，那一声前辈可不是白叫的，袁天罡既然是这天下第一道士，江流就不信他会愚蠢到看不到这些。
果然，片刻后，袁天罡深深地望了眼江流，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带着嘲讽之色，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天界那群自觉高高在上的存在们被蒙蔽了千年岁月，如今才看懂的一点东西，会被你江流一语道破。”
“可怜可叹，然而即便是懂又能如何，此乃大势所趋，如今的西方天地哪里是只有那表面上的西方灵山，那佛教的底蕴之强，我东方天地已经是比不过了。”
“输了，输了。”袁天罡长叹道。眼中闪烁着缅怀，悲凉，似乎是回想到了荒古之时的东方强盛，又在为如今的现状而悲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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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不喜天界生灵，可他乃东方人，从小就生在这处蔚蓝的天穹下，呼吸着道法自然，感悟着何谓道，想象着大道极致的美妙。
无论如何，袁天罡也不愿意看到有一天，生长在这东方天宇下的生灵们睁开眼就笼罩在佛教的天空下，他们不懂何谓道，不知道自己脚下的大地上，曾经还孕育出来过一个不一样的道统。
然而袁天罡如此的悲观也是有道理的，江流很明白。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切都会是如同袁天罡所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后世将会与如今的时代全然不同。
可偏偏就有了一个意外，正是江流他自己。
下一刻，江流的目光定格在了袁天罡的眼睛上。
“若是我说，我可以呢？前辈敢不敢随我赌一把？”
“嗯？”袁天罡骤然与江流对视上，那眼神江流看得懂，略微的惊讶中，更多的是一种悲凉，自嘲。
很显然，袁天罡不信他自己，更是根本就不相信江流。
这很正常，傻子才会一句话就相信江流，何况还是在这种事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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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江流的底蕴很强，这修仙的基础落在袁天罡的眼中是闻所未闻，足够骇人，可袁天罡依旧是觉得不可能。
江流的修炼底蕴，足够让人坚信他有朝一日，有极大的几率成为屹立诸天不朽的神通大能。
然而，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违逆了大势，若是可以的话，都不用等到以后，现在也不需用他江流出手，早有东方的神通大能悍然向着佛教宣战。
如今不比荒古，佛教已经不在是吴下阿蒙，势头凶勐，东方天地的败因早在那过去的时代就深深的埋下了。
袁天罡叹了口气，觉得江流太年轻，只不过有些话他不想说出来，怕打击到江流。
年轻气盛是好事，还是这么一位资质妖孽的年轻人，保持着这种气势，最起码江流的未来可期。
袁天罡却是没有想到江流的话还没有说完。
江流随后便道：“只要前辈你入我道统，随我同道，就有希望。”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此时此刻，一位后入道门的晚辈张口便要一位前辈入他的道统，若是有人听到了，一定会大笑一声，何其荒谬，不自量力。
便是连袁天罡也想错了，他觉得江流是要拿他当挡箭牌，没曾想会是这么个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