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宋老四要冒雪进山,宋家上下行动起来。宋老汉拿出压箱底的鹿皮靴子和兔皮袄,让宋老四穿上保暖。爷俩的脚差不多大小,宋老四试了试,刚刚好。
吴婆子给儿子准备了足足的干粮,平日里不舍得吃的腊肉,也给蒸了半斤,切成薄薄的肉片,给他夹在饼子里。饿了的时候,在火上烤烤就能吃。
宋大嫂给他连夜做了一个兔皮挂耳的帽子和围脖,宋二嫂送了他一对珍藏了好久的麂皮手套,宋三嫂张春梅:……
不是,你们准备的时候,怎么没提醒我一句?好吧,即便提醒了,她也没啥好东西送。张春梅转身回屋,把给自家男人准备的兔毛鞋垫,拿出来一双,肉疼地送了出去。
苏云则把快做好的棉袄,赶了个通宵做出来,给自家男人穿上。又轻声细语地叮嘱他,万不可逞能,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我和福丫在家里,等着你平安归来!”
宋老四抱着睡眼惺忪的福丫,脸凑过去跟她贴贴。福丫嫌弃地推开他:你胡子多硬,心里没数吗?脸都给她刺得生疼!
赵长胜从外面进来,递给他一个荷包,道:“里面有御寒的药丸,觉得冷了,就含上一颗。”
“多谢了!福丫,快替爹谢谢你干爹。”然后有些不舍地把闺女递过去,“让干爹抱抱你!”
赵长胜猝不及防之下,怀里被塞了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奶娃。他结实有力的胳膊,瞬间变得僵硬起来。他,他从来被抱过小姑娘,自己粗手粗脚的,不会弄疼她吧?
宋子苒在陌生的怀抱里,彻底清醒了。她发觉赵长胜已经好一会儿没换姿势了,就跟个石雕似的。看上去威武霸气的干爹,居然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反差也太大了吧?
她故意往后一仰身子,装作快要掉下来的样子。果然,赵长胜一阵手忙脚乱后,抓住了她的衣服后领。
宋子苒:……
如同小鸡崽子一般,被拎在半空的宋子苒,无语死了——果然是当爹的带娃——活着就行!
宋老四一身冷汗地接过闺女,抱得紧紧的,然后又把她的小爪子塞进赵长胜的手心中:“来,拉拉我们福丫的手,沾沾福气……好了,可以出发了!”
赵长胜感觉到小姑娘的手,在他手心停留了只那么一瞬,就被抽了出来——这叫沾福气?敢不敢让他多沾一会儿?
冬猎队出发了,这次只去了七八个人,都是村里公认力气大能干的!在全村人的目送下,冬猎队略显悲壮地缓缓消失在一片银白之中。
冬猎队进山的这几天,瞭望的木屋修好了,宋家的老宅也收拾出来。瞭望的、巡逻的,也都安排妥当,护村队初具规模,已经开始了每晚巡村的日常……
轮值的木根儿,负责村西后半夜的警戒工作。前面两晚的平安度过,并未让他松懈。他警惕地从瞭望窗注视着外面,隔一会儿就换一个方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木根儿家是上次毛贼进村的受害者之一,家里的粮食,除了搬进屋的,几乎全都被贼人偷走了。剩下的粮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漫长的冬天。
去年,就因为家里粮食不多,爷奶为了把生的希望留给孩子们,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悄悄上了山。被发现的时候,两人早已冻得僵硬。老夫妻俩,嘴角含笑,紧紧牵着对方的手。安葬的时候,都无法把两人分开,便给两人合葬在同一墓穴中。
木根儿是爷奶领大的,当时的悲痛、无奈、自责,至今深深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今年他们家抢收及时,剩下的粮食不少,本以为,这个冬天家里能宽裕些,谁知道又被贼人惦记上了。
那天,他爹他娘,抱着大哥的儿子,嘴里喃喃地重复着:“放心,爷奶不会让我们娃儿饿肚子的,爷奶会想法子的……”
木根儿从爹娘悲壮坚定的眼神中,明白了他们的心思。爷奶走之前,曾经把他叫到跟前,慈爱地看着他,说的话跟爹娘一样——爷奶会想办法的。他们想出的办法,就是自己去死,把粮食省给儿孙……
木根儿当然不会让爹娘走爷奶的老路,他今年十五了,报名参加了巡逻队。村长把他分在瞭望的树屋中,脚下烧着火盆,四面有树屋挡着风,爹娘把家里最保暖的衣物,全都穿在他身上。
他不冷,甚至热血沸腾!他对那些盗贼深恶痛绝,心中憋着一股劲儿——只要盗贼赶来,他绝对让他们有来无回!
村长爷爷说了,三更四更天,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也是贼人最有可能摸进村的时间。木根儿在木屋里来回走着,眼睛更是瞪得跟铜铃似的。
等会儿!后山的雪地上,好像有动静!!木根儿趴在瞭望窗上,眯着眼睛仔细地看。有人!人数还不少呢!!
木根儿没有丝毫犹豫,走出树屋,用力敲响了铜锣。
“咣咣咣!咣咣咣——”
山村的雪夜,寂寥无声。魔性的铜锣声,传遍了整个村子。在宋家老宅歇脚的巡逻队,拿起锄头、斧子冲出屋子。村里不少人家,也被惊醒了,拿了棍棒出了家门。
村西的人家,抬头问木根儿:“有贼进村了?在哪儿呢?”
“从后山下来的,大概有二三十人,有几个从后院进了老钟叔家……”木根儿没有一丝慌乱,清楚地把自己记下的贼人的动向,跟村里人汇报。
宋老大等众人听了,带着巡逻队,气势汹汹地冲进了老钟家的院子。此时老钟一家,听到动静,正在跟毛贼们周旋。于是乎,巡逻队跟老钟一家内外包抄,轻松拿下了那几个贼人。
其他已经入户的毛贼,也都被后山村人来了个瓮中捉鳖。倒是在外面望风的毛贼,听到锣鼓声,立刻往山上逃去。逃掉的不多,也就四五个而已!
后山村初战告捷,士气更盛。就连一开始对加入巡逻队颇有怨言的人,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