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临头的那一霎,张玉岩脑海中闪过一丝荒谬。
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吗?
我一定是在做梦。
啊。
好疼……
当张玉岩的身影被剑光吞噬的那一刻,整片梦境轰然破碎。
葛小姐与叶逍遥同时醒来。
叶逍遥神光一顿,立刻又重新闭目,认真感受。茫茫高天之中,正有一道缥缈烟气在飞速逃窜。
一次梦中斩杀不足以消灭这只魇,但可以让它受到相当程度的重创。
叶逍遥循踪而望,看见烟气最终落在妙风山一处隐蔽的山腹之中。
果然,魇能行动的距离也是有限度的。
老巢就在妙风山吗?
待尘埃落定之后,叶逍遥重新睁开眼。
就见自己面前凑着一张精致的小脸,正在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叶逍遥皱眉:“干嘛?”
陈璇方才听惊醒的葛小姐讲了梦里发生什么事,只觉颠覆了自己的三观。
魇在梦境之中是无敌的,这不是常识吗?
可是为什么叶逍遥可以在梦境中一剑把魇秒杀掉,这未免有些太骇人听闻。
但是想想他是叶逍遥,好像又没有那么令人震惊……
除了怪物,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好的解释。
看了半天,陈璇才平复下心情,道:“魇在梦境中被你斩杀一次,受到的创伤远比常人要大。它至少一年半载之内,应该都无法出来作乱了。只是……我们还是得找到它的本体,才能彻底消除这个后患。”
“我找到了。”
“嗯?”
“他的本体应该就在妙风山中,我记得它的行动轨迹,现在就可以过去找到他。”叶逍遥道。
陈璇看着眼前的小道士,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再起波澜。
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只鬼物也是倒霉。
可能神合境乃至化龙境的名宿,对付这种成了气候的魇都没那么容易,可它偏偏遇见了叶逍遥。
在梦境里被活活砍死就算了,而且还有本事顺着轨迹找到现实中去把你本体镇压。
下手又快又狠。
在她出神的时候,叶逍遥已经长身而起,雷厉风行地背上长剑就要出发。
在欺负实力弱于自己的鬼物这件事上,他向来积极。
当下唤来葛老爷和葛家的丫鬟照顾小姐,三人出门径直奔妙风山去了。
葛小姐还有心追出去和叶逍遥道别,但是她刚抬起头就哎呦了一声:“脖子好痛。”
……
妙风山离葛家庄并不远,三人到达的时候夜色还浓。
叶逍遥凭着记忆去找,中途有一些路不通,还稍微绕了些远路。
等找到那处山腹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这季节气候只能说是微凉,但是到了此间,居然让人感觉有些寒冷。
这处藏在中央的山腹,拨开外面倾倒的树木枝杈,里面竟然是完全被冰封住的!
陈璇用手敲了敲,都是硬逾铁石的坚冰,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里面依稀是一团墨色,看不清封藏着什么东西。
她思忖了下,道:“这冰墙里蕴着剑意,像是广寒宗的冰封剑印。”
广寒宗也是十二仙门之一,也是其中唯一一个只收女子的门派,门下弟子素以清高孤傲著称,在江湖上行走的并不算多。
而广寒宗的山门位于北地悬月山,距离江南洲十万八千里,若有弟子来到此处,倒还真是一件怪事。
叶逍遥不清楚这些江湖上的神通和秘辛,他只知道一件事。
“魇的本体就在这冰下。”他说道。
陈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四张火部符箓,分别贴在冰墙四角。接着运起真气催发符箓,四条火龙轰然现世,盘旋在冰墙外面,熊熊舞动。
在火舌舔舐之下,从这隐秘山腹中流出的水很快汇成了一条潺潺的小溪。
而内部的真容,也渐渐展示在三人面前。
山腹中空,之前被坚冰填塞,现在冰全部融化了以后,露出了一片开阔的空间。
在空地的正中央,盘腿坐着一个穿着湛青白底道袍的青年人,也是因为冰封的缘故,此时面目如故,栩栩如生。
叶逍遥看着他的装束,隐约觉得像是见过,但又一时不敢肯定。
看他此时的坐派,恐怕很多人都会只当他在睡觉,而猜不到他已经死去不知多少年了。
虽然长相不同,但是叶逍遥凭借着熟悉的“炁”,一下就辨认出来了。
“这就是那个魇的本体。”
陈璇沉吟半晌,道:“他应该是在冥想打坐之际被冰封致死,心存不甘,才会化作了魇。只要镇压了它的本体,那魇就会消失。”
说着,她手腕处光华一闪,名剑“秋雨海棠”重新被拿在手上。
经过她花了不少钱进行的重新炼制,秋雨海棠此时恢复了以往的锐意,剑光吞吐,锋芒逼人。
陈璇正欲掐诀念咒,忽听得一声惨叫:“且慢!”
从那尸身之上,轻幽幽飘起一团缥缈的烟气,渐渐聚成一道人形。
这被叶逍遥重伤的魇,到底还是现身了。
这名叫张玉岩的鬼物求饶道:“求求三位放小的一条生路吧,小的在山中苦修多年方才成了一些气候,从未敢害过人命啊。”
陈璇斥道:“若不是我们阻拦,那葛家小姐不出三天就会被你窃光阳气,你还说不敢害人!”
“那只是小的一念之差,小的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鬼,绝对不敢再犯!”
“哼。”
陈璇自然不会听他的鬼话,抬手就欲将此魇灭杀。
“慢着!我有宝物可献,愿意此宝换小的一条鬼命!”张玉岩大声叫道。
“嗯?”叶逍遥轻轻扬了下眉毛,道:“听听他有什么好东西。”
陈璇的剑尖将将抬起,尚未落下,便又收了起来。
张玉岩的眼珠转了转,道:“二位需得先说好,小的若是献出了令你们满意的宝贝,你们可得答应不杀我。”
叶逍遥颔首:“我可以保证不许她再杀你。”
陈璇顿时皱眉看向他,他只是一摆手,制止了她的问话。
张玉岩袍袖一挥,只见它下方的尸身胸口处,亮起一道荧光。
一团烟气裹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飞到两人面前,叶逍遥张手接住,发现落在掌中的是一方残印。
好像是一方白玉大印被切成四块,而这只是其中一块,印下刻着一个繁复的“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