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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救兵

救兵

林中的水潭边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巨狼人立在水中,它双眼已盲,额头中心有个恐怖的血洞,脑袋都被砸扁了,听觉嗅觉都受到了巨大的损伤,因此不能精确判断目标的所在。而它的目标小猎人,则畏畏缩缩地站在水潭上方瀑布下凸出的石头上,借着水流隐藏自己,连动也不敢动。

不过情况似乎对唐羽扬越来越不利。

本来他运转通微洞玄真经,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丹田之中有了一丝丝的真气的流动,这让他很是感慨了一会儿,十多年努力都没有成果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突破。只是他现在的真气只有那么一丝丝,充其量只能让自己的经脉窍穴略微痒一下而已,能有什么用?笑死自己,让巨狼继承自己的弱智?

而巨狼虽然受创很重,而且那块看起来非同小可的灰石也不知去向,但是它的伤势毕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中。

被砸扁的脑袋里面,似乎有另一个活物在翻滚蠕动,将头颅再次撑起,眉弓开始出现,并且向上凸出,沿着额头向上变为两支灰白色的尖锐的角。

一枚漆黑的箭头从右眼眶里被挤了出来,咚的一声掉进水里,眼眶中有昏黄色的微光流动,额头上的血洞也是如此,这枚眼珠甚至比右眼更早成型,现在已经在四下转动,似乎急着适应周围的环境。早已变成一道巨大疤痕的左眼似乎也有了变化,一道黑红色的血水顺着狭长的脸颊流下。

巨狼的身体比之前显得更为庞大了,前爪渐渐有了手的形状,它额头的眼睛转向右爪时,右爪甚至做出了一个握拳的动作。

巨狼黑色的毛发之间也有一点点细微的反光,唐羽扬清楚地看到,巨狼的身上出现了一些灰白色的鳞片,尤其是四肢和背部,背部的鳞片缝隙间甚至有长长短短的骨刺突出在外,使得巨狼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披着狰狞铠甲的巨汉。

唐羽扬感觉到,之前的巨狼给他的压力就像一座大山,而在失去灰石之后,巨狼的力量似乎没有那么强大了,但是却更加狂野和不可控制。

不管有没有灰石,巨狼一旦恢复视力,自己都死定了,唐羽扬很确定这一点。

于是他尽力把自己缩在瀑布的水流后方,悄悄地向一边移动,从他爬上来的地方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树林,而那边的林子只有三十丈宽,穿过去便是峭壁。唐羽扬在峭壁那边事先准备了四道绳索,运气好的话,他可以在峭壁甩掉这魔物。

唐羽扬向来是想到便做的性格,制定好计划之后,他便立即开始行动。

右手猛一用力,从石壁上抠下来一大块石头,接着把它用力掷出,石头穿过了薄薄的瀑布水帘,从巨狼的头顶飞过,“噗通”一声落在它身后的水中。

巨狼猛地转身,两颗昏黄色的眼珠在眼眶中抽搐跳动,就像是要挣脱眼眶的束缚一般,过了足足五息时间才稳定下来,向着水面上的涟漪聚焦。

与此同时,唐羽扬屏住呼吸,离开了瀑布,顺着小路往树林跑去,为了不发出声音,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猥琐可笑。

巨狼盯着水面不断扩大的涟漪,两只昏黄色的眼珠不时跳动,它走了过去,在水面下捞了几下,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就在它疑惑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咔嚓”一声。

深秋时节,地面上全是落叶,才上去原本只有沙沙的声响,不过落叶之下的枯枝却也看不到了,唐羽扬刚刚走进树林,就踩到了一根。不知是什么原因,树林中的鸟兽早已逃散一空,除了瀑布的水声,周围竟然没有任何其他声音,而枯枝折断的“咔嚓”声就算是瀑布的水流声都没有遮盖住。

巨狼回过头来,只看到唐羽扬狂奔的背影,它大吼一声,纵身跳出水潭,迅速地追了上去。它的速度比之前更是快了很多,只几步就追到了唐羽扬身后,右爪一扬,尖锐的指甲如同短剑,直接刺向唐羽扬后心。

“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林中,唐羽扬在地上打了个滚,他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却看见一个瘦小的黑影高高跃起,他手上有一根黑黝黝的棒子,黑影双手举棒,对着巨狼头顶狠狠地砸下,又是“砰”的一声!

黑影一个倒翻退了回来,原来是个瘦小的年轻人,这人肤色黝黑,双眼圆鼓鼓的,仿佛会瞪出眼眶一般,说不出的可笑。唐羽扬看了看他手中的棒子,应该是铁的,鸡蛋一般粗细,长有七尺,看样子足有十多斤重,这瘦子拿着却跟拈了根灯草一样轻松,再看巨狼,头顶多了一个凹坑,右前臂也折成了奇怪的角度,明显是被这根凶器所伤。看到这里,唐羽扬对瘦子便多了许多的钦佩之情。

巨狼再被重创,怒火更盛,它连连咆哮,伤口又开始渐渐复原,并且身上的鳞片开始变多变厚,短短几个呼吸过去居然就变得不怎么像一头狼了。它头上的凹陷已经长好,两只灰白色的角扭曲着伸向天空,面孔也被细细的鳞片覆盖,三只眼睛全都长了出来,黄澄澄的瞳孔居然是细长的竖瞳。它身上的鳞片有灰色和黑色两种,交织成网状的花纹,原本覆盖全身的狼毛现在只剩下后脑到后臀的一线鬃毛。原本不长的尾巴如今比躯干更长,末端变成了纺锤形,上面生长着杂乱的骨刺和鳞片,就像一个布满铁刺的流星锤。

巨狼现在看上去已经跟狼没有太大关系了,更像是一头直立的蜥蜴,或者身披重铠的狰狞武士。

“这是个什么鬼?”瘦子大叫,虽然他力大无穷,但是巨狼当着他的面这样变身还是让他感觉到一阵酸爽的刺激。

不能再等下去了,铁棒在地上重重一顿,瘦子的身影便出现在巨狼头顶上方,他双手持棒,毫无花哨地往下重重一砸!

“砰”的一声巨响!巨狼身边的枯枝落叶被大风吹拂,带着泥土灰尘向四面扬起。

又来了!唐羽扬心里抱怨,这瘦子厉害归厉害,还救了自己一命,但是这打架的风格还真是简单粗暴啊!等到飞扬的尘土落叶消停下去,他努力睁开眼,却发现这一次瘦子居然没有占到便宜!

巨狼双手交叠,用前臂外侧已经明显变异凸出如锯齿的鳞片死死地挡住了瘦子的当头一棒,之前直接把它骨头打折的铁棒,这一次只在漆黑的鳞片上留下了一些浅白色的痕迹,巨狼甚至都没有后退一步。

架住了铁棒当头一击之后,巨狼忽然后退一步,身体原地转了个圈,带着骨刺的长尾带着呜呜的闷响扫向瘦子的腰间,瘦子百忙之中将铁棍立起,如同铁锤一般的尾尖当的一声砸在铁棍上,瘦子一声大叫,飞进了边上的枫树林。

巨狼一击打飞了瘦子,却没有进行追击,它三颗眼珠旋转了几下,忽然聚焦在唐羽扬身上,竖着的细长瞳孔渐渐变大,硕大的鼻孔中喷出浅黑色的气流,它躬下身体,亮出双爪,做出了准备扑击的准备动作。

唐羽扬没有想到刚刚还威猛无比的救兵忽然就这么消失了,看着巨狼又一次把视线投向自己,他不由得大感委屈,这魔物怎么就盯着自己不放呢?刚刚狠揍你的不是刚才那人吗?

唐羽扬的内心独白很明显没有被巨狼听到,它向着唐羽扬猛地一跃,双爪挥舞,如同两道交叉而下的刀光,向着唐羽扬的脖子和前胸斩下。

在巨狼扑来的一瞬间,唐羽扬已经从平生所学里想到了七八种应对的方法,他可以侧面闪开,可以用七星步后退,可以用后腰的猎刀连消带打,甚至可以往前突进到巨狼怀中,用刀子狠狠捅它。不过很可惜,他只觉得自己全身酸软,腿抖得像筛糠,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张开了,冷汗流得像那边的瀑布一个样。

他到底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以前见过的最凶猛的东西也就是面前的魔狼的未变身版了,能一路追追逃逃打到现在还能站着就已经算是铁汉子一枚,面对着体重超过七百斤,面目狰狞,还武装到了牙齿的魔狼,他能做的也就是尽力让自己不像小姑娘一样尖叫。

他觉得一切都变慢了,他可以看见魔狼三只眼睛中凶残的目光,可以看到恶心的涎水从它的嘴角滴下,可以看到它的双爪上的指甲实际上不是白色,而是琥珀色,他甚至看到了老爹唐靖的脸从眼前闪过,看到两人在山中寻找合适的材料制作他的宝贝“惊风”……

听龅牙老王说,人死之前的一瞬间,可以看到自己这一辈子做过的所有的事情,龅牙老王年轻时从过军,听说跟北面的神圣帝国干过仗,是大墩子镇最有见识的人了,他说的应该是有道理的。这么说,自己要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羽扬觉得周围似乎变暗了,虽然现在还是下午,秋阳正好,但是周围就是变得暗淡了下来,仿佛太阳下山,或者乌云盖顶。然后他就知道了原因,有一道光忽然从天而降,它是如此的辉煌,使得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周围的景物自然变得暗淡。

那道光在他眼前闪了一闪,随即消失,而对着他头颈和胸部斩下的魔狼的双爪,忽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他头顶飞过,带着两条血线,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原来那道光是一把刃长足有四尺的长刀,它恍若雷霆的一击,便斩断了魔狼的两只前爪。如今它安静地伏在一个年轻人的双手之中,黑沉沉的刀身,看上去像是一块上古的顽铁,仿佛刚才的惊鸿一击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持刀的是一个好看的年轻人,他有古铜色的皮肤和修长健美的身材,碧绿色的眼睛和红色的头发看上去有些怪异,但是却又显得生气勃勃的样子。不过他敞开的衣襟,下巴上的一小撮胡子还有嘴角的坏笑让唐羽扬忽然有种“此人不靠谱”的感觉。

失去双爪的魔狼痛苦咆哮,双腕上黑红色的血水被抛洒得到处都是,但是刚刚过去几个呼吸的时间,断腕上的伤口便发生了变化,血流慢慢减少,肌肉开始生长拉长,甚至灰白色的腕骨也往前生长了一大截。

不过年轻人并没有时间对魔狼超强的再生能力感叹,魔狼猛地转身,长尾如同巨型流星锤一般向着他头顶砸下。年轻人脚步交错,像是在地上滑动一般,瞬息之间后退了七步,他身形刚动,便听得轰的一声,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泥土落叶碎石飞扬而起,地面被魔狼的尾锤砸了一个大坑。

“少爷!”瘦子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不过他浑身都是泥土,双手虎口都流出血来,样子狼狈不堪。“看样子是魔龙!它附身了一头狼!”

“呸!瞎说八道!”少爷训斥道,“原来可能是魔龙,不过现在最多是失心魔而已,你没看出来吗,这东西浊气暴走,神智已失了。”

猴子被少爷训斥,不由得苦着脸,问道:“可是这东西杀不死啊,就算是失心魔,杀不死的话我们可没胜算。”

“浊气暴走是会让魔族的肉身疯狂增生,但它并不是不死之身。”被称为少爷的年轻人笑道,“虽然这句肉身会不断再生,但毕竟它没有神智,更加无法操控浊气。只要不断攻击它,使得浊气不断暴走,到最后这具肉身便无法承载暴走的浊气,自行崩溃。”

说到这里,少爷满意的看了一眼溜到一块山石背后的唐羽扬,对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对少年能准确审时度势的赞赏。

唐羽扬虽然是小猎人,却一直很懂礼貌,他立即态度端正的点头还礼,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那位少爷的丹田位置忽然燃起一团金红色火焰!

唐羽扬大惊失色,还未等他有所反应,那团火焰中分出无数道细细的金线,在少爷的体内穿行,有的经过双腿,直到脚上,而更多的则是沿着胸口、双肩一直往前,到达双手,少爷手持的长刀附近的空中就这么忽然出现了大量闪烁的光点,这些光点向着长刀汇聚,瞬息之间,长刀便成了一团刀形的火焰,散发着刺眼的白光,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被高温烤的扭曲波动起来。

唐羽扬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去,那少爷身上哪里有什么火焰?但是长刀却一改刚才黑沉沉的外形,散发出了难以置信的高温和金红色的光来!

那位白衣的少爷咧开嘴角,他的犬齿比平常人尖锐,咧嘴一笑时,刚才的痞气一扫而光,倒比现在的魔狼更像是掠食的猛兽,唐羽扬甚至感觉到有一道白光在他白色的牙齿上闪过。

“来吧!砍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