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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4、5、6

4

清产核资的结果让我出乎意料地吃惊,就象我后来做出的决定同样让他们出乎意料地吃惊一样。——我这帮平日里表面上对我谦卑恭顺有加的兄弟,居然人人都有挤占挪用公司资金的问题,最严重的当数原来的副总胡子,高达百余万元。为此,硕士向我提报了一个洋洋万言的报告,痛快淋漓地斥责了这些问题并建议通过司法手段而不是我惯用的内部处罚法来解决。

我破例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采取已意识到极为不当的自己却最擅长的体罚责骂和简单的扣工资饿饭之类的方法来解决问题,而是做出了一个让当时公司的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决定:

凡是公开从公司挪用的款项,自即日起前清后抹不予追究;凡是利用假账手段从公司贪污的资金,按贪污数额的两倍从股权中扣回,其他责任一概免除;胡子从离开公司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的所有债务和股权全部免除。

这是一个强权的不容商量的决定,硕士还想再说什么,我制止了他,说道,这是一个分水岭,不要争论了,坚决执行吧。

说实在的,我讨厌争论,争论实际上也是把自己的观点非要强加给别人,争论或许能够争论出点儿什么,但事情往往便坏在这些不必要的争论上,尤其象这些既存的金钱问题,争论往往除了容易引发更大的矛盾之外便没有一个更直接更简单明了的结果。为了这些事情争论,倒不如用争论的功夫去赚些钱。

硕士确是把干事的好手,不仅圆满迅速地实现了我的意图,而且创造性地设立了一个监事会,监事会下设一个由专业技术人员组成的财务监督部,切实加强对公司财务的监管。从公司重要岗位退下来的兄弟被全部安排进了监事会,履行对董事会的监督职责。

这种安排既用让其既得股权又履行形式上高于董事会的监督权而让失掉权力的不满和失落化解于无形,又调动了他们履行职责的积极性,而且解决了我因此而面临的感情压力。实在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至此,所谓的公司总算成了公司,利润开始稳中有升。

一切复又归于平静之后,我又记起了胡子。我原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过,这次记起他,我没有一丝一毫怨他恨他的意思,反而总在念他的好。他毕竟是我第一个走失的兄弟,第一个走失的居然是最先跟随我的,我甚至产生了“自己到底是对是错”的怀疑,但信念很快纠正了我,尽管如此,仍止不住去想他。

我们俩算是有缘的,想当年入狱后,准确地说,应该是在看守所的时候,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知道,那是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先是突然失去自由后的无边寂寞,继而便是肉体上的折磨。这是入狱后必须要过的两关,只有挺过了这两关,才能终于进入实质性的思想改造阶段。

这些折磨并非来自于****机关,更多的则是同室犯人的赐予。——每个监室都有一个自封的但必须经过同室犯人公认的绝对的狱头,而且绝望充塞着每个人的环境已经严重地扭曲与变态,毕竟不同于靠品德和智慧赢得尊重的状态,获得同室犯人公认的唯一手段便是甚至于自残身体的争强斗胜,靠争强斗胜彻底征服所有的人。

狱头一般由进来较早的犯事较重的犯人担任,在管教面前通常如同猫儿一样温顺,典型的模范犯人形象,离了管教便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享受着国王级别的待遇。

绝望和这种如同天地之间的差距让狱头成为变态最为严重的人,具有一定支配权的人的变态终究要与常人有所不同,不可避免地便要出现等级制度。尽管这种制度是荒唐可笑的,但也存在着独有的规则,即等级的高低由犯事的性质和手段所决定,愈是手段狠辣的等级越高,反之则越低。

死刑犯的等级是最高的,通常要做头,而贪污犯跟在外面一样不受欢迎,地位是最低的,别看这些人在外面常常趾高气扬盛气凌人,进了里面最孙子,没有一丝骨气。

这些等级常常会随狱头的意被安排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狱头本人自然就是国王,之下依次是皇后、王爷、左丞相、右丞相、大臣、仆役等。

皇后一般由奶油小生担任,所谓奶油小生理所当然便是同室犯人中相比最为英俊的一个,不少的国王禁不住寂寞常会做一些肮脏的猥亵之事;左丞相一般具有高大威猛的身体,负责对同室犯人的管理;右丞相往往头脑灵活,点子多,专司主意;大臣则要负责跟古装电影里的人物那样向国王朝拜,说一些让国王高兴的事儿以博得国王的欢心;仆役的等级最低,主要按等级伺候上述人的生活,待遇也最低,饭菜少的时候只有挨饿的份儿。

为充分显示威严,凡新来的必要首先享受三百杀威棒,棒是没有的,便以拳打脚踢来代替,打人的技巧同样是高超的,通常周身酸疼却又从外表上绝对看不出伤。

这一关公认是最难过的,除了国王和皇后之外的所有人往往要轮番上阵,直至打得口喊爷爷讨饶为止,倘属未及动手便已服软的软柿子则要经受更严重的打击,而且立马被划入仆役行列,这些人多是一些经不得折腾的在外面为官为富不仁者。

我有幸与胡子分到了同一监室,他比我早进来三天,属于大臣级别,由于自己的机智灵活,实际影响力早已超过了左丞相,隐隐有做王爷的气派。而此时的我,因为丧失了生活的勇气,已是万念俱灰,根本无法感受得到肉体上的痛疼,但突然间地一阵拳打脚踢还是让我晕厥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一缕阳光从小窗里射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待我慢慢地适应了周遭的环境,才发现还算干净的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七八个人,正事不关己地眯着眼睛象是在睡觉。

这时候,居于我斜对面的一双眼睛引起了我的注意,它在不停地冲我忽闪着,似乎急切地欲说些什么。它先是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继而让我感到是那样的熟悉,里面充满了责备、期待与鼓励,让我重新燃起了生存的欲望。那便是胡子,自我刚进来的那一刻便已意识到了他的存在,意念中认为必定会与此人发生一些故事。

此时此情此景,是不便于语言交流的,眼色便成了沟通最有效的工具。那个时候我认为,只要心意相通的人,眼神之间的交流更胜于语言,更何况胡子早已于这样的环境中把眼神赋予了更加丰富的内容。

果然,受了它的牵引,我注意到那些眯着的眼睛正缓缓地睁开,透着凶光向我扫来。我故意夸张地呻吟着,声音里透着他们最为不屑的些许娇气,或许他们认为我完全丧失了斗志正在竭力挣扎,随着监室最里面的一声“开始”,又纷纷围拢过来准备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最里面的声音来自最里面的人,他正舒舒服服地仰躺着,悠然自得地吹着口哨。从胡子的眼神里,我断定他必定就是国王。

我当然懂得“示弱于形,擒贼先擒王”的道理,紧张地思考着,已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我决定孤独一掷,但必须一战成功。

突然,胡子惊乍地大喊了一声国王的名字,我趁王公大臣们一愣神回头观望的空隙,猫一样绕过他们,已然抓住了国王,把他高高地倒提起来。

真正的主子来啦!胡子紧接着又喊了一声,竟然跪地磕起头来。

见我威风凛凛地站着,又有了带头者,一向受尽了国王凌辱的人们见时机到来,立时便倒了风向,纷纷谴责国王的不是。

见时机成熟,我狠狠地把国王扔到地上。众人欲上前揪打他,但被我制止了。

他慌不迭地爬起来不住地冲我磕着头,嘴里却仍改不了作威作福惯了的腔调,结结巴巴地说,朕封你为太上皇。

狗屁太上皇,患难兄弟,岂容如此?我喝斥着,当即便宣布废除了他捏造的所谓封号。

兄弟相称终究胜过国王的君臣之别,后来除了国王被执行了枪决之外,这些兄弟都成了我的铁杆弟兄,也就是现在公司的骨干。

最让我自得的,还是在国王临近死刑之前,按照胡子的建议,我们又安排国王再一次享受了国王的待遇,居然把国王视死如归的勇气消磨殆尽,临走时已瘫软在地,几乎是被人拖走的。众人痛哭流涕,国王的那句声嘶力竭的“下辈子还跟你”,把兄弟们空前一致地收拢到了一起。

至此,便不难理解我对胡子的感情和我不惜一切要找到他的决心,但几乎找遍了所有他可能去的地方终没能找到他。胡子没有找到,王姐的那位失踪已久的女儿却有了消息。

她是午夜才打电话过来的,约我明早八点一刻见面,说有重要礼物交给我,说到后来口气已十分严厉,几乎是在命令我必须按时赶到,并再三叮嘱我千万不能告诉她妈妈。

我正欲问她在哪里,电话却被挂断了。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说她刚到,住朝阳饭店901房间。

朝阳饭店是我们县最高档的饭店,901房间则是县委县政府接待顶高级客人的地方从不对外营业。据她自己说她用金钱赶跑了县长最重要的客人才住进的,难怪声音里尽是骄傲。

这实在是个让我如坠雾里梦里的结果,要知道王姐尽管现在已成了一家美食城的老板,但对女儿在金钱方面的控制还是相当严格的,而且严禁我送他钱,这个问题一直是娘俩争吵不断的焦点。所以说,小女孩离家出走时几乎不明分文,按照我和王姐的预测,即使不出意外,象这种娇气的孩子能活下去已算是万幸了,居然出了这样的结果!

正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告诉王姐,公安的一位朋友来访。朋友现任分管刑侦的副局长,也就是我前面讲述提及的要竭力扶持的那种。

我们是在县人大组织的一次视察中认识的,他当时是县刑警队的队长。这是个从外表上无论如何都挑不出有明显特征的年轻人,正破获了一起跨境抢劫杀人案立了大功而脸上却毫无得色。他对我热情,却又总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苦行僧的生活,所以尽力远离灯红酒绿的生活,他甚至从不参加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组织的主要针对他的宴会,因此他的人缘并不好,只有刑警队的弟兄才真正把他当兄弟看。

然而,在我看来,这却是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品格,这种品格是有血性的,凡是具有这种品格的人指定是肯为老百姓办事的人。当时正是我抱有极端思想的时期,四处物色此等人物,一旦发现了便不肯轻易放手,但他毕竟是****机关的人,想帮他却又苦于没有机会和门路。

机会说来就来了,副县长做了县长之后,问我有何困难时,我便推荐了他,县长刚刚扶正也需要人帮他,便提他做了副局长。

按照我当时的想法,肯为老百姓办事是唯一的原则,并不指望这些物色的人来报答,我敢保证自己没有找他们办过一件私事,有的甚至连我在其中的作用也不知道。但县长把他的这份人情推给了我,因了这份情,他既感激万分又难免有些惴惴不安。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憋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地冲我说道,不要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不出卖原则是我做人的原则。

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我看中的正是你这一点儿,我做人的原则是从不喜欢别人干出卖原则的事儿。

他疑惑地瞅着我,现实让我们成了挚友。现实是他政绩卓著,而我则从未求过他什么。

其实我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只要我乐意,总会有人愿意帮我,那些人自然也从我手里捞到了不少好处,我才不去管这些人的死活呢,倘若被我认定此人罪大恶极,我必定有手段让他进去了还在替我念弥陀佛,直到改成了行贿跟受贿同罪,事情才难办了些,但毕竟还是有法的。

新书记上任后才不管什么政绩不政绩呢,因为我的原因,他莫名其妙地被指责为涉黑,虽仍没做处理,但明显已被挂了起来,他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我却暗暗自责着。因此我征服新书记后,最先想到的便是他。

此时的形势是,老局长已近退休,几位副局长都在热火朝天地活动着,独他一人仍在我行我素,尽管老局长出于对公安工作的热爱向县里推荐了他,但县里的意见并不倾向于他。应该说,我为了他是下了大本钱的,最近才总算有了些眉目,确切地说,小女孩来电话之前,县委那面才透露出常委会一致决定重点考核培养他的信息。

可以说,他对于其中的运作毫不知情,绝不会是来谈这件事的,事实也证实他不是来谈这件事的,他很少主动来找我,除非有他认为必须要找我的重大事项,当然都是工作上的事儿。

果然,他甚至没有一丝寒暄,刚坐下来便谈起了他的案子。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似乎他总有办不完的案子,我曾经嘲笑过他,他却一本正经地说,没办法啊,我也希望没有案子,没有案子才是我们公安的最高荣誉。

这就是他,让我感到安慰和欣赏,却给我带来了让我感到震惊和恐慌无措的消息。案子是关于小女孩的,据他讲,小女孩涉嫌诈骗、组织非法团伙、伤人致残等不少犯罪,只是取证困难,公安追了她两月有余,最近却离奇地失踪,据线人讲,可能已潜回本县。听说你们之间有些联系,如果她跟你联系,一定要跟我们通报一声。

他讲完欲走,这又是他的一大风格,他甚至没来及喝一口我为他沏的那杯热茶,临走时却又再三叮嘱我。

5

我迟疑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跟局长说实话,理所当然地也没有告诉王姐。——心中的疑惑一扫而光,竟是如此出奇地平静。平静归平静,已是无法睡觉,我决定独自一探究竟。

朝阳饭店的901是一个状如农宅的大房间,旨在让客人于高楼大厦中享受农家小院的乐趣。按照农家小院的建筑风格,房间被里中外三道门分割成劳动、休闲娱乐和休息三个大厅。

劳动厅除了各种奇花异草之外,最大的不同便是开辟了一块近500余平米的菜园,里面根据时令植满了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之类,客人情之所至,既可以赏赏花,又可以为之浇浇水,赶巧甚至可以采摘到果子,送到厨房,既尝了鲜,又可以尽情地享受劳动的乐趣。

居于中间的休闲娱乐厅按照噪音的大小分为A、B两区,健身、娱乐、赌博等无一不有。

最里面才是休息厅,休息厅又分为会客室、书房和卧室三部分。

关于这个901,我也只是道听途说,并没有进去过,据说住到这里一天的费用就达数万。

我们且不去过多地关注这个房间,只说我匆匆赶到时,她已在房门口恭候,脸色如同她必定是特意安排的木头一样站立在房门两侧的彪形大汉一样冷。

但我们不能不承认,女人只要一件上衣一个发型甚至一件得体的小装饰,便足以让自己与众不同。她身着薄翼一样的轻纱,把整个胴体都隐在朦朦胧胧之中,雍容华贵却又庄重肃穆,绝不是一个小女孩所应该有的气质。

来了?见我到来,她简单地问,声音里明显带着抖动。

此刻是寂静的,我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惊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预感。她仍是简单地答。

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对答着便往房间里走。房间里的灯光同样是朦胧的,每道门的两侧都立着木头一样的彪形大汉,更加重了肃穆,几欲让人窒息。既惊且疑且惑且怕的预感让我无暇留恋房间里的美景,只顾跟她进了最里面的会客室。及至进了会客室,她又放纵起来,嗲声嗲气地身子直往我身体上靠。她显是用了过量的香水,浓烈的香水味刺得我鼻子直发痒,终于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我突然抓住了她嫩藕似的胳膊把她重重地摔到沙发上,厉声责问道,到底犯了什么事,还不从实招来!我能够感觉到,自己虽一副欲吃人的模样,却难免有些色厉内荏。

她愣了愣,随即狂笑起来,笑毕又一脸的严肃,反问道,犯事?犯什么事?别听那头笨猪信口胡掐了,我知道他刚拜访了你,我也知道你不会出卖我,有本事,尽管来抓我啊,哼,太嫩了点儿。

听听,有多狂,自己乳臭未干居然大言不惭地说别人嫩,而且,而且竟然在监控公安。我怒不可遏,狠狠地打了她两耳光,指印迅速在她粉嫩的脸上现了出来。

她用手捂着脸,指着我,结结巴巴地质问道,你敢打我?!说着摁了沙发上扶手上的红色按钮,立时有两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怒目圆睁地瞪着我。见我毫不为之所动,她又厉声喝道,退下。

两个大汉退出后,我发现她的腮上居然已挂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儿正欲滴下来,心肠一软,声音便不觉有些转柔,说吧,说说自己。

这时候,她抽泣出了声,这绝不是伤心,这是她惯用的伎俩——极会察言观色,有了梯子便会往上爬。果然,随着一声“挨千刀的,还不都是为了你吗?”的或许还带有点儿真情的埋怨,她开始说话——

胡子这老小子居然敢造反,哼。说着,她咬牙切齿起来,但没有中断说话。我逃出来的当天晚上,便听说了你们的事儿。我知道你已替我摆平了那事,我不想欠你的,所以我决定做掉他。

我找到他时,他正一个人喝酒,而且已酩酊大醉,嘴里不停地唠叨着“背叛了”,此时动手,实乃天赐良机。可我突然住了手,因为这样做太不够光明正大,我不想乘人之危,我必须靠实力征服他。什么是实力?不就是******钱嘛,所以我决定去挣钱。

女人自有女人挣钱的法儿,可我不想那样去挣钱,我的钱必须保证每一分都是干净的。老天佑我,我成功了。

这时候,我又改主意了,我决定与胡子联手整垮你。可老小子,******,死活不干,说什么宁肯喝汤拉稀也决不反你。于是……她说着,冷笑着,进卧室拿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物件随意地扔到沙发上,说了一句“自己看吧”,便拿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点上,悠闲地吐着烟圈。

里面是一只手,一只在讨债过程中曾为我遮挡对方击过来的木棒而折了的手!如此残忍的手段,即使在我创业初期,也不过是在竭力地渲染与夸张,并没有真正地实施过,居然被这么个娇小玲珑的女孩付诸了实践。我迅速地把断手用红布包起,缓缓地站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正得意洋洋的她。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嗲声嗲气地问,怎么感谢我呢?说着,已缓缓地褪下身上的轻纱,含情脉脉地向我挪过来。

我突然间大喝一声,右手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喉咙,那一刻,我决定杀了她。

因为窒息,这张原本光彩照人的脸逐步失去了颜色,渐渐地变白变黄,终于笼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死气。这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幻觉,这张原本就象极了王姐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王姐那张沾着泪的充满了绝望的脸,手便渐渐地松了力,她猛烈地咳起来……

然而,气氛稍有缓和,她又变得玩世不恭起来,嘴里说着“我早知道你就舍不得杀了我”,不停地冲我搔首弄姿,做着各种挑逗人的动作,对我关于胡子下落的追问竟是充耳不闻。

我只有重又拎起了她,头上脚下地提着,当恐惧再次涌上时,她才勉强告诉了我胡子的住址。为防她使诈,我没有立刻放下她,直至她连说三遍都没有丝毫差错,我才将她重重地摔倒地上,只顾破门而去。

小女孩这次没有骗我,我在乡下的一家农舍里找到了胡子。据胡子自己讲,当日凭一时义气离开公司颇有点儿大义凛然的滋味,回到家里便蒙头大睡。

说是家,其实已算不得家,因为他至今仍是赤条条一个人。他原先有个漂亮的女人,而且怀了他的宝宝,在他入狱后,他那位毫不客气地享用他扒窃来的钱财却又极端鄙视他扒窃行为的老丈人逼迫他的女儿打掉了他的孩子并与他离了婚,所以他提起女人就头疼。

出狱后,有不少小他不少的女孩并不在乎他的过去,没命地追他,他却偏偏一个也看不上,非要去想原来的女人不可。

原先的女人早已另嫁了人,现在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由于没能生出儿子,经常遭到丈夫的殴打。做了公司副总的胡子才不在乎这些呢,他先是痛打了女人的丈夫一顿,继而便跑到老丈人家去死缠硬磨要求复婚。

其实,根本用不着死缠硬磨,老丈人见胡子出了狱居然还有了出息,早已悔得连肠子都绿了。他热情地接待了他,同时虑及女儿的处境,当即便同意他们复婚。

女人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在她爹的撺掇下,果然又离了婚,而且为了不给自己日后的生活添麻烦,坚决不同意要两个女孩儿。本以为如此能够博得胡子高兴,不料胡子听了父女的打算,一跺脚走了,再也不提复婚的事儿。——如此狠心的女人,岂能同住?如此,女人守着活寡,而胡子也在打着光棍,誓不再娶。

闲话少说,且说胡子一觉醒来,才意识到自己仿佛丢了什么似的,心里不停地问自己,难道我真的从此不回去了吗?回?是回不去了。便没命地喝酒,借着酒劲到公司门前蹓一圈儿,看看公司的牌子竟也是一种满足。

后来看也不能看了,迫于生计,他到乡下的老家租了二亩地过起了自食其力的生活。自食其力的生活虽难了点儿,毕竟还能够过下去。可过了不到一年的光景,小女孩便找上了他,先是送米送面,后来干脆送钱。凭着阅历,他意识到这些东西自己是无福消受的。

果然,送了一阶段后,或许认为已到了火候,小女孩便非要他合谋着算计我,胡子指了指房角丝毫未动的东西,坚决不肯,惹得小女孩一时性起,便趁他醉酒的时候剁了他的手。

我找到他时,他已处于昏迷状态,此刻的他被小女孩用毛巾堵了嘴捆绑在门框上。待我手忙脚乱地把他弄醒,见了我,他一头撞进我的怀里孩子似地嚎啕大哭起来。哭毕,他不顾我的再三劝阻坚持讲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说,我不贪财,只是你挥金如土的行为刺激了我,同样拼死拼活地干,我为什么就不能这样?于是,我就想方设法地弄钱。说实在的,公司财务的漏洞还是蛮大的,我轻而易举地就弄到了一百万。

弄这么多钱干什么呢?我便尝试着匿名捐给了希望工程五十万,你还别说,捐钱的感觉蛮好的,当报纸电台在不断地找好心人时,我心里跟灌了蜜似的。然而,这种兴奋毕竟是短暂的,过去之后,心里仍空落落的。

我便又尝试着去赌钱,或许别人赌钱为了赚钱,而我赌钱却只为了刺激,赌钱实在是个刺激的差事,仅等待结果的心跳便足以令人兴奋不已,不觉便上了瘾,另外的五十万被输了个精光。

恰在这时,你引进了硕士,为了不让自己的事情泄露,我决定赌一把,反正被发现了,我相信也逃不过公司的处罚,于是便干了蠢事。

我原以为,小女孩只是个孩子,却不料她对我的事儿倒是知之甚深,只是她并不了解我的内心。所以,她剁了我的手,我并不怨她。说完,他又晕了过去。

这时候,公安副局长的电话打了过来,我当然知道他又扑了个空,因为我给他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我离开901的一个小时之后,凭小女孩的机灵,怕是早已逃之夭夭了。

副局长的电话刚挂断,小女孩的声音又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她居然什么都知道,她说感谢你晚报了一个小时的警,算是欠你一个人情。

可恶!我狠狠地骂着,愤怒地摔了手机,心里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任她自生自灭吧,我这样劝着自己,便抱起了胡子,腿居然有些软。

半月后,胡子彻底康复了,脸色开始变得红润,体内的活力又渐渐地显露出来。我决定继续任命他做副总,而且破例与硕士达成了空前一致。

硕士是胡子重又回到公司后唯一一个敢于拿正眼去瞧胡子的人,看得出来,倒不是假惺惺地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他原就很大度,热情而又真诚地对待胡子,让胡子深受感动。

感动归感动,胡子还是拒绝了我们的邀请,坚决不肯继续就任副总,自愿选择去了警卫室,而且干得有声有色,最让我不解的是,他居然能够和曾经因为我而深恶痛绝的弥勒佛打成一片,尽管他们经常吵架,有时候甚至会为了一盘棋而争得面红耳赤,但很快又会象孩子一样言归于好。

吵吵闹闹中,总算又可以经常听到他开心的笑声了——自己的兄弟,我不想让一个走失!

但这毕竟是个令我尴尬的结果,或许果如他自己所说,如此的结果不仅让他巧妙地避开了兄弟们故作夸张的挑剔,事实上,连惯常的风言风语也因为牢牢地印于人们心目中的“恶有恶报”而很快便消失殆尽,世事莫过于心安,不少人误入了争强好胜的圈子而洋洋自得,岂不知伤了和气又伤了身体,如此说来,倒算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又过了半个月,副局长的局长任命总算下来了,就在任命下来的那一天,小女孩终于被她嗤之如猪的局长抓到了。局长告诉我,人虽抓到了,审讯却进行得异常艰难:她先是一声不吭,继而便要求吸烟喝水,吸过烟喝过水后,又是一声不吭。逼急了,便大谈特谈自己如何如何地奉公守法。

迫于无奈,警方只好从外围调查取证入手,问题总算有了眉目,可就在这个当口儿,那个被她剁了手的人却突然撤消了他的指控,故意伤害罪自是无法成立了。

更加令人不解的是,这位失手的人居然还带来了曾经指控她诈骗的父子俩,你说操蛋不操蛋,这父子俩居然也翻了供,说被她拿去的二百万是借款,并当场出示了借款凭据,称因怕赖账才报的案,再三说千错万错都是他们的错,自愿认罚。真******操蛋,为什么不早说呢?任你如何质问,父子俩只顾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陪笑脸,我******真想铐了这对蠢猪。

至于非法组织,更是没边儿没影儿,她确注册过一个公司,尽管这公司至今没做过一笔业务,但毕竟是个经过工商登记的合法公司,又怎么能够说成是非法组织呢?

6

所谓的巨额财产,原本就是个谎言,除了现在可以说成是借来的200万之外,她一无所有。其实,这二百万她也没有花去多少,凭临时雇用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提着一个装了五十万现金的箱子和一本空白支票,她居然能够呼风唤雨,而且居然有那么多人愿把她奉为上宾。直至警方抓了她,不少人才幡然顿悟,原来自己受了骗,纷纷开始讨伐她,可面对警方的询问,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能说清她到底骗走了他们什么,反而有人开始为她求情。

求什么情呢?至少现在警方还没有能够证明她有罪的证据。求情的人倒是渐多渐坚决起来,因为被骗的人当中有不少竟然是政府的这个长那个长,至少也是为了面子,自没人愿去张扬。

临别,局长仿佛记起了什么似地恳求道,据说失手的那位现就在你的公司,看能不能帮忙让其说实话,让应该伏法的人伏法,这可是最起码的底线啊。

恐怕大家很容易就能猜到,失手的人就是胡子,必定是他从中做了手脚,可我更清楚他犟驴一样的性格,只要他认准了的事儿,碰得头破血流也是要去干的。果然,我磨破了嘴皮,胡子仍是那句开口便咬定的“事实原是如此”。

后来,见我沉下脸来,他才做了如下解释:这父子俩也不是什么好鸟,小女孩去他们那里原准备正经打工的,谁知这父亲见了小女孩便如同馋猫儿闻到了腥味,邪念顿起,那涎水流得要多腻歪有多腻歪。

小女孩却不是个随便的人,任其如何苦苦哀求,都是不依。老小子便摆开了阔,当即便给小女孩开了二百万的支票。小女孩正是心浮气躁的时候,见了钱自是高兴,便与之虚与委蛇,只断不肯让老小子得了便宜。

幸亏小女孩多了个心眼,到银行一核对,支票居然少了个章,根本无法从银行兑现。小女孩遭了骗,便决定以牙还牙。

方法是现成的:老子不正经,小子更是色中饿鬼,只是火候比老子差远了,几个回合下来,小女孩便让小子偷得了老子的章。钱一到手,小女孩便立马蹓之乎也。煮熟的鸭子没吃成,父子俩越想越气,越想越窝心,便报了警。

咱知道了这事儿,自不能袖手旁观,父子俩乖乖地收了欠条,并答应欠条上的钱决计不再讨要。按照胡子的说法,这倒是个令人扬眉吐气的事儿。

我意识到自己该去探望一下小女孩,我自然是和王姐一起去的,岂料小女孩只骂了一句“狗男女”便坚决不肯再见。正欲离开,管教却又叫住了我,说她要单独见我,我注意到王姐脸上隐隐泛起一丝疑惑和不快。待我征得王姐同意折回会见厅后,小女孩只留下了一句“救我,要快”的命令便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王姐脸上的疑惑更重了,为了避免疑惑的进一步扩大,我破例说了谎,说她让王姐给她送换洗的衣物。王姐对我的话显然不信,我知道自己弄巧成拙了,回去的时候,王姐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实在经受不住如此压抑的气氛,便结结巴巴地坦白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王姐的脸色才稍霁了些,她严肃地告诉我,你不要管,我的女儿我自己会管。

王姐是个言出必践的女人,恰如她自己所说,追求行为上的纯洁和心灵上的安宁。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小女孩常说的那种自私,也说不准自己坦白相告一切是对还是错,我实在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正当我迟疑未决的时候,胡子那只用红布包着用精致的盒子盛着准备留作纪念的手突然不见了,后来成了起诉小女孩的重要证据,小女孩被判了刑。

再后来,那二百万的款子被警察取走了,王姐尽最大可能地归还了小女孩的消费,金钱已不成问题,倒是债主已不易寻找。

一年后,再去探� ��小女孩时,她脸上的稚嫩的浮躁不见了,代之以坚定和成熟,但她送给我的仍是那句“我恨死你了”。

一连串事情发生的结果,越来越清晰地让我感觉到,必定是信任出现了问题。按说随着财富的增加,绝对不该出现这样的状况,应该承认财富的增加也拉大了差距是个事实,但我们公司的分配制度应当还算是平均的,即使受了社会的影响,也不致于变化得如此快如此严重。无论如何,兄弟之间、与王姐之间已远不能象过去那样紧紧地抱成团却是个不争的事实,甚至连相互之间的交流也出现了阻滞。

硕士说,这是一种病,一种时下较为流行的病,焦虑、困惑、失落、恐惧不安、不能正常与人交流甚至于绝望、逃避现实,是这种病最突出的症状。

他居然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表达了我的感受,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这是小时候我娘判断我是否生病惯用的动作,下意识地便用上了。刚开始手触额头的感觉还是凉丝丝的湿润,但触摸的次数多了,便渐渐有了发烧的感觉,根据我娘那个“发烧必然生病”的简单判断,或许我真的病了。

其实,这种病并不一定非要伴随着生理病变。硕士否定了我的怀疑,继续说道,主要是由于特殊的客观环境和特殊的经历对人的过度挤压所造成的,尽管这种挤压往往是人自身无法感受到的,却毕竟客观存在着,挤压的结果便是让人的心里老化。

这里所谓的“老”与我们通常所说的“老”既有类似的地方,又有截然不同的过程和对象。

通常所说的“老”是指符合自然法则的从人赖以站立的腿开始生长又开始老化的生理上的老,譬如老态龙钟,多适应于老年人。

只要是符合自然规律的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代替老骥伏枥的袭向中青年人的有悖规律或法则的心理老化,我们姑且称之为心理老化症。这种能够让人的意志消沉的心理老化症,不仅具有强烈的蔓延性,而且极容易传染给孩子,因此比“非典”“禽流感”“口蹄疫”之类的传染病更可怕,现在有不少的年轻人把深沉和老气横秋当作时尚难道不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吗?

综合患有此症的人的表现,便不难发现这些人神情多专注,有两眼聚于一点别无他顾的习惯,观念保守顽固不易改变,只顾盯着那些早已过时了甚至霉变了的丑陋的东西,不善发现,不会调节自己,对待恶臭无可奈何,长期的刺激麻痹了神经便诱发了病症。

根据对症下药这一医学的基本原理,根治这一可怕的顽症并不需要吃药,唯一的方法便是尽最大可能地开放自己,全身心地去寻找、发现和感受体验火热生活中的闪光的东西,而不是更深层次地封闭自己或逃避。

我尝试着按照硕士的意见去做了,果然灵验无比,不仅烦闷绝望的情绪不见了,兄弟们也恢复了过去的那种真诚灿烂的笑。

或许事实原就如此,只是禁锢于我头脑中的象用来套东西的圈子一样的是非标准不仅没有随着客观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反而顽固地排斥抵触着,就象一把陈旧的上了锈的锁,只要能够用钥匙打开,便会依然年轻。

此时的年轻已不同于年轻时的年轻,最起码不会象年轻时那样,只要看到前面哪怕有一丝光亮也会激情澎湃。而这样的年轻,即使前途光芒四射,必也能泰然处之,而且更善于抓住迷茫黑暗中的亮光,因而比年轻时的年轻更充实更坚定,但任何事物的表达都必须要有一个恰当的方式和表现形式。

硕士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不仅治好了我个人的病,而且有神医喜来乐那种治愈全城的本事——他居然在公司里建立起了只有公家的公司才有的党组织和工会组织。反正组织里的这些人都是兼职,并不从公司多拿一份工资,只要能够有利于公司的管理和经营,便任由他去折腾。这便是我最初的态度。

自打有了这些组织,公司里的秩序有了明显好转。大家都明白,秩序是所有经营者都在竭力追求的保障经营成功的根本性措施。

所谓秩序,即是要素在规则下的排列。秩序是内在的,体现于经营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制定一套规则并不难,难的是各要素遵守规则的自觉性,只有这种自觉性有了切实的保障,排列才能更有效。也就是说,秩序的优劣取决于这种自觉性的保持。有了优良的秩序,公司才能始终保持着昂扬向上的状态。

硕士着力建立的这些组织,无疑起到了这样的作用,最直接的表现便是每个人都心情愉快地工作生活,亲如兄弟地交往,比赛的不再是过去那种关于金钱美女和享受的攀比,而是知识水平提高的快慢,所带来的后果则是技术革新加快,成本大幅下降,利润明显提升,人与人之间更能和谐相处。

现实最容易击碎观念,而给人最大触动的还要数事件,事件往往出乎意料地发生。接下来的现实是,在不少私营公司因为人的问题出现意外时,我们的公司虽也经历了一些变故,但最终还是确定了再奋斗两年力争上市的目标,这是件令我兴奋的做梦也无法想到的事情,而且这个目标一经确定,实现这个目标立即成了公司上下共同的信念。

如此前所未有的步调一致,让我感受到了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或许恰如硕士所做的自我评价——我们的组织是与时俱进的,就象骨髓具有造血功能经常给人供给新鲜的血液人才能经常保持活力一样,我们的公司因为有了组织的领导,所以已经具备了造血功能。

我决定也象他们一样去过组织生活,却遭到了硕士的拒绝,说什么我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不具备这样的资格?我可是公司的董事长啊。因为奇怪,我的声音里洋溢着急切与焦躁。

硕士说,只要没有加入这个组织前,你就不具备这样的资格,即使你的官再大。

我说,那,我马上加入,你说需要多少钱?

硕士说,这不是钱的问题,加入组织需要程序,少了程序,有再多的钱也没用。

我不信还有不稀罕钱的组织,愈发想进去看一看。硕士没法,勉为其难地说,这样吧,我们特邀你列席吧。

列席就列席,不过,这毕竟是件让我甚觉没有面子的事,因为公司几乎所有的中层干部,当然也包括我原来的几位弟兄,甚至还有一些一线工人都已经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他们会议研究的面非常广,大到人生目标,小至家庭琐事,新鲜适用又没有繁文缛节,而且每个人都能坦诚相见,直言自己和他人的优缺点,气氛融洽却非一团和气,坚持原则却又不乏活力。

这让我产生了强烈的似曾相识的感觉,理论联系实际却非空洞的说教,对,恰如当年老师课堂上所讲的那样,只是理论更成熟更新鲜更充满活力,因为说的似乎就是身边的一些模糊的急切地想弄明白的事儿。如果不能亲自经历这样的活动,只去相信社会上凭个别现象而做出的臆测,便不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触。

我决定加入这个组织,而且在我的思想中自己已经是这个组织的人了,因此在他们表决问题时,因为自己坚决拥护他们的决定也举了手。硕士提醒我,你还没有加入组织,所以你这一票还不能算数。

我说,我不仅坚决支持拥护你们,而且我决定捐助一百万。

真诚而又大胆的决定并没有让他们如想象中那样激动,反而因为我的无知惹来他们的一阵嘲笑。硕士严肃而又认真地告诉我,同志们交的钱是党费,是自愿向党尽的义务,在你没有加入组织前,我们不会收你的钱。

但我还是想为这个自己也想加入的组织做点什么,便根据硕士的建议,为这个组织捐建了一个标准绝不低于董事长办公室标准的活动室,而且按照当初的诺言划拨了一百万,他们用这一百万建了一个图书阅览室,反而成了公司职工的培训基地。

没想到,这一举动居然引起了********的兴趣,某个晚饭后,他只身来到了我们公司。这可是第一位因为非物质利益关系来到我们公司的县级领导,激动之余,我当即向他递交了《入党申请书》,他却随即转交给了闻讯赶来的硕士,轻声说,申请书要交给支部书记。硕士居然是支部书记,而且是经过县委备案的。听得出来,********的声音是兴奋的充满成就感的。

随后,我开始一丝不苟地去听党课,视野渐渐开阔起来,许多困惑随之而解,硕士为我诊断的病症再也没有犯过。

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儿——********非要调走硕士,我自是坚决不肯,硕士同样不情愿,但书记说,这是组织决定。

硕士只好走了,去做了分管工业的副县长。书记当然也没有违背诺言,硕士走后的第二天便给我派了一位新支书,但他告诉我,早晚有一天会任命我自己做支书。

新支书是位经济学学士,工作跟硕士一样扎实。

离我们上市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也调走了,新来的书记对我们同样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