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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遇见

不可否认,裴衣是个绝色美女。

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萧唯就发现自己好像着魔一般,根本挪不开盯在她身上的视线。

我是不是爱上她了……

萧唯一整天都在惶恐地思索着,坐立不安。

正因如此,他才不顾亲友反对,硬是只身冲了过去,自那伙凶神恶煞的强人手中救回这奄奄一息的风尘女子。

哼,所谓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又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不能再这么颓丧下去了。等人救活了,就让她立刻离开。

可是……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的下人们领着一名郎中进了西厢后,心里头又突然被猫爪挠了般奇痒难耐,好想知道她现在到底怎样了。

这不丢人。他自我安慰,他萧家二少可是在救人,那些英雄侠士,哪个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汉?但……这时候总想着女人,会不会就有点趁人之危了……

望着蹲坐在花台旁抓耳挠腮的二哥,萧莜忍不住偷偷凑过去伸腿狠踹了他屁股一脚。

好在萧唯反应不慢,感觉到风声便窜了出去,才不至于跌个狗啃泥。

“喂,干嘛呢老三!”他怒目圆瞪,气鼓鼓道。

“你说你窝囊不窝囊,不就喜欢个姑娘,至于么?”萧莜翻了个大白眼,指着西厢房裴衣的屋子,“喜欢就去追求啊,况且姑娘还正好在咱们家里,多方便呀。”

“你你你……”萧唯顿足,又羞又恼,转身跑了。

“没出息的东西。”萧莜抱着胳膊,见郎中走了出来,也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询问那姑娘的伤势。

“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安养几日便可。”老郎中慢吞吞道,瞟了一身武士打扮的萧莜一眼,继续道,“她受惊过度,恐是得再过段时间才能醒来了。”

“没事便好。”萧莜点头,打发下人随郎中抓药去,自己悄悄地就着没人,一闪身钻进了裴衣的屋子内。

“哦哟,这妞儿真漂亮啊!”

刚坐到床边,瞧见那苍白的睡容,萧莜就忍不住怪叫起来,心里头终于明白了二哥为什么会那副德行了。

“妈的,老子看了都忍不住欲火中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又靠近昏睡的女子,猛地一吸,萧莜大叫,“香,太他妈香了!”

沉醉许久,她才一拍脑袋:“操,老子激动个鬼啊,老子自己也是个女人,他奶奶的。”

萧莜此刻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是个男人。

“女人,你他妈太倒霉了。老子既然不是男人,那就将你便宜给老子那不成气候的二哥了。可惜啊可惜,一朵鲜花就他妈扎驴蛋上了。”

“老三,你又鬼叫什么呢?”遥遥地,萧唯的声音传了过来,话音未落,人已自远处掠入了屋内,端的是轻功了得。

萧莜坐在床沿,一条腿蜷在床上,另一条腿晃悠悠点着地,正歪着头端详床上的女子。伴着她那身男子装扮,活脱脱一副劫财劫色的贼人模样。

见她如此,萧唯忍不住敲了她个脑瓜崩儿,一边将她推起来:“去去去,别压着人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像个假小子似的,以后多跟着裴姑娘学点儿!”

“哟,这才认识人家一天,就胳膊肘往外拐了?”萧莜嚷嚷起来,嗓门大得让人忍不住还想要敲她。

“你这死丫头,为兄哪里算胳膊肘往外拐了?”萧唯一下子就被她带偏了话题,开始计较起胳膊肘的用法来。

门口路过拖着扫帚的老仆,听着这兄妹俩几乎要吵掀了屋子的争执声,也只是微微摇头,像是早习以为常。

东京萧家,乃当今出了名的武林世家。除了享誉京中的顺风镖局,还经营着一名为“千里堂”的武馆。萧家老祖偶得名家不传之秘籍,耗数十年钻研习练,又有种种机缘巧合,结合先前所学之长,终创出一套新的腿法,名曰“顺风腿”。其腿法来势疾如闪电,挟万钧之力,可碎碑裂石;行进处又轻如飞羽,仿凌波而去,亦能踏雪无痕,故为众武林人士所推崇。

每年萧家举办会武赛事,都有无数江湖中人前来围观。有许多人更是大老远的自岭南塞北赶来,只为一睹这天下第一的腿法究竟何等惊艳。

随着萧家武馆逐渐发展壮大,选拔门徒的档次也高了起来,除了习武天才,不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人家出来学艺的孩子,都基本是直接不收的。

而说到近年来的萧家,这年轻一辈的三兄妹,就不得不提了。

大哥萧漠,天生的不爱习武,萧家老爷无论如何打骂,都改不掉那一见刀棍就哭的窝囊性子。日子一久,萧老爷索性随了他去,任由他成日插花逗鸟、舞文弄墨,没成想人现如今居然考取了功名,混了个一官半职,更没想到这曾经的窝囊儿子在人际往来中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年年升官发财,任萧家愈发壮大,俨然东京地头蛇老大的架势。

老二萧唯,最得欢心。他遗传了萧家习武的天赋,四五岁起便三天两头缠着叔叔伯伯们要去兵器室偷看他那武痴老爹私藏起来的宝刀宝剑。这事儿他三叔每跟萧老爷提起,萧老爷都是欣慰之极的模样。年岁渐长,萧唯也开始习武,短短十年,便能打得武馆内所有同辈的弟子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有时候还能让几位叔伯负点小伤。这一直为萧老爷所乐见,在他心里,萧唯能打伤他几个叔叔,可比萧漠又升了一品官要厉害多了。

而老三萧莜,则是三人中最令人头疼的一个。

当初萧夫人怀孕的时候,便觉腹中闹腾得厉害,以为又是个小子。当时萧家已有两个男孩儿,大家都希望是个小姐,尤其是萧老爷,一手带大的两个儿子可让他闹心了。所以当稳婆扯着嗓子叫着“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冲出产房的时候,萧老爷立刻黑着脸要她闭嘴。

稳婆身体反应跟不上听力,大张着嘴,继续嚷嚷了出来:“贺喜老爷喜得千金!”

一听说是个千金,激动得萧老爷大叫一声就抱起了稳婆。待到满月,萧老爷更是给自家掌上明珠办了盛大的满月酒,几乎邀请了所有认识的江湖朋友。席上,众人撺掇着让小婴儿抓周,萧莜那时什么都不懂,伸着两只胖嘟嘟的小手乱挥乱爬,竟是丝毫不理会满桌的小玩意儿,硬挪到围观的一丐帮长老跟前,趁人不备地从他那大破口袋里掏出了一条色彩斑斓的蛇来。

萧老爷大惊失色,好在这蛇受过老乞丐训练,没有发出指令不会随意咬人,这才让他心有余悸地抢下女儿,忙招呼着嬷嬷们抱进屋里看好了。

仗着父母的万般宠爱,萧莜从小就不喜欢跟着哥哥们学东西,她更爱和武馆那几个调皮捣蛋的世家弟子去大街上招摇撞骗。日子久了,东京街头巷尾都知道,萧家三小姐和她那两个优秀的哥哥可大不同,这简直是一个小魔女。

到了十来岁,她却又像突然开了窍,有一日午间,特认真地和父亲说自己要正儿八经习武了。萧老爷那叫一个高兴,当即亲自上阵,操着老胳膊老腿,硬是当了一个月的陪练。

可是他毕竟快六十岁了,又有旧伤在身,腿脚不如当年硬朗。眼见着自家女儿功夫一日千里,索性让她和萧唯对练。萧唯功夫精湛,但性情敦厚,也不至于让初学的小妹吃什么大亏。

时日一久,萧莜的拳脚功夫也上来了,性子却也越来越像个假小子。加之从没有读过书,又喜欢去外面惹是生非,她越来越看温和守礼的萧唯不顺眼,俩人便互相挑刺谁也不买谁的帐。最后,从探讨腿法到家里的各种琐事,只要一照面,便是喋喋不休的争吵打闹,也算是萧家的一道奇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