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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他们很吵(一更)

“……夏昭学大贪,乃留贰万车,遂散于天下大商,换白银八十三万有余,恐于事发,借昔日部众,率众诈降,事发牵累其余兵众,长邱诸郡相继陷没,祸国殃民……”

“……自二十三年夏至日起,京城谣诼四起,察疑天乱者危言不计,谣诼之源,谓有心人广散,经查,童庄楼,川海阁,开悟堂,同明楼等十三家京城酒肆茶楼,受命于夏家潘家,散布谣言,暗藏赈灾粮款,通达叛乱州府,夏家潘家私欲窒塞,去善为恶……”

“……其一面表善,数次请缨,一面为乱,通敌叛国,以掌蔽天,经截获,共有一十四封夏昭学与南丰往来信件,以南境六州为筹,欲私联南丰对抗北元,另有二十三封与燕苏丞相赵壁之的往来信函……”

……

……

一阵又一阵的北风猎猎呼啸,朱岘迎着风雪,高声念着定国公府罪状。

随着沈冽过去,四面八方的士兵们的目光齐齐望了过来。

沈冽视若无睹,大步朝夏昭衣走去。

楚管事留下的伞被赵宁握着,微微倾斜,遮在女童头上。

“阿梨。”沈冽唤道。

夏昭衣回头,一顿:“你处理好了?”

“好了。”沈冽说道。

夏昭衣朝他身上看去。

怕女童不信,他特意伸出手,手背上的三道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

“你身上的呢?”夏昭衣问道。

“身上还没,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沈冽如实说道。

这里到处都是士兵,全部都在提防监视她,谁都看得出,这些人会随时准备攻击和压制住他们。

而他身上的伤口,处理起来会很费功夫,沈冽有预感,几道入肉数寸的伤口,布料已经黏在伤口四周了,撕扯下来会将伤口拉扯更大,实在有碍行动。

夏昭衣弯唇笑了,眼眸明如皎月。

“谢谢你,沈冽。”夏昭衣说道。

“这个,”沈冽拿出小药盒,“剩余的可以都给我么?”

“你觉得好用的话,我多做几个给你。”夏昭衣笑道。

沈冽也不客气,淡笑:“好。”

那些士兵的目光都在他们身上,荀斐和陆明峰皆在不远处。

他们四周是赵宁带来的数十个高头大汉,皆是花重金雇来的死士。

一行人站在这里,就像是孤岛被汪洋所拢。

直到前面的队伍继续前行,停滞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朝前而去,到了此处中断后,长街才变得空旷起来。

不过不多时,孙逸客便领着五百兵马从前而来,但并未在此逗留,径直去往长桥,领着后续队列往前,是官员们的家眷。

大臣们愣住,回眸去看,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马车跟随长队而去。

孙逸客带着兵马回来,经过时骑在马上,淡声说道:“大人们,可要快点了。”

大臣们看着他,目中不掩怒焰。

“我们走。”孙逸客说道,勒马往前。

陆明峰想了想,翻身上马,跟上孙逸客。

孙逸客却忽的停顿下来,目光看向马车前的雪地上。

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孙逸客一愣,瞪大了眼睛。

“安太傅?”孙逸客说道。

“不用管。”陆明峰说道,声音有些疲累,毕竟太晚了,他一直都是早睡的。

孙逸客仍处于震惊之中,就跟方才过来的安秋晚一样。

陆明峰倒不觉得有什么,他早已见惯位高权重的人在自己面前跟一条狗一样苟延残喘,如今安秋晚这模样,算得了什么。

思及此,陆明峰看向朱岘。

朱岘现在所念的这些罪状,听上去有多令人切齿,当初定国公府的人在大牢里所受的酷刑就有多切骨。

天荣卫倒是没插多少手,他们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去扳倒定国公府,能促成的,只有安秋晚。

陆明峰后知后觉的,忽然觉得庆幸,当初这事若是被皇上一口令下要他去办,那现在跪在这里的人,会不会是他?

陆明峰看向人群里的女童一眼,收回目光,跟随孙逸客一起走了。

大臣们陷入沉默,望着一辆又一辆过去的马车。

朱岘不为所动,开始对账,对信。

那些药名后面的数字非常精确,几石几斗几升,详细至单瓶单箱,在最后面还有一个汇总,对上数额,不攻而破。

而不存在的信件虽无法去对峙,但是安秋晚和路千海的伏罪书皆在,以及,人证就在这里。

还有宁嫔,还有贪污舞弊,还有结党营私……那些分明所有人都知道,不过是欲加之罪的说辞,却被条分节解,一件件缕清呈证,较真到极致。

“大人们,还没有结束吗?”人海里面一个站着的掌柜忽然叫道。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另有人也高声说道:“大人们,还要多久?”

“我们今后怎么办?”

“皇上呢,皇上要去哪里?”

……

越来越多的声音高声说道,嘈杂声起,渐渐像暗涌翻滚,吞并了其他所有。

朱岘停了下来。

抬头望向前面的人海,再转头望向自己的来处。

“我们知道定国公府没罪了,我们知道了,大人,我们怎么办?”

“我们饿了一天了,大人,您不是我们的父母官吗?”

“皇上这是去哪?城门到底有没有塌下?”

“磨磨唧唧,烦不烦,定国公府人都死光了,你在这边废话半天,跟我们有关吗!”

“大人,我就想知道我们可以回家吗?”

……

朱岘嘴唇干裂起皱,望着那些人,顿了顿,回过身来,继续审案。

“真的快结束了。”赵宁说道,目光看着朱岘。

夏昭衣点头:“嗯。”

“他们很吵。”赵宁望过去。

“他们在害怕,无可厚非。”夏昭衣说道。

“可你苦苦追寻真相,寻找线索,如今却要草草了结,会不会成心中憾事?”

夏昭衣笑了,摇了摇头。

她抱有的想法要远远糟于现在,最坏的打算都已在她脑中,如今这样,已是圆满。

“我觉得,”赵宁轻叹,“很难过。”

“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