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清看着裴雁离去，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待要追时，廖威出来道：“当家的，咱们去核对一下布匹数。”硬是将他拉了去。荀清心里虽然担心，但想着刚刚她那个样子，纵然自己追上来，咱怕她也还要逃，还是让她静一静。
裴雁漫无目的地走在街畔，心里酸溜溜地。如果没有昨夜发生的事情，她能答应荀清的求亲，之后当个待嫁新娘。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挽也挽不回来。她悔不当初！为何要跟着王妃走，为何要喝那茶。
无异于将自己的幸福断送。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在街上晃了许久才回到家中。恰遇到大伯母，一见到她就眉开眼笑，拍着大腿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大喜大喜啊。”
裴雁头疼地很，无力地说：“什么大喜。”
“你们流彩坊当家的亲自来求亲，八万两银子的聘礼，那可不是天大的喜事儿？再说荀当家那样一个好人品……”不等她说完，裴雁已经打断，“我退了亲了。这事勿要再提。”
进得家门说的这话，满屋子的人都听见了。关母急忙拉住她道：“为何不答应？这样好的人你也不要，你是不是要气死爹娘才甘心！而且荀公子这样好的人家，你打着灯笼都没处寻，错过他，你要再去哪里找这样好的人！”
兰兰也说道：“是啊是啊，雁儿你再想一想。”说着朝她使眼色。
裴雁摇头，“我说退就退了，我都已经合荀清说好了的。”她道，“我不嫁他，自有我的苦衷。眼下我还有事情在身，不能成亲。”
关韬气得发抖：“你什么事情比成亲还要重要？！”
“我要去西域半年。”她刚刚和荀清说的不是气话，也不是敷衍他的话。是她思考了一夜的结果。之前已经想过去西域，只是因为家里她还放不下。现如今有这等事降到她头上，一来在这里，若是赵凛改了主意想纳她为妾或是有别的想头，她却是难以拒绝，不如逃开的好。再者，若是和荀清碰面……
心下一阵感伤。
“去西域做什么？”关氏被她唬了一跳。
“我自有事情。”裴雁一阵头昏，“我不大舒服，进屋子去歇着了。”除了兰兰，把那些追问的人都关在门外。
她听到大伯母说：“这样好的人家也不要？！谁家肯花八万两娶一个媳妇儿啊，雁儿，你从小懂事，怎么到这节骨眼儿上就傻了呢？”
裴雁只是不说话，躺到床上去，用被子将自己裹住。兰兰坐在床畔，摸了摸她的头，竟是滚烫的。“你发烧了！我去请大夫。”
“不用了。”裴雁道，“睡一觉捂一捂汗就好了。”
兰兰用只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道，“你就为了昨天那事拒绝他的求亲？你真傻！若是你还是完好之身，岂不是……再说，如果真的和王爷有了那等事，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承认。他若真的喜欢你，绝不会不承认的。”
“可是那些症状怎么解释。”裴雁伤感地道，“再者我醒来的时候是光溜溜的，除了肚兜未除去之外。他……他也就穿着里衣。”
“啧，”兰兰低叫道，“那可怎么是好。错过荀公子，当真的去哪里寻这样好的人？我都替你可惜！况且他又是个真心对你好的人。”
裴雁心里何尝不可惜！眼底泛出酸热，两滴泪便垂落下来。
兰兰不无感伤的道：“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若你果真不是处子了，新婚夜不好过，也觉得对不住荀当家。是不是。”
裴雁带着哭腔：“别说了。反正我已经决定要去西域，你去不去？”
“去做什么？”
“收棉花。”
兰兰一脸不可思议：“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去收什么棉花啊！你想想解决办法呀！难不成真的和荀公子就这样算了？”
“不然能怎么样……”
兰兰低声在她耳边说：“男人都在意落红，再者听说大户人家还要取喜的。咱们好好计议计议，定能弄假成真。再说你都不确定是不是有和王爷有了那事啊！做这么多担心，是不是太无谓了？”
“怎么是无谓。”裴雁低眉道，“我过不去的是心里这关。”
“你真真的是……”兰兰用食指在她额头上一戳，“死心眼。”
“兰兰，我心里很难过的。”她合了合眼，又是两行泪。
兰兰的心揪得难过。从小到大，裴雁很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我何尝不知道。只是……有些时候咱们也需得装装傻，不然的话真的错过了，你甘心？说这话势利了些，可是他能当八万两银子出来提亲，显见的就是爱你，看重你。将来可真的找不着这样的人。”
裴雁吸吸鼻子，“我知道。只是如何瞒天过海。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情迟早有一天要叫人知道的。更何况荀清和赵凛关系匪浅。若是那样的话，我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他家人。”
兰兰也垂首不语了。想必雁儿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心里却无论如何都替她可惜，便在一旁陪着垂泪。裴雁道：“你稍后将咱们的东西收拾收拾，咱们择日便启程。早点去早点回来。赶在入冬前布织出来，好卖出去。”
“你真的打定主意要做生意了？”
“自然。”
“又养蚕又收棉花，这投入是不是太大了点。”兰兰不无为难地说，“再说，比如织机等物，我们都还没有一个谱，你冒然去收回来，这事情是不是还需要从长计议？”
裴雁摇摇头，“在决定养蚕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差不多这个时候要去西域一趟的。只是后来荀清说要与我成亲，”她的睫毛垂了下来，“我便有一点取消这个念头的打算。如今，不过是按原来的计划前进罢了。”
兰兰垂头不语。过了半日，关氏捶门进来看她。知道她生病了，忙出来吩咐关韬去请医。关韬笑道：“我这举人老爷还要亲自去请大夫，实在落魄地很。什么时候能有个下人使使就好了。”
“你就美的很。”关氏赶着他去。
兰兰站起来道：“我去我去。大叔还要读书呢。”说着去了。
裴雁在床上怔怔地道：“等他日我赚了钱，必定买三五丫环小厮给爹娘，让你们过几天好日子。”
“何必等你赚了钱。你嫁了荀公子，那八万两聘礼我只抽一些儿出来，其余的全都给你置办嫁妆，也够我们俩老头过上好日子了。只是你为何不嫁他。我看着你和他又相对，二人也说得上话。”
裴雁昨儿发生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告诉关氏不得。但是总要说出个缘由家人才许她不同意这门亲，裴雁只得咬唇违心地道，“我不喜欢他。”
关氏不禁有些气恼，“你这孩子真真的是，什么人你也不喜欢！这样好的公子，你又不喜欢？你究竟要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裴雁闭了嘴不说话。她心里何尝不难过！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怪只怪自己太傻，太没有心眼。如今喜欢的人再不能在一起，也许这就是她的命。
“好孩子，你听为娘一句，”关氏收起脾气，好言安慰道，“就算现在不喜欢他，将来嫁过去日夜相对，可不就喜欢上了？别这样固执。咱们现在虽是举人老爷人家，要寻好亲事却难。你眼见的就十九了。人家十九岁已是三个孩子他娘！”
关氏又唠唠叨叨了许久，裴雁只说：“娘，你不要再念叨我了好不好。我不想和他成亲。”
突然什么东西掉落地上的东西从门外传了进来。关氏看向外门，脸色顿变，裴雁看她脸色有异，也看向房门。
那外面站着的，却是一脸失落的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