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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初见端倪

卷一 有心掬月月无意

001 初见端倪[1/1页]

迷蒙的泪眼,依稀浮现十几年前,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静竹轩,因上官轻云喜静,喜竹而得名,由于碧竹的包围,在骄阳炙烤的夏日里,这里比其他院落要来阴凉上几分,对于只有八岁,喜欢黏着冷冷清清的轻云哥哥的傅尔焰来说,这里是她在上官府中最喜欢待的地方。.org

静竹轩,上官轻云的私人书房中,傅尔焰跪坐在上官轻云书桌旁的紫檀木椅上,趴在书桌上,单手撑着头,安静而痴迷地看着上官轻云挥毫泼墨。

小小年纪的她,居然有如此耐心,实在令人惊讶。

良久,小娃儿突然开口问道:“轻云哥哥,你讨厌我吧?”

手中的笔一顿,上官轻云微微诧异地侧目看向撑在书桌边的娃儿。

其实,对于问题的答案,他心里也存在着困惑。

在他的印象里,小小年纪的她有着同龄人没有的城府。

第一次见到她,是她带着她父亲的手信前来上官府托孤。

母亲早逝,父亲憔悴,明明是如此凄惨的事情,他却无法从她那双墨玉般的凤眸中看出一丝悲伤。

当时的她,平静地如同完全不知生离死别的痴儿。

然而,在之后的一年中,她却表现得极其聪慧,深得父母之心。

小小年纪能如此自制,城府必定不浅。

但是,他虽这样想着,上官家的主子中,最疼宠她的人却是他自己。

只因,某日湖边,她孤寂的小小背影已深入他心。

嘴角弧度不变,上官轻云但笑不语,摸了摸傅尔焰绑着双髻的小脑袋,任凭幼弱的发丝绕上他的指尖。

傅尔焰眼神微黯,早慧的她知道他又一次回避了她的问题。

“时辰不早了,我要出门收账去了。”上官轻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走出了自己院落,徒留傅尔焰一人,他院落的走廊中央,眼神晦暗不明地目送他离开。

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声引至她侧目。

“哟,我道是哪个小奴偷穿主子的衣服,原来是尔焰妹妹呀。”

来人提着一食盒,是上官轻云院落的侍女双儿。

傅尔焰冷冷地瞥了来人一眼,双眸微垂,脸上挂起谦卑恭敬的微笑,无意与双儿硬碰硬,便要转身离开。

见小姑娘似无动于衷,双儿故意上前拦住傅尔焰的去路,恶毒地说:“不要以为长着张狐媚子的脸就能缠着大公子,公子人好,对谁都不愿口出恶言,他私下里跟我说不知有多讨厌你呢。”

毕竟还是八岁的娃儿,闻言,傅尔焰微笑得嘴角不由往下一落,却立刻恢复,这心绪一起一落,快得几乎没人察觉。

面对口出恶言的女婢,傅尔焰只是低头,径自玩着垂落胸前的小辫,淡然地如同面前只有一只狗在狂吠一般。

傅尔焰越是淡定,双儿越是心怀忌惮,望着傅尔焰小小年纪已经长得格外娇俏的脸蛋,双儿突然声音放柔。

“尔焰妹妹,你可知道这食盒里装着什么?”说完,双儿带着恶意将食盒盖子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盘踞着十几条蛇。

但是,这般让普通姑娘花容失色的情景,却对傅尔焰毫无影响,只是淡淡地瞥了眼食盒中的蛇类。

双儿见自己特意准备的东西,居然对一个八岁小姑娘无效,心中恼怒万分,劈头盖脸地将装着十几条蛇的食盒,往傅尔焰头上倒去。

只是,眼前的一幕让双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蛇落到傅尔焰身上,仿佛遇到了雄黄,纷纷逃命般,滚落到地上,远离她的身子。

她小小的眉头紧紧蹙拢,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她!在上官府中,她谨遵父亲教诲,谦恭低调,但是她越是听话,却越是有人不予她好过。

既然如此,她何必装温顺!

想到刚才上官轻云的顾左右而言他,傅尔焰一时蛮性顿起,眼中顿时泛出狠辣,小手一翻,窜出一条小蛇,朝双儿游去,并钻进双儿的绣鞋消失不见。

她嘴边泛出冷笑,怜悯地看着双儿说:“我自小得父亲百毒调养,只要我想,我的血就是剧毒,区区几条蛇能奈我何?既然你敢害我如此狼狈,就要有自食恶果的准备。放心,这种小蛇不会要人命的,只会钻进人体,让人疼得恨不得重新投胎。”

双儿的脸随着尔焰的童音软语,越来越扭曲,不仅仅是恐惧,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

“啊啊啊啊!”尖利的叫声回荡在小径,双儿疼得满地打滚。

傅尔焰冷眼看着双儿痛不欲生,小小年纪,脸上却是十足的冷酷镇定。

“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温润的嗓音带着威严,扣入傅尔焰心中,她脸上瞬间掠过与年纪相符惊慌。

上官轻云不知为何去而复返。

傅尔焰掩住脸上的慌张,扬起一抹无辜的笑,抬脸迎向他企图蒙混过关,不想上官轻云根本不吃这一套,眼含怀疑地望向自己。

“我……”

看到双儿已疼得晕阙,上官轻云当机立断。

“福至,送尔焰小姐回房,禄喜,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下,我先送双儿去瞧大夫,回来再做定夺。”上官轻云果断对侍卫下命令,自己则打横抱起双儿,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向上官府邸的药房掠去。

是夜,清冷的月光投映在窗上。

傅尔焰静坐在床榻上,精巧的绣鞋,已被她踢到床尾,一双白玉般的小脚悬在床边。

屋内,并未点上蜡烛。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虽并未刻意掩去行踪,但显得比其他人更为轻盈许多。

脚步声停在了窗外,月光将来人熟悉的身影印在了窗纸上。

上官轻云站在门外,双眉微拧,心底思绪繁复。

屋内的小人儿望着窗上的影子,不作声响,停滞的呼吸却泄露了她的紧张,虽只有一丝却瞒不过上官轻云的耳朵。

轻叹一声,上官轻云举步,推门而入。

月华洒入屋内,一身月牙白的上官轻云立于流光之下,温润如玉的天人之姿顿时让八岁的小娃看呆了眼。

常人都道上官家大公子,俊容出众,卓尔不凡,清新淡雅如谪仙,而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生性淡漠,除了家人,与所有人都保持距离,无人能接近,他用温和的笑容伪装他的清冷,却也划下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

“焰儿,为何不掌灯?”上官轻云走入房内,见一室漆黑,遂问道。

傅尔焰没有回答,漆黑中,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防备地盯着上官轻云。

淡淡的烛光,在屋内亮起,上官轻云点上蜡烛,望着床边的小小人影。

“怎么不穿绣鞋?你这样坐着多久了?”

傅尔焰依旧不答,这娃儿有点倔呢,上官轻云暗忖。

他妥协地走到床边,伸手握住了傅尔焰的小脚。

“怎么这么冰,胡闹!”即使是责备的话语,被他说出来还是温温和和,听不出不悦,但傅尔焰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

见傅尔焰低下头不言不语,上官轻云又一声轻叹。

“说说今天的事吧?”温润的嗓音不带斥责,却成功让小小的身躯略微僵硬。

“以牙还牙。”仅仅四个字,再次让上官轻云蹙起眉头。

小小年纪,好激烈的性情。

“四个字不足以解释你的动机,焰儿,我要知道的是细节。把头抬起来。”

傅尔焰抿了抿唇,不甘不愿地轻声解释:“是她先放蛇咬我的。”

从不愿对人示弱的她,见上官轻云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终于松口,为自己辩解:“这不是双儿第一次欺我,既然她敢欺我,便是我的敌人,必先做好被我报复的准备。”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你这偏激的性情,让我如何是好?”见她毫无悔意,上官轻云不由地加重了口气。“上官府不是赤炎宫,素来平和随顺,若你执意要以牙还牙,恕上官府供不起你这座大佛,我会亲自送你回赤炎宫,向宫主登门谢罪。”

闻言,傅尔焰激烈反对。

“不行,我不能回去。”

爹爹将她托孤给上官府,就是为了能让他在赤炎宫没有后顾之忧,若是回去,定会拖爹爹后腿。

“由不得你,我绝不允许你随意伤人。”

傅尔焰美目含泪,暗自咬了咬牙,即使心怀怨怼,却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扯着上官轻云的袖子,焦急地说:“我会改!不要让我回赤炎宫。”

面对她的泪水,上官轻云的心微微软了下来,既然得到了她的保证,他缓了缓语气,问:“焰儿还没用晚膳吧?想吃什么,我让人送来。”

傅尔焰摇摇头,不语。

长叹一声,拾起床尾的小绣鞋,替她套入,坐上塌,将小小的身子圈入怀中。

“小焰儿,这里是上官府,没有敌人,你无需伪装自己。今天你固然有错,双儿也并非无过。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你无需自己解决,完全可以过来找我,让我替你做主。毕竟当初你父亲将你托付给上官府,我便有责任护你周全。”

责任?

幼小的心,被责任两字刺痛,傅尔焰双目垂泪,却刻意岔开话题:“我要吃文思豆腐。”

上官轻云依言,朝房外的下人吩咐:“小姐想吃文思豆腐,另外让人端个火盆进来,屋内偏凉,莫让小姐冻着。”

或许是双儿的遭遇,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在上官轻云的庇护下,之后的两年,傅尔焰得以平静地在上官府生活。